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问药
飞过两座大山，穿过一道峡谷，南山密林深处，没有人烟的地方，偏偏有一所别样的庭院。
惊魂未定的耀灵，一见到似人类居所的房子警惕的不行，下意识变回白狼作戒备的状态挡在黑域前面。
“耀灵。”黑域唤道：“没事的，那不是人类的房子。”同时抚摸着耀灵的脊背。
那房子样式很是特殊，敞开的大门看得到院子里各色奇花异草，当下花季已过，可院子里的花却都还开得格外地好。
他们走了进去，没想到外面看着不大的院子，进去却别有洞天，莲池假山凉亭一样不少。耀灵小心得跟在黑域身边走着，可他的后爪刚刚踏入院子，院门却突然关闭了，随后直接消失在墙上。
还没来得及惊讶，耀灵突然感觉脚下的地也变得不那么真实，周围充满花香，感觉身体飘了起来。他看到不远处黑域在召唤，耀灵飞奔过去，扑到主人身上，只为享受那怀抱，这里主人的怀抱温暖舒适，可是却又那么不真实。
四周花香蝶舞，身处一片花海的听弦在幻境里见到一只白色小山雀绕着他转了个圈又向远处飞去，他忍不住的欢喜赶忙去追，可山雀却伴着星光消失在眼前，随之而来的是个身材娇小可人的女孩，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儿比头上的花钗还要粉嫩，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年纪，黑溜溜的眼睛直瞅着他，也不说话。听弦似乎被这目光定住了，脑子里飞转着想要搭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现实之中，黑域唤一声：“耀灵”，带他出了幻境。虚空的世界消失，耀灵的爪子又落到坚实的地面上来。
此时屋子的门打开，走出一位摇着扇子的男子，头戴流云簪，一副书生模样：“久等了久等了。”男子微笑着说。“蛇神大人，大驾光临，墨白有失远迎。”
书童打扮的晓晓，见听弦闭目杵在院子中间，开心的喊道：“听弦大哥！”可是叫了两次都没反应，晓得他在曼陀罗幻境中陷的太深了，便狠下心来抬手在他胳膊使劲一掐。
“啊！”的一声尖叫，听弦捂着胳膊回到现实中来。“晓晓？”听弦喜大于惊。
“听弦大哥，你刚才在幻境里看到什么啦？”晓晓眉眼弯弯好奇的问道，又用手指戳了戳听弦。
看着晓晓那弯的月牙似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似曾相识，想到幻境里那个小姑娘，听弦忍不住偷笑了下，见晓晓那眯着眼开始怀疑的眼神赶忙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啊！”急忙望向四周，见黑域早已和墨白坐在亭子里喝茶了。耀灵以白狼的形态趴在黑域身边歇息。墨白新起了一炉清心香，邀听弦一起来坐。
“喂！你们两个，真是……”听弦嘟囔着，走过去豪饮一杯清茶，空杯放在桌上，坐在桌边却感觉怎么也不是滋味。在墨白的院子里抬头看天，风不动，云不动。晓晓看出他难熬的很，便拉了拉听弦的衣袖，小声道：“听弦大哥，我带你去转转。”
“啊？什么……”听弦正发着呆。
不等听弦反应，晓晓拽住他便走，窃笑着直接略过了墨白不安紧盯的眼神。
“这龙井真是不错。”黑域自顾又添了一杯茶道。
“啊，是。”墨白被拉回神来，笑了笑道：“蛇神大人来我这，不只是为了喝茶吧。”
“嗯。路过，顺便来求药。”黑域道。
“哦？为谁求药？”墨白收了扇子，好奇的望向黑域。
黑域唤道：“耀灵。”又抚了抚他的背毛。耀灵动了动耳朵，醒来化作半妖。
“给这孩子吗？”墨白看向黑域身边怯生生的耀灵，拉过手来，为他搭脉，略有所思的又看了看黑域道：“没什么大碍，这药配来不难，但是需要时间……蛇神大人若是不嫌弃，就在我这小住几天。”
墨白院子里的房子看起来不大，可是打开门穿过去进入后院，房间却一间连着一间，别有洞天。推开房门，里面的陈设似乎也与人类的屋子无异，耀灵瞪大了眼睛，他第一次进到屋子里面，第一次见到床，试探着摸了下被子，软软的，嗅嗅枕头，还有一种淡淡的药草香。他跑上去，拉过被子，在被子底下钻来钻去，开心的不行。
入夜，晓晓在耀灵屋里燃了一炉安神香。黑域为他盖好被子，守在他身边等他睡着。
墨白邀黑域去庭院走走。他的院子本身就是一个结界中连接着幻境，这里似真似幻，墨白望着天问道：“身上的毒怎么样了？”
“新月时梼杌的影响变小，但是我的手臂显鳞了。”黑域道。
