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找祭祀有什么事？”
有这个人？还是祭祀？
“没什么事。”沈亦杭说。
走路时手肘和膝盖还是有些疼痛的，原身应该确实是在躲避什么东西，摔得狠了。
既然要探索副本，这么大个疑点摆在眼前了自然是值得摸索的。
“祭祀厉害点还是圣女厉害点？”她忍不住问。
“当然是圣女。”
“啊，”沈亦杭说，“那你们村有没有叫许念，蒋千松，李云峰的人？”
“许念是圣女的双胎姐姐，至于另外两个人，”老人摇摇头，“村里并没有过这两个人。”
走得近了，沈亦杭这才看清楚村口那块石碑的刻痕。
上面用扭捏的字体，一笔一划地写着——同寿村。
既然处在荒漠中心，那这个村子也不能繁华到哪里去。
现在是白天，太阳惨白地挂在头顶，没什么暖意。正午时分应当是正在劳作或是劳作归来的时候，但沈亦杭跨进村里，竟没有在路上看见一个人。
烟囱四周被染得漆黑，显然是常用，但现在没有一户人家有炊烟升起的意思。
自从被莫名其妙卷进这里开始，见到的好像都是没有人味儿的地方。
沈亦杭左顾右盼起来，不知不觉就落到了老人身后。
拐杖杵地的声音警惕地停顿下来，老人转过身看了沈亦杭一眼，才道：“圣女，请跟紧我。”
“跑不了。”沈亦杭说。
不知是不是这句话戳中了老人，他没什么眼白的眼睛一瞪，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显得有些狰狞。好一会儿他才慢悠悠地说：“这是自然。”
一路上屋舍的房门都是紧闭的，有几家门前挂着白幡，被风吹得呼呼作响，像是有白事。
沈亦杭不认识路，也不知道老人要将自己带到哪里去，她心里还惦记着要找顾野和许念，于是她问：“我们要去哪？”
“自然是送圣女回家，”老人说，“请圣女莫要随意走动，祭祀之日即将到来，我还有很多事要安排，圣女莫要让我为难。”
刚想说我要逛逛的沈亦杭：“哦。”
再往里走，空气中便隐隐有着什么气味，让人闻着不太舒适。刚想询问的时候，沈亦杭注意到两侧的屋舍不再全是紧闭的模样。
部分破落的木板门敞开条缝，露出狂热却不得不可克制的几双眼睛。
上次给沈亦杭这种脊背发凉的窥视感的，还是小时候看见的研究所里被那些人不知道用了什么药的老鼠，它们用细小尖锐的爪子在培养箱里抓挠，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几步外的沈亦杭。在无法破箱而出的情况下，它们很快便转移目标，和箱内的同类撕咬起来。
那是沈亦杭第一次看见死亡，n国的研究员用的药剂是模仿1699号石头成分制成的，在部分材料实在找不到替代物的情况下，成了会让小白鼠狂躁厮杀的毒。
这或许能映射出自己的未来，所以格外印象深刻。
啊，是了，这些人的眼神，是濒死时看见救命稻草的感觉。
沈亦杭不喜欢被这么看，于是她垂头找了块无辜的石头。
技能限制在这里甚至比在伊甸园还要大，她干脆将石头手动捡了起来，对着眼神最嚣张的一户人家扔了出去。
啪的一声响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众人作鸟雀散，屋舍又恢复了紧闭的模样。
老人顶着他那随时都要驾鹤西去的脸看着沈亦杭：“圣女在做什么？”
沈亦杭抬了抬下巴，冷漠道：“立威。”
——
顾野睁开眼时正穿着不合身的女装躲在墙角。
完全没有这种经历的顾野着实愣了会儿神，他看了看手握的包袱里那一身衣服，简单地判断了一下性别便准备将衣服换过来。
在即将跨出藏身之地时，顾野听见了轻快有力的脚步声，应该是个年轻人。
毕竟不知道原身在干什么，顾野往阴暗处藏了藏，手上的动作加快，三两下便将外衣扯完，然后将包袱里的衣服换好。
这时，外面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一个男声试探性地往顾野所在的地方询问：“是谁？”
扯好衣领，端着一副人模狗样的派头，顾野走到了亮处：“是我。”
“是大祭祀啊，”男人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又是哪个患了病的村民乱走呢。”
做好原身是在被追捕的心理准备的顾野面不改色地将捡来的石头藏在了袖子里，他和善道：“哦？又有村民得病了吗？”
“是啊是啊，”男人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们撑不撑得到祭祀大典。”
“放宽心，”顾野走到大路上，“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男人原本就担心村里的这场疫病，可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已经患上甚至快要病入膏肓了，也没人愿意听他这目前还健硕的人倒苦水。
祭祀平常是个不出门的，再加上他这身份，以前远远见到的时候总觉得高高在上，这回搭上话了竟是个好相处的，男人便越发嘴碎起来。
