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习:“你松开。”
宋俊霖:“你放手!”
两个争锋相对的少年挟制住对方, 谁也不肯先放手,最后是见人多了,嫌丢脸, 在陆老爷子公平的倒数声中一起放开。
陆老爷子满脸严肃地质问:“你俩到底怎么回事?”
陆习铿锵有力地指控:“他心术不正!”
宋俊霖盯着周围的碎纸:“他蛮不讲理!”
姜予眠捡起落在地上的碎纸片,拼凑出内容,大概意思是宋夫人觉得与她十分有缘, 想邀请她一起煮茶品茗, 泡泡温泉。
证据摆在眼前, 这才解开误会。
宋俊霖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墨镜, 宝贝似的擦了擦:“还是小姐姐理智,不像某些人,只长个子不长脑子。”
“宋二,你还来劲儿了是吧。”陆习撸起衣袖,随时都能出去大干一番。
老爷子一拐杖拄在两人之间门:“够了,你们两个现在像什么样?也不怕被人看笑话。”
一句话戳到两人点上,架可以打, 脸不能丢。
别说, 这两人扭打成团,脸上愣是白白净净没半点痕迹,完全默契遵守“打人不打脸”这一准则。
“今天的事是场误会。”最后还是老爷子出面把两人隔开, 亲眼看着他们转头朝两个方向离开, 才结束这场闹剧。
那两人走了,气氛一下子变得安静。
见陆宴臣站在旁边看热闹许久, 陆老爷子这才腾出注意力问:“什么时候到的?”
陆宴臣不紧不慢地回道:“刚来。”
行李箱还在姚助理手边。
陆老爷子点点头, 想起姜予眠跟陆宴臣是一起从电梯里出来的:“眠眠你刚才?”
“我……”姜予眠张口欲言。
一道更高更沉稳的声音将她压下去:“她刚才跟我在楼下,入住的房间门网络有问题,耽搁了。”
一群人站在走廊说话不合适, 陆宴臣朝她递了个眼神,姜予眠赶紧从外套兜里摸出房卡打开门:“爷爷,宴臣哥哥,大家进去坐着说吧。”
这是酒店套房,一个小客厅和一间门卧室,也就不存在进女孩卧室的尴尬情况。
陆老爷子的确还有话要交代,问了两句近期关于公司的情况:“听说有个外企合作商要过来,你来雪山度假,会不会耽搁那边合作的事?”
陆宴臣答道:“已经安排妥当。”
客厅人多,陆老爷子也没详细问,对于陆宴臣的工作能力,他还是信得过的。
不谈公事,陆老爷子还有放不下的私事:“刚才门口发生的事,毕竟是因陆习而起,宋家那边得去道个歉。”
宋夫人自创的珠宝品牌在国内也是出了名的,人家欣赏小辈,让儿子带信,却被陆习不由分说撕毁。虽说是宋俊霖先动手,陆习毕竟有主动挑事的嫌疑,他们陆家也不能做那蛮不讲理的人。
“好。”陆宴臣没有推脱,应道:“稍后我让他去跟宋家道歉。”
想起陆宴臣刚才站在走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陆老爷子又觉得他这个大哥不够负责:“陆习行事冲动,这性子在社会上迟早吃亏,他一向畏惧你的威严,你这个做大哥也别只顾着工作的事,有空多管管你弟弟。”
“管?”陆宴臣背靠沙发,目光疏懒,“爷爷觉得该怎么管?”
