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手机,手随心动,点开谢知礼的头像。
他微信名字就是本名,头像是一只捧着可乐、伸着舌头的狗,看着挺像是在笑。
明漪点进备注,一个字一个字地删去,深思熟虑之后,输入“谢谢”。
这个小名还真是挺有寓意的。
明漪也不知道他想要一起看这个电影是不是为了她,但毕竟是看过了,总会是要谢谢的。
可直接道谢,别说是明漪,就连谢知礼也会觉得别扭。
她手肘撑着身子,抬手揉了揉小螃蟹,脑海里不由得浮现起谢知礼的那张脸。
明明接触也不多,明明是那么笨拙,可偏偏就是那么真诚。
明漪扯了扯嘴角,低眸看向那个螃蟹,“谢谢你啦。”
自从上次舆论风波之后,明漪就注销了微博,只留下写文的软件,存稿定期发,也不怎么看评论。
影视剧因为这个原因,开机时间直接往后推,实体书没返场的打算,她彻底闲了下来。
但像她这种地步的网文作家有一点是好的,财务早早自由,在遂宁这个二线城市生活也算富裕。
此刻算是早春,天气还有些冷,于茗约着一起玩,但也没说具体项目。
等明漪到了才发现,一共四个人,要么修改出版稿,要么查资料,要么跟编辑交流限时特还是限量特的。
搞得她像一个无业游民一样。
但毕竟也是于茗叫她过来的,她也没什么尴尬心理,冲过去,把手横在她脖子上,很亲昵地和她蹭了蹭头发。
一连熬了好几个大夜去改出版稿,于茗也有些扛不住,她脖子被明漪勒住,很沙哑地发出一声闷哼。
“明小漪……你给我松开……”
明漪乖巧地松开,嘿嘿一笑,拉过来把椅子,往后一靠,懒散地抻了抻身子,“同志们,剧本杀走起不?”
于茗塞了把薯片,“我来。不过我大部分本子都玩过了,也没什么好玩的啊。”
“这倒好说,我有个朋友,她最近写了一个多人本,我还没玩过呢。”明漪随手拿了个皮筋,把头发堪堪绾起。
“可以啊。”
…
“抱歉呢,如果你们没有朋友的话呢,可以先坐在一边等待,或者是跟别人拼车,我们这里也会帮您留意。”
张晨愣了一下,“哦,谢谢你啊,麻烦了。”一边说着,一边往等待区走去。
“你们谁有男性朋友吗?”她回身。
“没有。”
“no,我都八百年没见过男人了。”
“别看我,我未婚夫倒是有,但是并不熟。”
最后,四个人的眼神落在了明漪的身上,像是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她睫毛颤了颤,“我应该可能大概……”
张晨熟稔地搂住她的脖子,“别可能大概了,你问问去呗。”
明漪打开软件,看着屏幕上那亮晃晃的绿色在线标识,她敲了行字过去。
明漪:【在吗?你现在有空吗?】
谢谢:【姐姐,怎么了吗?】
几乎是同一时间,谢知礼就回复了她。
明漪轻笑一声。
明漪:【之前不是说要带你出来玩的吗,正好我约了场剧本杀,缺个人】
她顿了顿,突然感觉有些不太好,刚想着撤回,谢知礼又一次秒回了消息。
谢谢:【好啊!正好我今天有时间】
明漪:【那我给你发位置,我到门口接你。】
她把位置发过去,又拎起包,“行啦,我约好了,你们先去买些吃的也行,我去接他。”
明漪在笑,眉眼弯弯,一下子就让张晨嗅到了八卦的气息,“男的女的啊,笑的春心荡漾的。”
明漪敛了笑意,故作严肃地眯了眯眼,“那就是个弟弟,你动这歪门心思,就不怕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张晨暧昧地“哦”了一声,“明小漪,看不出来啊,你还玩年下。”
明漪:“……”
她张了张嘴,终究是词穷,索性也不再搭理张晨的调笑,转身就往电梯口走。
最后,明漪是和谢知礼一起进来的。
俩人穿的还是同色系的衣服,多少也有些情侣装的意思。
谢知礼个子高挑,皮肤白,五官很立体,眼睛是多情的桃花眼,眸色深,右眼下方有一小颗痣,唇形饱满,透着股浅浅的红。
他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浅蓝色卫衣,灰色长裤,身上也没带别的挂饰,头发也是纯天然的黑色,可就是让人挪不开眼睛。
明漪在他身边,一身纯色碎花长裙,头发被用一个鲨鱼夹绾起,眉眼温柔,周身都透露着恬静温和的气质。
“……我终于懂了,我要是长明小漪这个样子,我也搞年下啊!”张晨愣了一会儿,震惊道。
于茗点着她的眉心,“别瞎说啊,再叫人误会了。”
“你不觉得,真的很登对吗?”张晨凑近她的耳朵。
她接着道:“我都能脑补出一部小说好吧,年龄差,姐弟恋……”
于茗看着她,无声挑了挑眉。
——示意她继续。
“体育生?”