“以前从未听说过有这种病，”男人说，“也没有人患过，幸好祭祀你和长老找到了办法，不然我们村怕是要断了。”
“不幸中的万幸，”听着没什么用的废话，顾野也回敬着废话，等男人静下来了才道，“带我去人家里看看，我得知道这个病蔓延成什么样子了。”
“好的祭祀大人。”
同寿村并不大，村民互相都认识，男人就近找了一户人家敲了敲门。
没一会儿，屋门便被打开了条缝，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这才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王六？你来干什么？”
“哦，祭祀想来看看大家的病情，”王六让了让，恭敬地站在顾野身后说，“你们把门打开让祭祀进去吧。”
那双眼睛又半信半疑地落到了顾野身上，而后屋门敞开，露出了常年不透光的内里，站在阴影里的一家人随着顾野脚步的迈入而变得清晰起来。
圣女的家也没什么特殊的，沈亦杭站在门内问老人：“你还有事吗？”
“只是想提醒一下圣女，傍晚时分要开始每日一次的祭拜，到时我会过来接你。”
深深怀疑老人脚力的沈亦杭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行。”
等老人走后，沈亦杭将门关了起来，院里的许念探头探脑地小声问她：“走了？”
“走了。”沈亦杭说。
“这副本将我们打散了，另一个人也不知道是谁，”许念说，“幸好我们是双胎姐妹，没什么需要防备的。”
“另一个是顾野，”沈亦杭顺着她说：“也没什么好防备的。”
许念有些惊讶，她下意识往沈亦杭身后看了看：“你们见过了？那他人呢？”
被沈亦杭关上的门应声而响：“这儿。”
几人围坐在桌子边，顾野抬手往桌上敲了敲说：“我是无意间看见杭杭的身影追过来的，刚睁开眼的时候在不远处穿着女装。”
沈亦杭接着道：“我在村外的荒漠里，被那老人请回来的。”
许念垂眸想了想：“我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在村里正常装束，遇见认识我的人把我带过来的。”
说到这，顾野问道：“送你的人大概是什么年龄？”
“跟你差不多吧。”许念说。
“我遇见的也是年轻人，”顾野说，“这个村子里似乎有严重的疫病流传，所以街头巷尾都没人走动。他们都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愿见人。”
“我看他们挺愿意的，”沈亦杭认真道，“围观猴儿似的瞪我。”
顾野马上担心道：“你见过他们了？”
“那倒没有，”沈亦杭说，“都躲在屋里不出声，鬼鬼祟祟地露个眼睛出来。”
这和那些人对自己的态度相差可太多了，顾野狐疑道：“你在这什么身份？”
“圣，女，”沈亦杭面无表情地吐露出两个字，配合她那普通的衣服和住的这普通的地段的普通的房屋，实在是有些冷脸都掩饰不了的滑稽，“怎么样，惊不惊喜？”
“作为圣女的双胎姐姐，”许念也狐疑道，“我怎么不是圣女？早生几分钟就不配了吗？”
沈亦杭认同地点点头，面对着顾野问：“那你什么身份？”
顾野：“祭祀。”
沈亦杭嘟囔道：“哦，穿女装的祭祀，那可太惊喜了。”
许念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很惊喜。”
顾野也笑，笑完了便将刚才进屋看见的一幕描述了一遍，连带着脸上的笑意都掩了下去，眉头微皱，仿佛有阴云拂过。
“我借着祭祀的身份进了一户人家，并没有发现什么恶病，那几个人能走能吃，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没有什么看得出来的痕迹，”顾野说，“一家四个老人，比起我们世界同龄老人，他们显然健康得多。”
“我觉得这个所谓疫病，是值得查探的这个副本的秘密。”
“还有我，”沈亦杭说，“我的原身在荒漠里，我觉得她是为了躲避什么东西。”
“我也希望我的女装不要是什么原身的特殊癖好，”顾野摸了摸下巴认真道，“不然这扮演角色对我来说可就没有任何实施的意义了。”
沈亦杭学他摸下巴，目光挑剔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顾野，在他脸彻底红起来之前说道：“也未必。”
……
满脸写着想看。
顾野忽然觉得自己之前还对扎头发扭扭捏捏，太不识好歹了。
像个局外人的许念微微低头目不斜视地看着地面，她的手放在桌下无意识地搅动着衣摆，对那两个人的氛围不为所动。
对比下来，她的身份和原身经历似乎过于普通了。在筛选副本便第一时间找上顾野和沈亦杭的她，在这个时候也试图主动地展示自己的作用。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先看看这屋里有没有什么线索吧。”她站起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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