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缓过一阵了,沈亦杭接过一旁已经温凉的粥喝了一口,说:“跪,再拜,然后滴血。”
说完她警惕道:“第一天就滴族长的血太嚣张了,所以我没干,你得谅解。”
你第一天就想着滴族长的血才比较可怕吧?
许念接过沈亦杭的空碗,坐在旁边腹诽。
顾野毫不留情地给了沈亦杭一个板栗,直接将人敲醒了:“先休息一晚上,明天再说。”
许念出门的时候顺带合上了门,沈亦杭这才发现顾野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你干嘛?”
顾野示意她往地上看。
一个装备齐全的地铺在沈亦杭面前暴露无遗。
“……”沈亦杭想赶他走。
顾野却在她开口前灭了灯,然后将被子一盖阖着眼睛说:“这儿可没我的房间。”
沈亦杭半死不活地讲:“当然了。”
“而且,我不放心你。”
“当然了,你什么时候放心过我?”
“……”顾野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这是褒义还是贬义?”
“……”
“沈亦杭?”
……叫大名了。
“啊?”沈亦杭有气无力地应着。
“把你的刺给我收起来。”顾野凉凉道。
你说收我就收?
“回休息点后带你去电玩城。”
“……晚安。”沈亦杭颇有精力道。
三人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了床,简单吃了点东西后,便准备在村子里逛逛。
这个副本的范围是有限的,外面全是荒漠,一览无余,根本没什么好看的,只能在村子里找那个所谓的秘密。
沈亦杭昨天晚上听见了鸡叫,但今天逛了大半个村子都没见到鸡鸭猪牛任何方便她取血的影子。
在许念匪夷所思的目光下,她一脚踹开了身侧的屋门。
她不会真要搞人血吧?
虽然只是要一点点血,一点点倒也不会出人命。
许念顿了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便默不作声地跟在两人身后。
屋里正在窥探的人被吓得一个激灵,退了好几步才哑着声音指责道:“圣女这是干什么?”
瞧这圣女的地位。
“干什么?”沈亦杭说,“你偷窥我,我擅闯民房,互不干扰啊。”
说罢她又在老人震惊的目光下从自制的小包里变戏法似的拿出来几根蜡烛点燃了,白天里都被蒙得一片漆黑的屋里瞬间亮堂了起来,将没有丝毫准备的老人刺地闭了会儿的眼睛。
沈亦杭反客为主,手里举着跟蜡烛,旁若无人地转悠了起来,边转边道:“偷窥的,可不止一双眼睛。”
话音刚落,她刷啦一下打开了一间屋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后一步过来的顾野狐疑道:“王六?”
昨天还和顾野年岁相当的人,今天竟肉眼可见地衰老了!
只见王六听见顾野叫他,不仅没应,还连连后退几步,捂着自己的脸尖叫起来:“啊!走开!别叫我!”
如果衰老是病,那沈亦杭显然是在座几位里最轻度的,她走到顾野身边看着王六被一声呼唤引得陷入了癫狂,问顾野:“需要把他当人看吗?”
“怎么?”
“不当人,当敌人怪物什么的,就让他乱撞喽,”沈亦杭无所谓道,“撞出点血不是正好?”
一旁的老人可等不及他们下定论,他颤颤巍巍地拨开几人,简直要老泪纵横:“爹,你冷静些!”
“……”爹没冷静,另外三个人都要不冷静了。
沈亦杭抹了把脸说:“真刺激啊。”
如果说这种不正常的衰老就是村子里的疫病,那它显然是不挑年龄段的,男女老少防不胜防。
几人没在那屋里呆下去,而是仗着沈亦杭圣女的身份和顾野祭祀的身份大摇大摆地将一条街擅闯了个遍。
估算下来,这个村子除了他们三个应该没几个年轻人了,而在副本限制时间内,那几个幸存者或许也很快会变成其中的一员。
沈亦杭没再纠结需不需要将他们当人看,因为这些患了病的人自己也不把自己当人看。
他们见不得光,就像深海的鱼类,适应无尽的漆黑,一旦有光线想要突破他们的防线,他们就会陷入自我保护的漩涡里。
走完这条街的最后一户人家,沈亦杭摇摇头:“在黑暗里呆久了,不知道自己老成什么样子,乍一看自己往随便了老,可不得疯嘛。”
吓疯一条街老人的另一个罪魁祸首也没有什么道德心,顾野的注意力还在方才看见的,一位闹着自尽的老人在自己身上留下的伤口。
没有血。
割开外面松垮的长着老年斑的皮肉,里面竟是一些灰色絮状的东西。
这让人看起来更不像活生生的人了,而像是粗制滥造却逼真的填充物。
整个村子的填充物……
许念难以控制地打了个哆嗦,强迫自己转移话题:“那杭杭怎么办?她也不能再滴自己的血啊。”
“没事,也就是做做噩梦,死不了,”沈亦杭无所谓道,“梦里我防备点,看见我要晕倒直接扇醒我不就好了?”