这问题倒把老爷子呛着,他就是管不住陆习,才想叫陆宴臣这个大哥去压一压小孙子的威风:“你们年轻人更方便沟通,具体如何你自己斟酌。”
陆宴臣慢条斯理给出建议:“一出来就惹事,不如让他道完歉就回陆家去反省,也好长记性。”
“……”陆老爷子倒也没想到他一来就要把陆习撵回家反省。
陆习性子犟,本就是冲着雪山来的,要是现在回去还不得闹翻天。
“咳。”陆老爷子委婉道,“也不过是十八九岁的少年小打小闹,认个错就行了,不必太苛刻。”
以陆老爷子现在的年龄去看待十八九岁的孙子辈,确实像看顽皮孩童,嘴上说着教育,心里又忍不住疼惜。
“十八九岁的少年。”陆宴臣眸微垂,轻声重复这几个字,嘴角扬起标准的弧度,“爷爷说得对,才十八九岁而已,不必太苛刻。”
陆老爷子“嗯”了声,姜予眠从旁边递来一杯温开水,老爷子看向她时亲切又和蔼。
两人没待多久,陆老爷子便起身要走,离开时还细心叮嘱:“眠眠,雪山上冷,出去玩的时候也要注意保暖。”
姜予眠轻轻点头,表示知道。
转头看,陆宴臣仍坐在沙发上,一手端着纸杯,一手搭在旁侧,神色清淡。
屋里只剩他们二人,姜予眠把门合上,背对门边站立,眼神看向那人:“你,撒谎。”
客厅距离不远,女孩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陆宴臣摩挲着水杯,水的温度暖在指间门:“我只是没说完整。”
他只是说了整件事情的后半段,不算撒谎。
姜予眠不懂他为什么刻意隐瞒她去机场的事,陆宴臣仿佛一样看穿她内心,仰头朝她微笑:“爷爷心疼你,若说你冒着风雪去机场,他该担心了。”
看似贴心的解释反倒让姜予眠蹙眉,她总觉得,这句话并非字面上的意思。
以及刚才,陆爷爷让他管教陆习,怎么听都不是滋味。
十八九岁的陆习还小吗?可她记得,陆宴臣那时连连跳级,已经开始接触陆家事业了……
她心里揣着事,陆宴臣忽然开口:“宋夫人是国内有名的珠宝设计师,秀外慧中,为人随和。”
唔?
姜予眠仰头望去,没听懂他的意思。
陆宴臣将杯子放到旁边桌上,轻抬眸:“你要是觉得她合眼缘,结交一下也不错。”
姜予眠终于反应过来,陆宴臣还记得宋夫人的信,这些关键信息能让她安心。
陆习和宋俊霖因此打架,陆老爷子发了脾气,可到最后,只有一人记得那封被撕毁的信与她有关。
这个人啊,总是细心周到戳到心坎上。
姜予眠摸到凹凸的手绳:“她说,平安扣也是她的设计。”
陆宴臣坦然承认:“的确如此。”
“为什么,要送我这个?”她一直以为是新年礼物,可宋夫人说的,陆宴臣要这东西是为哄人。
他们之间门没有大吵大闹,但那时的确存在矛盾。
“不是跟你说过吗?”陆宴臣手肘压在沙发托上,手背托腮,朝她笑笑,“新年快乐。”
他不承认……
好吧,当新年礼物也行,反正这条手链现在属于她,而不是网上传闻的“红颜知己”。
姜予眠这样安慰自己。
陆宴臣并没在这里待太久,姚助理带来消息,房间门的网络设备已经修复,可以正常入住使用。
姜予眠一直站在门口,直到陆宴臣要走。
她侧过身,看着陆宴臣从身旁路过。
鲜红的围巾映在陆宴臣余光中,眼前闪过不久前在机场外看到的画面。
云峰苍茫,雪光无垠。
莹蓝晴空下,戴着红围巾的少女成为雪山中唯一亮色。
明明冷得跺脚,捧手在掌心呵气,却在见到他时笑脸相迎,不提半分寒冷委屈。
“怎么过来了?”他完全不知姜予眠会和酒店接机员工一起出现。
女孩捂捂耳朵,目光坦诚:“接你呀。”
工作之后因出差时常辗转于各地机场,身边永远不缺助理安排接机,却从未有人是因为——
想见他而来。
目光停留在那张白皙脸蛋,室内回温后,脸上恢复血色,莹白中泛着健康的粉。
陆宴臣放缓脚步,扔下一句模糊的叮嘱:“外面风大,接机这种事,不适合你。”
姜予眠错愕抬头,那人走后,她像霜打的茄子丧失精神。
不让爷爷知道,也不准她去接机,是嫌她多事吗?
