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沈亦杭是下午睡的，再次醒来是第二天凌晨了，夜色已经被铺上了一层晨光，星星朦胧，橙白的色泽不知不觉地侵袭了天幕，哗然拉开了第二天的序章。
闲来无事，沈亦杭干脆下楼散步。
她已经适应了这样寂静的街道，寂静到没有虫鸣鸟叫。
迎面拐角跑出来一位身形高大的男人，和蒋千松的气质有些像，热烈阳光，身上有脱不掉的学生气。
是昨天那两个和许念他们聊天的人之一。
擦肩而过的时候，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沈亦杭想也不想地注视了回去。
男人拿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冲她笑了笑，若无其事地继续跑开了。
要不是昨天注意到了，沈亦杭还要以为他俩真是寻常的陌生人互相致意。
绕着酒店走了一圈，再回到餐厅时另外四个人已经坐好了。
沈亦杭坐到顾野身边，看着对面三张顶着阶级斗争的脸，他们不像是睡了一觉，而像是和歹徒搏斗了一整晚没歇息，精神反而没有睡前好。
出于好奇，她问：“你们昨天也做贼去了？”
也这个词用得非常微妙，顾野低头掩下了嘴角的笑意。
蒋千松抹了把脸，欲哭无泪道：“这不是，睡醒之后无法面对现实……”
“哦～，那你还是经历少了。”
蒋千松：“……”
他又抹了把脸以示肯定。
吃早饭的功夫，餐厅里也就进来了一个女生，她只是草草吃了几口便往酒店外面走了，期间根本没给他们这桌一个眼神。
明明是这个地方为数不多的同类……
许念心里莫名漾起悲哀来。
她清了清嗓子，试图将这种情感转移掉：“等会都去我房里吧。”
大家的房间都是一样的规格，只是会根据住客的喜好改变陈设。
进到许念屋里的客厅时，就连沈亦杭也不免一愣。
很满当。
沈亦杭自己的房间就是初始设定，没什么装饰，虽然屋子大，但其实一眼就能把里面有的东西看个大概。
顾野房间也没比自己多多少东西，只是一些基本家具用品替换成了跟现实世界一样的样式。
相比之下，许念房里的东西未免太多了，多的不像个落脚点，像是一个家。
几人在沙发上坐下，几个单人沙发被占了位置，占据了大沙发的顾野拍了拍身边的座位，让沈亦杭过来。
许念递了个蓝白相间的小鸟抱枕过来，沈亦杭接过后径直坐上了顾野那边的沙发扶手。
身体机能下降后她整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以至于恢复后越发不乐意板正地坐着了。
顾野往边上挪了挪，示意她靠在靠背上。
许念开了口，将昨天的谈话提了重点的讲：“我将我们在副本里的经过挑了些告诉他们，也得到了一些接下去副本的信息。”
蒋千松满脸问号：“谁们？啥信息？梦里的？”
“阿弥陀佛，接应人，副本信息，餐厅里。”李云峰说。
蒋千松：“……”
更不懂了。
他看向许念，礼貌道：“不好意思，还是你继续吧。”
“昨天顾……野让我有空可以去楼下转一圈，”叫大名总觉得有些生疏，但自己毕竟比顾野大几岁也不好跟蒋千松叫哥，许念想了想还是叫了大名，“我们被两个人盯上了。”
“盯我们干什么？”蒋千松奇怪道。
“不知道，”许念摇头，她猜测道，“新人可被利用的地方太多了，人心险恶，说不准的。”
沈亦杭看了眼顾野，心知他将石头的存在瞒了下来。
这里毕竟没有组队功能，即使一起过了一个副本，对彼此的了解也没有多多少，在没有确切利益相连的情况下，顾野是不可能将所谓出口的线索透露出去的。
而石头作为并不明确的利益，也没能力栓住什么。
四号当初承认石头和出口有关，估计也是为了避免沈亦杭马上扔掉。
既然希望她留住这个，那必定得告知它的好处。
虽然即使告诉了，沈亦杭还是很想把它丢掉，但起码忍住了不是？
“据那两个人说，副本有单人副本和多人副本，一般多人副本占多数，分配全靠随机，不同副本难易度也是天差地别，全靠运气。”
众人：“……”
“人员分配也全靠随机，但如果进入副本的时间相差不大的话，还是能争取到共同进退的机会的。”
众人：“……”
“没有积分，没有道具，技能使用全看副本内的限制多大，基本形同虚设。”
众人：“……”
“虽然我们能力有限，但任务只有我们想不到，没有它不敢给的。”
“副本里死亡是真死，但只要能撑住最后一口气通关，再完成到酒店疗愈舱这一步骤，基本还是能救活的。”
众人：“……”
即使李云峰昨天晚上听过一遍，也无法控制想捂脸的心。
悲从中来。
沈亦杭招来许念屋里的机器人，点开了酒店内的疗愈舱所在地。
在每个人屋里的健身房里都有一个绿色的圆点，沈亦杭叮嘱道：“记一下，别找的路上挂了。”
起码不用下楼。
“那我们……”许念迟疑道。