她看向两人,却发现这俩人确实不太好,满脸都是你在开什么玩笑。
许念撇清自己:“先说好,我扇不下去,你魇着吧。”
顾野倒是攥了攥自己的手,青筋盘在手背上,非常富有力量感,他为难道:“你确定?”
“当我没说。”
晃悠了大半个村子,在村民的指引下,几人走到了顾野原身的家里。
他的家距离沈亦杭家挺远,几乎隔了整个村,几人又在其他人屋舍里花了大把的时间,这一站定,已经是又一天的正午时分了。
副本内一天时间已经彻底结束。
许念自然地走进了顾野的厨房开始忙活起来,清一色的素菜完全断绝了任何可以取血的可能性,她认命地叹了口气,为自己未来几天的素食生活,也为这深渊一般的,走向越发灵异的副本生活。
沈亦杭径直进了顾野的房间里,刚进去就被扑面而来的香火味熏了一遍。
屋里一半摆放了寻常卧室该有的物件,另一半则是供奉了缩小版神像的案台,面前摆放着干净的蒲团,沈亦杭突发奇想,规规矩矩地对着神像拜了拜,然后想对着牌位滴血。
顾野脑门青筋突突地跳,他抬手接住了那滴血,用自己平生最大的耐心道:“你在干什么?”
沈亦杭不明白他们怎么总爱明知故问,她老实道:“我想试试看,试试这个牌位真的假的。”
顾野没有说话了,他在沈亦杭的注视下割开了自己的手指头,眼瞧着就要继续沈亦杭的动作。
沈亦杭头皮一紧,连忙握住顾野的手:“你干什么?”
“明知故问。”顾野说。
沈亦杭焦躁地来回走了几步,心不甘情不愿地妥协道:“我不滴了。”
但内心的不安分子一直在跳动,沈亦杭拧着眉不看顾野了,她自顾自抬手去碰了神像。
牌位不让碰,神像总行了吧?
但伸出手的那一瞬间,沈亦杭还是下意识看了顾野一眼。
顾野没反应。
沈亦杭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拿起了那个缩小版的神像。
比起在庙里见到的那种,手中的神像显然更概括,只是浅浅地勾勒出了大概的形体。
一只手就能握住的神像,沈亦杭莫名有种将神捏在手心的掌控感,她举起来看了看,木制的纹路清晰可见。
连带着背面的人像也能分辨。
顾野顿了顿,和沈亦杭一起盯着神像背后那个人出神。
沈亦杭:“女的?”
她听说过双面绣,还真没听说过双面神,共用一个脑子的人会不会比较笨?
这么想着,她便也这么说出来了,顾野忍不住轻笑一声,对她这些角度奇特的小想法感到有趣。
他顺着沈亦杭的话道:“有可能。”
原本正常的神像在沈亦杭手里忽然变得诡谲了起来。
这个男人背面的女人是谁?
如果是神,为什么处在背面就不见光?
如果是人,为什么能跟神被雕刻在同一个神像上?
沈亦杭拿胳膊肘捅了捅顾野:“去看看你房间里有没有什么迷信的书册。”
一般祭祀那应该都会有专门记录祭典内容仪式和注意的本子的。
但两人并没有找到什么东西,副本里满打满算的第一天,他们几乎没什么有价值的发现,就像面前有团迷雾,将人眼睛蒙蔽地看不见方向。
但几人并没有因此丧气,沈亦杭吃好喝好甚至还想睡个午觉。
在临上床的时候,被许念拉了起来:“杭子你心可真大啊,还睡什么觉啊,我巴不得时间掰开了用让自己感觉多活了几天呢!”
“不要麻痹自己,”沈亦杭眯着眼睛说,“自欺欺人不是什么好词。”
许念愤愤道:“消极避世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消极?
冤枉大了,顾野要是不拦着,她早掀了那破庙,让那不知道哪来的西方吸血神老实尝尝风吹雨打的滋味。
嗯?
这时候顾野应该在边上阻止许念,让她休养生息才对。人呢?
沈亦杭由着许念晃,回过神了才看见顾野正在门口靠着门框站着。
见她看过来,顾野挑眉笑了笑:“我打地铺,你还想爬我床?”
……狗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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