她摘下围巾,回到陆宴臣刚才待过的位置,伸手触碰他搭过的地方。
明明他们在路上聊得很开心,跟他共乘一辆车,看同一片路过的雪景,是她可以写进日记本的记忆。
-
下午,陆习跟宋俊霖分别被家里人押着来道歉,两人见面就朝对方冷哼,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宋夫人还主动找到姜予眠:“是我考虑不周,让俊霖闹出这等误会。”
这件事,除了打架那俩,其他人都挺无辜的。
宋夫人替儿子道歉,而姜予眠跟陆习的关系不到能替对方揽错的地步,只说说自己:“抱歉,当时我不在。”
无论那两个少年如何仇视对方,姜予眠跟宋夫人交谈愉悦,还互换了联系方式。
外头的少年梗着脖子,亲眼看着姜予眠跟宋夫人亲若母女般走在一起。
陆习鼻子里哼气:小哑巴又凭那副乖乖女的模样讨到长辈欢心,其他人也就算了,偏偏跟宋二有关。不知道他跟宋二天生不对盘吗?
宋俊霖抬起双手,食指跟大拇指同时捻起墨镜框,暗中观察:陆习这家伙以为他要请姜予眠泡温泉就这么激动,不会是……
哟,这可被他逮住了。
迫于家长威信,两人表面握手言和,实则开始暗中较劲。
宋俊霖特意走到姜予眠面前,摘下用于耍帅的墨镜:“小姐姐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俊霖。”
话说一半,抬手撩了下韩式刘海,特意补充:“丰神俊朗的俊,雨下双木霖。”
陌生人的过分热情让她不太适应,姜予眠小小的后退两步,礼貌开口:“你好,我叫姜予眠。”
宋俊霖嘿嘿笑:“小姐姐名字真好听。”
帅气的少年笑时露出一口大白牙,有些傻气,又很真诚。
没接触之前,姜予眠以为他跟陆习一样是个蛮横少年,认识之后发现,宋俊霖跟陆习有个最大的区别,那就是嘴甜。
嘴甜的人到哪儿都吃香,至少比嘴贱的人吃香。
不仅如此,宋俊霖打着宋夫人的名义给她送东西,姜予眠没来得及拒绝,隔壁房间门的陆习就杀出来撵人:“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宋俊霖秒变黑脸:“陆二你找打是吧?”
陆习冷哼:“不服气来啊,出去再打一架。”
“你们别吵……”刚开始,姜予眠试图阻止,无效。
发生两三次后,趁两人约架的功夫,姜予眠抱着书本悄悄从门边溜走。
进了电梯,姜予眠按上一个楼层,按照记忆中的房号依序寻找。
“6012……在这。”她站在门前做了几个深呼吸给自己鼓气,然后抬手,敲响房门。
“笃笃笃——”
敲门三下,姜予眠抱着书静静地站在门口等。
过了一会儿毫无回音,瞥见旁边的门铃,她懊恼地拍拍脑袋,心想自己怎么这么笨。
她伸出食指,缓缓按向门铃,房屋里响起“叮咚”的声音。
怕打扰,她只按了一下。
大概十几秒后,门边传来声响,姜予眠退后一步,见房门从里面拉开,身形颀长的男人站在屋内。
“那个……”抱书的手指翘了翘,她眨眼,说明来意,“宋俊霖跟陆习时不时就要在门口吵一架,有点吵,我可以来你这里做作业吗?”