“我准备现在进副本。”顾野说。
是我，不是我们。
“嗯？”第一个看向顾野的是沈亦杭。
“嗯。”
嗯什么嗯？
“我不去？”沈亦杭问。
“你跟我，”顾野叹了口气，“我们除了试炼什么时候分开过？”
“嗯——”满意了。
其他人：“……我们呢？”
“想去就去啊。”沈亦杭说。
“离强制开启副本还有两天时间，你们还可以修整一下心态，不是必须要跟我们一起，而且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和她进入相同的副本，”顾野说，“当然，如果你们下定决心，我们等会儿就可以直接进。”
率先做决定的反而是蒋千松，他干脆道：“事先声明，我决不会想进这种害人的副本，我只是想凑伙找安慰。”
许念点点头：“抱团这事儿我不能拒绝。”
李云峰大方承认：“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沈亦杭马上点开面板：“行，那准……”“把你的手给我放下！”
蒋千松惊恐地大喊一声，李云峰觉得那气势跟“呔，你这泼猴！”没什么两样。
沈亦杭吓得手都哆嗦了一下，然后给了蒋千松一个凉飕飕的眼刀：“有，理，由，吗？”
“当然有！”蒋千松说，“刚吃饱呢，万一又是什么逃亡这不要命了吗？”
也有道理。
沈亦杭忍着耐心等了一个多小时，等在场所有人都做好心理准备后打开了面板。
为了尽可能同步，她嘴里一下一下地念着：“三，二，一，点。”
聚精会神地摁完，大家松了口气，等待着副本开启。
黑色从屋子的各个角落拔地而起，侵袭了视线，入目一片漆黑，好似连声音都被一并吞没了。
沈亦杭抬手往身边顾野的位置抓了抓，果然只捕捉到虚无。
女童聒噪的声音久违地在耳边响起。
“欢迎！”
“副本载入中……”
“欢迎来到副本：神降。”
“玩家人数：3人。”
“玩家需要认真扮演角色，尽可能探索副本，找出这个村子的秘密来确保自己存活下来。”
“任务时间为7天，按时完成任务即可脱离副本。”
“祝玩家游戏愉快！”
三人，也就是说运气差的话落到这个副本的可能就她一个，运气好的话，那就是只丢了两个人。
沈亦杭没觉得自己运气很好，但对顾野的运气还是很有信心的，他总能遇见自己认为是bug的好事。
黑色如潮水般褪去，等眼睛适应了光线后沈亦杭便马上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面前不远处是一个村子，屋舍不大且有些老旧，村口立了一块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年风吹雨打的石碑，磨损应该很大了，沈亦杭的位置并不能看清楚它上面刻了什么。
按照惯例，应该会是村名，那这个村子或许存在很久了，再加上副本的名字——神降。
这会是灵异副本吗？
村子四周是大片大片的荒漠，一眼望不到尽头，而沈亦杭正站在这片荒漠里。她低头打量了一番身上的衣服，是普普通通的布衣，手肘和膝盖处有明显的泥土痕迹，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乱了。
原身摔过？
村口到她所站位置的路途上没有任何坑洼或是石头，本着谨慎的心理，沈亦杭后退了一步。
“圣女，你要去哪里？”
苍老的声音在耳侧阴凉地响起，来人被沈亦杭撞过后却并没有一丝震动的意思，反而是沈亦杭被他坚硬的身体硌得有些疼。
应该跑。
这人出现得太诡异了，原身躲的是他也说不定。
但是……
沈亦杭转过身，一脸无辜道：“出来逛逛。”
圣女，听上去很高级，不知道能不能使唤npc。
面前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的重色衣服绣了大团沈亦杭看不懂的花纹，连他手握的拐杖也被相同的花纹盘绕而上，就像某种古老神圣的图腾。
想到这，沈亦杭看了看自己身上朴素的布衣，诚恳道：“你们村几个圣女？”
现实世界有个词叫什么来着？
烂大街。
这个村的圣女穿着这么普通，不会是烂大街的吧，还是这老人身份要高些？圣人？
沈亦杭很好奇。
“一个，”老人虽然穿着隆重，但对沈亦杭的态度还是非常恭敬的，也不觉得她的问话有什么不对。
这就是副本的魅力了，npc并不会对玩家的身份存在质疑，这足够支撑沈亦杭大胆发问。
沈亦杭：“我叫什么名字？”
“沈亦杭。”老人有些疑惑，但还是搭话了。
很好。
沈亦杭自顾自向村口走着：“你们村有叫顾野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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