“因何缘故？”墨白深知黑域若是化形的严重性，急忙问道。
那日本来借赤殇压制，想和梼杌一起封在异秀山上……想着耀灵用血唤醒自己的样子，黑域欲言又止只是摇头。
墨白想到可能与耀灵有关，便没有追问，继续说道：“这白狼想必是和你有特殊的缘分。”笑了笑看向黑域。
庭院的天空挂着一尘不变的满月，月光洒下来，照进黑域深渊似的深眸，刀琢一般的清冷线条却柔进了暖暖的月光。“他没事吧。”黑域想了很久说道。
“嗯，但是他的能力对他自己来说很是危险。”墨白感叹道。
“你有没有什么方法……”黑域问道。
“你都没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他因你化形，那就是他的命。”墨白抿着嘴摇了摇头道：“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你若是不在了，想过他怎么办吗？”
尽管努力压制，但是还能撑多久呢……若是归于尘土消失不见也就罢了，但是若是克制不住入魔……耀灵、万千生灵、这世间的一切……还会留下什么？
“我怕有一天会控制不了自己……”黑域垂目道。
“若是护他……现在入秋，或许还有一种办法！”墨白惊呼道。
黑域追问到：“什么办法？”
“是……”墨白支支吾吾，犹豫再三说道：“去羽山找青鸾求孔雀翎……”越说越小声。
羽族创立守护结界，而这羽族之首孔雀王青鸾对黑域，却有着天大的仇怨。甚至黑域的名讳在羽山都是禁忌。黑域进不了羽山，听弦也是因此坚持不再见青鸾。所以要想取得孔雀翎这个中复杂不是三两句能说清的，墨白自然也是清楚便没再说下去。
黑域看向墨白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而去。
黑域回房，见房门敞开，耀灵竟守在他屋子门口，趴在地上睡着了。他蹲下身来，由头到背抚摸着耀灵如雪的皮毛，而耀灵闭着眼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气息，侧躺在地，开始放松的伸展开身体，用头蹭着黑域的手臂，即便是狼的形态也可以看到睡梦中笑弯的眼睛。
他只得将睡梦中的耀灵抱起，走进屋子，放到床上。
不知是在墨白这里的缘故，还是耀灵在身边的原因，黑域难得一夜安眠。可到了黎明时分，天还未亮，突然感到难以呼吸。想起身出去转转，却又起不了身，脖颈被一双手臂紧紧箍住，可能是察觉到他想要起身的动作，传来阵阵呢喃：“主人……主人……”
虽然看不到，虽然很微弱，但是黑域知道这分明是耀灵的声音。一下清醒过来，黑暗之中耀灵散碎的短发就贴在黑域胸口，他便抬起一只手臂，指尖穿过那柔韧的发丝，像狼毛一样有一点点扎手却始终夹杂着阳光的味道。
看着耀灵，黑域不禁无数次在想他为什么坚持要回到自己身边，为什么见到自己会笑的那么好看，为什么就连每次睡觉也要紧紧靠着自己才睡的踏实，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感觉让他迟迟不想放手……
曾经想结束一切是解脱，再也不用面对这凡世间的一切罪恶。怕只叹世事难料，如今若是哪天自己真的失去意识成魔，最先伤害到的恐怕就是耀灵……
不！不止这些，那天那个疯子！那个差点杀了耀灵的人！他在哪？他到底是谁？！
越想越压制不住的怒火，黑域的心跳加快，呼吸也变得起伏不定，左臂的鳞片再次渐渐显现，有如灼烧般炙热，很快延伸到肩膀和胸前。理智开始抽离，顾不得显鳞的痛苦，黑域撑住床要起身冲出去，却被身前的耀灵搂的更紧了：“主人不要走！不要再留狼儿一个了……”
手臂脱力，再次躺倒在床上，黑域一下冷静了下来，大口喘息，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耀灵依旧在睡着，而手臂延伸到肩膀的痛感提醒着他，到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感觉，是怕吗？怕失去？失去什么？意识？还是……内心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孤寂，不由得伸出双臂紧紧搂住耀灵想要将这一切填满。
此时此刻，黑域终于清楚，怀里这个生灵注定将是他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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