里面的人迟疑两秒,让出一条道。
陆宴臣的房间门比她更大些,有客厅、有卧室,还有一件较小的书房。姜予眠不着痕迹地打量,见客厅桌上摆着电脑,猜测陆宴臣刚才在这里办公。
陆宴臣指着里面那间门:“里面有书房,你可以在那里写作业。”
姜予眠推开门,这间门书房虽小,该有的设施一件不少,但她却说:“里面的光线没有客厅好。”
只要有心,总能挑出几个不如意的地方。
陆宴臣挑眉:“你觉得这屋里哪个位置好,选个自己喜欢的地方坐。”
他的坦荡大方让姜予眠心虚,假意扫了一圈:“还是书房好了。”
陆宴臣尊重她的选择,只提示说:“觉得光线暗可以开灯。”
或许是因为她说过想要安静,陆宴臣还贴心替她关上门。
姜予眠把书本搁桌上,不满地在书面敲了敲。
本以为套房都差不多,哪知陆宴臣会有单独书房,隔着一堵墙跟在自己房间门写作业有什么区别?
因为见不到人,她只好静下心刷题。姜予眠速度很快,许多题看一眼都能出答案。
书房里的习题书翻了一页又一页,客厅里的键盘声噼里啪啦响。
姜予眠把不会的难题单独标出来,留到最后带出去:“陆宴臣。”
女孩声线清甜娇脆,传入正在通话的手机。
刚聊完工作,在电话里吐槽合作商太磨蹭的秦舟越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怎么听到有女人的声音,你不是在酒店?”
“少八卦,多做事。”陆宴臣挂断电话,无情掐灭秦舟越熊熊燃烧的好奇心。
他越想越不对劲,陆宴臣那个工作狂怎么会突然去雪山度假,搞不好……
秦舟越“啧啧”两声,在通讯录找到赵漫兮的号码:“看在咱们认识多年的份上,好心提醒你,陆宴臣身边好像有女人,小心被捷足先登啊。”
客厅里。
见陆宴臣的动作,才发现他电脑旁摆着外放的手机,姜予眠捏紧本子,小声问:“对不起,打扰你了吗?”
“没事。”陆宴臣将屏幕叩向桌面,抬头问:“怎么了?”
姜予眠稍稍朝前递出作业本:“有两道题不会做。”
陆宴臣沉吟道:“拿过来吧。”
姜予眠站在他身旁,把本子递过去,陆宴臣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示意她搬过来坐。
两人挨在一起,椅子和凳子之间门相隔不过十厘米。
她需要探头去看,身体之间门的距离逐渐拉近,属于对方的独特气息一点一点“染指”对方。
这不是陆宴臣第一次教她做题,却是姜予眠恢复嗓子后,能够及时回应他的每句话。
男人磁沉的声音紧贴耳边落下,姜予眠需要克制才能将注意力集中到题目上,否则就会……
“懂了吗?”低头讲题的男人忽然看向她。
女孩心口一跳,浓黑长睫跟着颤,只得胡乱点头。
陆宴臣把笔递过来:“重写一遍公式看看。”
姜予眠:“……”
她不敢不敢接,动作慢放似的拿起纸笔,重新去看那道题。对数字天生敏感的她此刻只觉得,天书也不过如此。
见她从头到尾没吭声,陆宴臣刻意强调:“说话。”
姜予眠突然很怀念以前当哑巴的日子。
他语气不凶,甚至算得上温和,可有些人天生自带威严。
走神是她不对,姜予眠支支吾吾:“我,还有点没懂。”
陆宴臣敛眸:“哪里不懂?”
心虚的女孩伸出手,手指在题目上点了点:“这,这里不会。”
陆宴臣掠过题目,视线落在她身上,眼底染上几分深意:“我记得你之前攻克那些题,比这个难很多吧?”
接连的质问让人招架不住,她不安地摸摸耳朵:“每,每道题不一样,做题时间门也不一样。”
陆宴臣瞥眸看去,小姑娘还在狡辩。
莹润粉唇一张一合,黑白分明的杏眼圆润明亮,看起来非常无辜。
“我不是故意不会的呀。”不敢承认开小差,什么借口都胡乱往上凑。
见他还不说话,她有些急了,手指拎着他衣袖一点点:“陆宴臣。”
喊了名字,就这么把人望着,仿佛多说一句为难她的话都是罪过。
陆宴臣轻“嘶”一声,揉按眉心。
不知道小姑娘为什么执着喊他全名,更不明白一个人的声音那么奇特,三个字在她口中变得娇柔婉转。
“遇到事情直接说明需求,而不是盲目点头,知道吗?”大抵是因为她太脆弱,总忍不住在成长路上帮她一把。
“嗯!”她重重点头,好像懂了。
陆宴臣步步引导:“那么现在,你告诉我需要什么?”
