武凯利和方艺对高村的地形已经非常熟悉了，他们不再把车停在高达山家门口旁边，而是尽可能远离高达山家门口，能观察到高达山家门口即可，因为天气寒冷，汽车始终打着火。
武凯利说：“高达山和伍扬出来了，他俩去玩无人机。”
方艺说：“走吧。”
高村的西边是修林县经济技术开发区，东边还是农田，高达山和伍扬总是来农田玩无人机。武凯利停车的位置，距离高达山和伍扬经常玩无人机的地方有二百米，武凯利和方艺坐在车里等着高达山和伍扬的出现。已经过了元旦，大修进入了一年最冷的时节，车窗外是白茫茫的世界，积雪覆盖着大地，一望无际，树木上一片叶子也没有留下，光溜溜地矗立在白色之上，透视性非常好，是玩无人机的绝佳地点。
有一辆车停在高达山、伍扬经常玩无人机的地方。
武凯利对方艺说：“那个人是白胜利。”
方艺紧盯着窗外，告诉伍凯利：“对，刚下车的那个人是李春梅，跟在后面的那个小孩是他们的女儿，叫白美多。我提醒你啊，白美多特别不好惹，千万不能让她发现你。”方艺和武凯利心照不宣，他俩都清楚，高达山知道他俩在盯梢，只是伍扬还不知道。如果白胜利和李春梅发现他俩在盯梢，也会缄口不言的，如果让白美多发现他俩在盯梢，他俩将无处藏身，后果非常严重。
高达山和伍扬到了，武凯利和方艺也下车，装作游客在车附近来回溜达。积雪并没有完全覆盖住大地，低凹处被积雪覆盖，凸起处把积雪分开，远看是一片白色，近看却是黑白相间。方艺用鞋尖把低凹处的积雪蹚起，覆盖住凸起的土块，一阵北风又把积雪吹落回低凹处，方艺也打了一个寒颤，哆嗦着叨咕：“太冷了。”然后戴上口罩，把裘皮大衣的毛领立起来护住脖子。
武凯利摘下围脖，当成围巾给方艺戴上，方艺只有眼睛和额头露在外面。武凯利还想把自己的手套给方艺，无奈自己的手套和方艺的手套一样，都是薄皮手套，只好作罢。武凯利戴上羽绒服的帽子，把拉链拉到顶，对方艺说：“这么大冷的天，只有你一个人没穿羽绒服，下午回去，你也买一件羽绒服。”
方艺朝伍扬的方向看了一眼，五个人都穿着羽绒服，戴着羽绒服帽子。李春梅和白美多穿的是长款厚羽绒服，戴着棉手套，还跟自己一样戴着口罩，看不到她们穿的什么鞋，应该也是厚棉鞋，否则白美多不能在雪地里又蹦又跳地玩耍。
白美多指着空中的无人机，对伍扬说：“大哥哥，再飞高点儿。”
伍扬说：“再飞高点儿，就飞不回来了。”
白美多跟伍扬争辩：“能飞回来，我大宽哥哥飞得比这高，比这远，我都看不见了，还能飞回来。”
伍扬跟白美多解释：“大宽哥玩无人机好多年了，我才玩了几个月，不敢飞得太高太远，把无人机飞丢了就麻烦了。”
白美多瞪着眼睛跟伍扬吵吵：“是我大宽哥哥，什么时候成了你大宽哥了？”
方艺抱着膀，两手压在胳膊下边，在雪地里来回走，对武凯利说：“白美多是〇四年出生的，今年八岁，伍扬今年十六岁，整整差了一倍，俩人还能玩在一起。”
武凯利看着方艺冻得哆哆嗦嗦的样子，劝方艺：“你到车里坐一会儿，车没熄火，暖和。”
方艺说：“不用，就是手脚有点凉，别的地方不冷了。”方艺提醒武凯利：“白美多往这边看呢，注意别跟她对着看。”
高达山对伍扬说：“伍扬，我跟你白叔大战一场，你当裁判。”把一个计时器递给伍扬说：“这是个计时器，这是清零键，这是开始键，这是停止键，你试一下。”
伍扬一边按计时器上的三个按键，一边说：“这个是清零键，这个是开始键，这个是停止键。”
高达山对伍扬说：“OK。我现在给你介绍一下规则，三局两胜，头两局是追逐赛，第三局是计时赛。”高达山指着前面的一排树说：“看见前面的一排树了吧，从咱们这里出发，飞到那排树的最左边，绕着树往右走，走到头，再从最右边绕着树往左走，到了最左边以后，飞回到咱们这里算结束。”
伍扬但心地说：“那可太危险了。”
高达山得意地说：“玩得就是心跳。飞高了，碰树杈上啦，飞低了，掉地下啦。碰树杈上，掉地下，撞树上，都算出局。”
伍扬感觉非常刺激，眼神充满期待，急切地问高达山：“追逐赛和计时赛都怎么玩？”
高达山给伍扬解释：“追逐赛，一个领航者，一个追逐者。领航者和追逐者同时出发，暂时不用计时，到达那排树的最左边开始，领航者在前，追逐者在后，领航者怎么飞，追逐者必须跟着怎么飞，否则算追逐者犯规。领航者可以随意选择一棵树一绕，隔一棵树一绕，最多是隔一棵树一绕，隔两棵树或者隔两颗以上的树一绕都算犯规。先从左边开始绕到右边，再从右边绕回左边，然后往回飞，领航者回到咱们这里，你按开始键，追逐者回到咱们这里，你按停止键，如果时间在六秒钟以外，领航者胜，如果时间在六秒钟以内，包括六秒，追逐者胜。”
伍扬又问高达山：“如果追逐者先回来呢？”
高达山说：“那就不用计时了，追逐者胜。下面我给你介绍一下计时赛，计时赛是单飞，从咱们这里出发，开始计时，飞到那排树的最左边，一棵树一绕往右走，走到头，再从最右边隔一棵树一绕往左走，到了最左边以后，飞回到咱们这里，计时停止。用时短的胜，犯规出局。”高达山大声问伍扬：“听明白了吗？”