她很认真地思考,秀气的眉头皱起来。
眼里的迷茫散去,姜予眠终于想到什么,望着他的眼睛坚定道:“你教教我。”
这句话,后来她跟陆宴臣说过很多次。
-
彻底完成作业的时候,天色已晚。
度假山庄的老板为他们准备了美味晚餐,姜予眠再次在餐厅遇到宋夫人。
宋夫人的目光在她跟陆宴臣之间门徘徊,发现这个在外不怎么讲话的小姑娘,眼神总是粘在一个人身上。吃饭的时候,她放着多余的空位不坐,也要搬椅子挨在陆宴臣旁边。
宋夫人心下了然,差一点就能完全确定。
她适时向姜予眠发出邀请:“明天煮茶给你喝。”
姜予眠并不懂品茶,但她想去接触那些不曾了解的知识。陆宴臣说过可以跟宋夫人多来往,她便觉得这是件好事。
煮茶时,宋夫人边做边教,解释每个步骤,姜予眠记性好,虽然没动手,但是把口头上的讲解记了七八成。
有时宋夫人会跟她讲一些趣话,姜予眠听得认真。
中途宋夫人接了通电话,没刻意回避,姜予眠能看见她脸上绽放的笑容。
后来宋夫人挂了电话才说:“我丈夫。”
她记得宋夫人刚才打电话,满脸洋溢笑容的样子就像……
就像曾经陪妈妈一起给爸爸打电话时会露出的表情,连说话的口吻都那么相似。
眼底蓦地一酸,姜予眠低头掩饰,扣着手指轻声道:“你们很幸福。”
宋夫人淡淡微笑:“可能是因为在一起之前经历了太多苦,后来只想过得更好,把那些日子补回来。”
“经历,很多苦?”姜予眠抬头,眼里酸涩已经咽回去。
“我以前也是普通家庭的孩子,跟我丈夫相恋的时候有不少反对的声音。”宋夫人轻描淡写地把自己曾经的故事讲给她听,“当然了,也不止家世差距,还有年龄。”
“年龄?”姜予眠没见过宋先生,也不了解那是个怎样的人。
宋夫人递给她一杯茶:“他比我大八岁,我是在大学时认识他的。一个大学生跟一个事业成功的商人在一起,会遇到多少流言蜚语可想而知。”
有人说她心机上位的,有人诋毁她丈夫私生活混乱,顶着异样的眼光牵手需要勇气。
姜予眠整颗心都被她的故事勾去:“那你们怎么度过的呢?”
“差点就要放弃了,可我不甘心呐。”忆起往昔,宋夫人脸上尽是释然,“人这一辈子,怎么也该为自己喜欢的东西争取一次。”
她凭自己的本事站在行业顶端,打破流言蜚语跟爱人携手,才能坚定不移走过这么多年。
回头过来,宋夫人摇头淡笑:“跟你说这些,扯太远了。”
“不,我喜欢听。”这段故事让她对宋夫人有了新的认识。
表面温柔的人,内心坚韧又强大,这样的人本身就具有极大魅力。
她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宋夫人冷不丁冒出一句:“眠眠有喜欢的人吗?”
“唔……”突然被问到,姜予眠说不得,也无法否认。
作为过来人,宋夫人一眼看穿小姑娘的心思:“看样子是有了。”
“不,不……”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她憋得慌。
“没有吗?”宋夫人已经完全拿捏小姑娘的反应,故意逗她,“我见你乖巧,还想撮合你跟俊霖。”
一听这话,姜予眠吓得眼睛睁大,连连摆手:“我跟宋俊霖,不行的不行的。”
宋俊霖就是一个嘴甜版的陆习,想想都让人浑身哆嗦。
“开个玩笑,别紧张。”怕她不经逗,宋夫人点到为止。
姜予眠暗暗松了口气。
心里唯一清晰的存在,是她够不着的人。
不能承认,也不敢承认。
在这个过程波折、结缘美满的故事中,时间门流逝很快,一晃就到中午。
宋夫人接到儿子打来的电话,转头对姜予眠说:“该下去吃午饭了。”
姜予眠点点头,看手机才发现老佣人给她打过电话,还有陆习发的消息,问她是不是被宋俊霖拐跑了。
都要去餐厅,干脆一起下楼。
宋夫人跟她有说有笑,女孩乖软又讨喜,看起来真像对母女。
“下午我跟俊霖打算去雪山上拍照取景,眠眠感兴趣吗?”
到餐厅时,宋夫人发出新的邀约,姜予眠还没回答,淡淡的笑容已经僵在脸上。
放眼望去,陆家一行几人,原本属于她的座位,坐着赵漫兮。
宋夫人察觉异样:“怎么……”
陆家那边又多了一个?
姜予眠咬了咬唇,低声问:“宋夫人,你觉得那个女人漂亮吗?”
宋夫人坦白直言:“从外表来说,很不错。”
每次见到赵漫兮都是漂亮的、明艳的,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都那么出众,浑身散发着魅力。
宋夫人不太清楚她跟那个女人的关系,却从小姑娘眼里看到羡慕,她笑着说:“眠眠也很漂亮。”
“不一样……”的确有很多人说她模样生得好看,可大家见到她夸得都是“可爱”,绝对不是赵漫兮那种一眼看上去就觉得漂亮。
赵漫兮得陆老爷子欢心,陆老爷子一直把她当做孙媳妇儿人选。
赵漫兮在陆家人面前的刻意表现,陆习对她印象也不错,这么多年只看到赵漫兮跟陆宴臣走得最近,再加上陆老爷子的心思,陆习也觉得她是最有可能成为未来大嫂的人。
陆宴臣没来,饭桌上其乐融融。
姜予眠停在原地迟迟没有上前,身后突然出来一道声音:“站在这做什么?”
回头一看,是陆宴臣跟姚助理。
她心里咯噔一下,没说话,默默朝饭桌方向走去。
陆宴臣就在身后。
在别人眼里,他们两个是一起来的,赵漫兮最先留意到姜予眠手上的红绳,有些意外。
陆老爷子指着特意空出的座位:“宴臣,你坐这里。”
目光轻扫四周,陆宴臣没在人多的场合驳陆老爷子的面子。
陆习长腿一伸,把旁边的椅子往自己这边勾了一脚,示意姜予眠来坐。
她难得从见到赵漫兮的烦闷心情里抽出两份感谢陆习移动椅子,结果,刚坐下就见陆习扭头朝对面的宋俊霖示威。
姜予眠:……
就很幼稚。
这顿饭,只有三人是肉眼可见的开心。
一是事事顺意的陆老爷子,二是突然出现的赵漫兮,三是跟宋俊霖争斗的陆习。
从他们的聊天中,姜予眠得知,赵漫兮也是听说这边新建了度假山庄才过来的,但她不信,因为赵漫兮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了陆宴臣两次。
“这边风景的确不错,漫兮你一个人来的,不如跟我们同行。”陆老爷子故意给年轻人制造机会。
赵漫兮很上道:“好啊,我跟爷爷说在这里遇到您,爷爷还叫我好好陪您走走看看。”
老年人家的友情牌,也很管用。
“我这个老头子有什么好陪的,你们年轻人就该跟年轻人玩。”陆老爷子终于吧话题引到陆宴臣身上:“听说山顶在下雪,宴臣你难得出来休假,不如跟漫兮一起去看看。”
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到陆宴臣身上,姜予眠紧捏着筷子,碗底都快被戳出洞。
当事人慢条斯理放下纸巾,心如止水地说了句:“没空。”
姜予眠手里的筷子终于得救。
陆宴臣从容不迫站起身:“爷爷,还有些工作待处理,我先走了。”
“宴臣……”赵漫兮试图挽留,却只能看到他的衣角从眼前消失。
姜予眠埋头吃饭,心里畅快许多。
虽然每次见到赵漫兮都让人心梗,但她现在能确认一点就是——陆宴臣不喜欢赵漫兮。
不过,他也不喜欢任何人,包括她。
姜予眠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三个小年轻的用餐速度基本一致,姜予眠也不想跟赵漫兮同桌,早早离席。出了餐厅,宋俊霖突然追上来:“小姐姐,我妈让我问你,刚才跟你说去看雪拍照的事,你去不?”