伍扬大声回答：“听明白了。”
高达山宣布先后顺序：“第一局，你白叔是领航者，我是追逐者。第二局，我是领航者，你白叔是追逐者。第三局，我跟你白叔竟钢锤，赢的选择先飞或者后飞。”
白美多抢着说：“二伯，我替我爸爸竟杠锤。”
高达山痛快地答应：“行，你如果赢了，还可以替你爸爸选择先飞还是后飞。”高达山又对伍扬说：“伍扬，你一会儿替我竟杠锤。”
伍扬高兴地说：“行，我肯定能赢。”
白美多鄙视伍扬：“大哥哥，你说谎话不脸红，说大话也不脸红。”
伍扬瞪着眼睛质问白美多：“我说什么谎话了？”
白美多反过来质问伍扬：“我大宽哥哥是你大宽哥吗？一会儿竟杠锤你赢不了怎么办？”
伍扬不屑地笑了：“哈哈哈，你刚才就说过你的大宽哥哥不是我大宽哥，我看着你小，不跟你计较，现在你又提这事，那我就告诉你，我认识大宽哥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伍扬又得意地说：“一会儿竟杠锤，我肯定能赢，知道为什么吗？”伍扬快速熟练地出石头、剪刀、布“我上小学的时候，竟杠锤，谁也竟不过我。”
白美多毫不示弱，举起小拳头说：“一会儿竟杠锤，一锤决胜负，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高达山两手做出停止的动作，然后举起右手宣布：“比赛开始。”
方艺时不时往伍扬那边看一眼，看到伍扬和白美多又蹦又跳，又喊又叫。方艺问伍凯利：“伍扬和白美多干嘛呢，高兴成那样？”
伍凯利迅速瞄了一眼伍扬，猜测着说：“估计是比赛呢，伍扬和白美多都乐得坐在地上啦。”
方艺朝伍扬的方向看过去，笑着说：“你看，又蹦起来了，是比赛呢，我都听见伍扬喊加油啦，白美多的声音也不小。”
伍凯利提醒方艺：“别老盯着看。”
方艺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身往回走，在转身的时候，看一眼伍扬，就这么来回走，一会儿看一眼。过了一会儿，方艺笑着说：“伍扬又跪地下啦，白美多抱着白胜利的大腿笑呢。”然后又转过身背对着伍扬那边。
伍凯利对方艺说：“伍扬跟白美多竟杠锤呢，玩得还挺热闹。”
比赛结束了，白美多和伍扬又蹦又跳地欢呼之后，白美多背对着伍凯利和方艺的方向，给李春梅使了个眼色。李春梅走到白美多的对面，弯下身问：“美多，怎么了？”
白美多小声告诉李春梅：“后边那两个人是大坏蛋。”
李春梅知道白美多说的那两个人是伍凯利和方艺。李春梅没有往伍凯利和方艺的方向看，蹲下对白美多说：“看见坏蛋的时候，一定要告诉爸爸妈妈，必须得跟爸爸妈妈待在一起，不能自己去抓坏蛋。”
白美多学着伍凯利和方艺的样子，对李春梅说：“那两个人低着头，一会儿往左瞄一眼，一会儿往右瞄一眼，还稍微抬头往前瞄一眼，贼眉鼠眼的样子，就是两个大坏蛋。让我二伯告诉警察叔叔，警察叔叔把这两个大坏蛋抓到公安局审问。”
李春梅心里笑了，又没办法跟白美多解释清楚，只能尽量跟白美多解释：“高村里有不少农家院，来农家院吃饭的人挺多，有些人喜欢到村外看看雪景，你数一数，至少停着六、七两车吧，包括咱们也来这里玩无人机。那两个人可能也是普通游客，如果让你二伯告诉警察叔叔，警察叔叔把这两个人抓到公安局审问，结果不是大坏蛋，咱们就不好办了。在公共场合，你必须跟爸爸妈妈在一起，不给坏蛋任何机会，保证自己的安全。至于那两个人是不是大坏蛋，警察叔叔能分辨清楚，如果那两个人是大坏蛋，警察叔叔肯定能把他们抓起来。”
伍凯利对方艺说：“他们要走了，咱们往远走一走，等他们走了，我们再回去。”
方艺挎着伍凯利的胳膊，往农田的深处走。方艺今天的心情不错，不只是伍扬玩得高兴，主要是班主任刘老师说，伍扬进步了，在几个择校生里进步最大。方艺开始憧憬未来：“伍扬要是能考上你们学校就好了。”
伍凯利及时制止了方艺不实际的幻想，对方艺说：“伍扬现在只是在择校生里进步最大，考试成绩还排在班级的后边。刘老师说得很明确，伍扬能维持住现在的精神状态，差不多能过本科线。你可以往好处想，但是不能给伍扬太大的压力，伍扬能考上本科，是我们家里最高兴的事，也是我俩心里的底线。”
方艺轻声笑了笑说：“想做个梦，还没睡着就让你给叫醒了。”方艺又担忧地说：“我觉得我们被白美多发现了，她后来一直偷偷摸摸往我们这边看。”
伍凯利回头看了看，对方艺说：“他们已经走了，我们也回去吧。我也觉得这个小女孩发现我们了，但是她不认识我们，应该不会跟伍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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