“拍照?”陆习从后面探出脑袋,插入两人之间门。
和宋夫人去拍照,岂不是等于跟宋俊霖一起?陆习第一个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无法阻止姜予眠的选择,但他可以掺一脚:“正好,我也想去山顶看看。”
“哟,陆二,不至于吧,跟屁虫啊你?”
那两人又吵起来了,可姜予眠根本没想好要不要去。
姜予眠退开两步,亲自去找宋夫人:“谢谢您的邀请,但我下午就不去了。”
她要是去了,岂不是把赵漫兮跟陆宴臣留在这里,加上陆爷爷撮合,万一……
宋夫人没勉强。
姜予眠离开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眼。
小姑娘微低着头,步伐沉重,穿着厚厚的衣服,仍给人单薄脆弱的感觉。
在她身上,宋夫人好像看到当初那个卑微缺乏自信的自己。
她忽然开口:“眠眠。”
姜予眠在听到名字时回头,宋夫人站起来,意有所指地问:“想不想试试,她那样的漂亮?”
姜予眠怔住。
很快,她就明白了宋夫人的意思。
宋夫人把她带进房间门,从衣柜里取出一件红色毛衣外套往她身上比划:“你皮肤白,红色很衬你。”
姜予眠平时的衣服偏浅色,乍一见耀眼的红,有些晃眼。
随后,宋夫人又从衣柜里取出一条黑色连衣裙,绒毛的,贴着肌肤柔软暖和。
宋夫人把两样衣服递给她:“换上这两件试试。”
“裙子是我买来准备拍照穿的,还没用上,或许你穿着合适。尺寸也许有出入,不过冬天外套宽松,遮一遮看不出来。”
宋夫人注重穿搭,款式并不限定年龄,且红黑色无论哪个年龄都合适。宋夫人穿黑裙会显得成熟端庄,年轻的姜予眠穿起来却是满满少女气息的法式风情。
宋夫人说:“这条裙子比较简约,真是浪费了你的身材。”
她扎着马尾,齐刘海,一下子让宋夫人为自己准备的裙子“减龄”,变成十八岁适配。
宋夫人又带她去梳妆台:“现在开始给你化妆。”
她底子好,润湿肌肤后几乎只需要一层浅浅的打底便可以上妆。妆容也很简单,描眉、眼影、唇膏,宋夫人一边画一边夸:“年轻真好。”
妆容简单到十分钟就搞定,宋夫人拿起了卷发棒:“眠眠,你要不要试试把刘海夹上去,露出额头?”
“好。”看着镜子里逐渐便精致的自己,姜予眠已经很信任宋夫人的审美。
半小时后,姜予眠站在全身镜前,看到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自己。
光洁的额头露出来,长发卷成波浪披在身后,立在头顶两侧的抓夹闪着碎光。
作为珠宝设计师,宋夫人最不缺的就是饰品,精美的饰品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夺人眼球。
姜予眠眉骨生得极好,是标准的鹅蛋脸,学生装扮时看起来清纯稚嫩,如今换个发型和妆容,气质一下子就变了。
镜子里的女孩淡妆精致,明眸皓齿,身姿风韵楚楚动人。
姜予眠抬手想要触摸自己,确认是否真实,又怕碰坏了精致的妆容,最后把手指贴到镜子上,去感受。
这是她吗?明明只是换了件风格不同的衣服,卷了个头发,那张脸还是曾经的模样,但就是不一样了。
如果她遇见这样的人,夸出口的话也会从可爱变成“美丽”吧。
看着自己新手打扮出来的女孩,宋夫人十分满意,只是越看越觉得,“还差一点点。”
“差什么?”姜予眠以为是缺了什么东西没穿戴。
“年龄,阅历。”宋夫人已经迫不及待期待这个女孩的蜕变,“相信我,再过两年,你会变得更加美丽动人。”
宋夫人看起来比她本人还激动。
此刻的姜予眠并不明白宋夫人作为过来人的心情,宋夫人却很想替她扫平自己曾经辛苦走过的弯路,那是一种惺惺相惜。
她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红色外套:“眠眠,我们该出发了。”
姜予眠接过外套:“谢谢晴姨。”
这是宋夫人刚才让她改的称呼,晴是宋夫人的名字。
鲜亮的红色外套穿在身上暖呼呼的,雪白毛领平添几分贵气,像是哪家金尊玉贵的小千金。
宋夫人还说这不是最适合她的,要是按她的风格量身定做,定能更惊艳。
-
下午,陆宴臣的门铃被按响,他以为是小姑娘又带着作业来了,开门却见到一个“陌生”的姜予眠。
不等他出声,只听到小姑娘一本正经的说:“我下午要去雪山拍照,就不来做作业了。”
这语气,不像借用书房,倒像是来通知他的领导。
他定睛一看。
小姑娘穿着跟平时不同风格的衣服,卷了头发,化了妆。平时粉润的唇色变成变得鲜红,整个人气色看起来明亮许多。
“谁给你打扮成这样?”
“晴姨呀,我们要去拍照的。”她早准备好‘换装’的理由,朝陆宴臣挥挥手,“陆宴臣,我走了。”
她来得突然,走得潇洒,不留给陆宴臣开口的机会,转身就进了电梯。
见到宋夫人,憋了许久的姜予眠大口大口喘气,超速跳动的心脏暴露她的紧张。
宋夫人笑着摇头,把年轻人的心思变化摸得彻底:“照我说的做了?”
“嗯……可是……”
可是陆宴臣只问了一句谁帮她打扮,其他什么也没说,这样做,真的有用吗?
“不管别人是否欣赏你,首先你得学会欣赏自己。”宋夫人教导式的叮嘱,“他的反应只是附带效果,你自己感到愉悦才是真实的,知道吗?”
“噢。”可是,她还是很希望陆宴臣也能为她惊艳一次。
不过刚才打开门,他面不改色,反应平平,应该是效果不佳。
想想陆宴臣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她一个小小换装算不得什么。
姜予眠走后,陆宴臣的房门许久没关。
男人站在门口,凝视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凭记忆织绘出她焕然一新的模样。像是含苞的花朵初绽,将她隐藏的美丽花瓣一点一点露出来。
她跟宋夫人的关系发展是否太快了?
小姑娘近期胆子大了不少,认识短短两天就敢单独跟人出去,真是……
欠教育。
他返回屋,关掉电脑,拿起架子上的外套出了门。
楼下,陆习紧盯着宋俊霖的房门,看他什么时候出门就立即乘坐另一部电梯跟上去。
电梯降下,陆习踏进去,差点被吓一跳:“大哥?你怎么在这?”
陆宴臣言简意赅:“有事。”
“哦。”陆习想起中午他说没空去雪山,估计要办正事,他没多问,电梯很快降到一楼。
出了电梯,陆习脚底抹油:“大哥,我先走了。”
到大堂,果然见到宋夫人跟……
诶?宋夫人旁边那个是谁?姜予眠人呢?
单看背影,陆习并没认出女孩的身份,他东张西望在大堂搜寻姜予眠的身份,又见陆宴臣朝这边走来。
这不打招呼都不行。
陆习随口问了一嘴:“大哥,你去哪儿?”
陆宴臣的目光越过他,落在玻璃门边那道红色身影上,眸色愈浓。
他面不改色道:“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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