眼看着那俩人走过来,于茗止了话头,但张晨的那句“体育生”实在是太过于露骨,惹人发笑。
明漪依次介绍了一下,最后一行人去找负责的人,她和于茗走在最后面。
明漪用肩膀推了推于茗:“刚才笑什么呢?”
“嗯……”她故作深沉:“说你的福气在后头呢。”语气调侃。
“打住。”明漪拿着腔调,娇滴滴地说:“臣妾并不是钮钴禄·甄嬛。”
于茗点头,很配合,“好的,熹贵妃。”
“……”
这个本子是程悦写的,背景架空在民国,八人本,三男五女。网上也可以玩,但线下店有好看的衣服,明漪是架不住这种诱惑。
她拿到的是个少夫人的角色,毫不意外的,谢知礼是那个少爷。
故事起始于遂安城,程家的大小姐程云婳与孙家的小少爷孙常平喜结连理,当天晚上,孙家老爷子惨死,众人赶到时,只见一具白骨。
喜事变丧事。
程云婳是个身世悲惨的姑娘,小时候死了妈,跟着二娘长大。
二娘待她一点儿也不好,甚至还故意把她丢在街上,任人强暴了她。
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联合自己的情人韩长君杀了原来的小少爷,后又让其顶替了孙长平的位子。
明漪一言不发地看完了所有内容,最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密室杀人。
第二现场。
主凶。
动机很明显,也很迫切。
密室的手法她还没怎么看懂,光是这四个点,就够她感叹一句“真巧,最缺的就是脑子”的了。
她又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作案手法,争取在脑子里拼凑出一个大体的框架。
最终,告败。
虽然明漪并不能很好地理解作案手法,但事实证明,dm也不用担心她们的游戏体验。
一共三个家族,其中程家的文化底蕴并没有那么深厚,祖上不过就是个小官,当年得了运,才下海经商赚了钱。
明漪不管,抓住漏洞,直接开扯。
开局的第一个小时过去,程家完美晋升成钮钴禄·曾皇帝心腹·二品大官后代·金光灿灿·高门大户·程家。
谢知礼作为帮凶,听着明漪一步一步地为自己编造了条星光大道,神情逐渐从看戏变成了难以置信。
“说到底,还是我高攀了。”他轻咳几声,笑道。
于茗点头:“可不是吗,你一个书香世家,又不走仕途,哪比得上人家云婳家里?有钱有权有人脉。”她竖起了大拇指:“牛。”
明漪厚着脸皮应下。
谢知礼:“……”
张晨皱着眉头,又翻了翻剧本。
明漪关切地说:“怎么了?”眸子清澈,语调温和,像真的是暖心一问。
指尖落在一段文字上。
恰好是她最疑惑的那一行。
——“你的祖父是清朝二品大官,朝堂之上党羽甚多,堪称一手遮天,颇有摄政之风。”
如果张晨没理解错,就是:她祖父是最牛的,就是缺个皇帝的名头,权力待遇都不差。
那怎么就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冒出个高官,还是皇帝心腹的呢?
她掀起眼皮去看明漪。
温柔又淡定。
行吧,意见保留。
没准儿是她祖父扶持上位的傀儡呢?而且剧本里也提到了,祖父想要夺权篡位,总得要个带头表忠心的。
这样想着,张晨摇了摇头:“没事儿。”
谢知礼虽然没有玩过这个游戏,但他聪明,总能将明漪没编到的地方继续扯开。
明漪暗戳戳地给了他一个小眼神:聪明啊。
或许是她也在得意,那双含笑的眼,明晃晃地勾人而不自知。
谢知礼低下头,耳尖泛红,颇有番“烟视媚行”的架势。
她们捋的思路在后期也逐渐回到了正轨,最主要是明漪没有再扯一些有的没的。
谢知礼阐述的时间线里有大部分空白时间,再加上种种证据,最后,明漪以一票之差侥幸逃脱,他反而是成了这场阴谋中最大的受害者。
媳妇儿没了,家没了,自己还进去了。
他被戴上铐子的那一刻,突然俯下身子,跟明漪对视,眼神认真,顾盼生姿。
在一阵很萧瑟凄凉的音乐中,她听到他说:“温娴,如果是你,我甘愿的。”
温娴,是程云婳的小字。
她从来没有跟旁人提起过。
除了,孙长平。
明漪猛然站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股脑儿地往下砸。
从来不是什么韩长君。
是他。
幼年时跟在她身后叫“姐姐”的是他,青年时,向父亲提亲的是他,结婚后,对自己多有包容也是他。
明漪无法把自己代入到对于韩长君痴迷爱恋的那种状态,她只知道,孙长平不求回报地付出了太多太多。
他在程云婳身后,怀着一颗炽热的心,伴着遂安城最最繁华的景,一直在等。
而她,一直没有回头看。
谢知礼在对面看着她,想要抬起手给她递帕子,却因着这铐子的问题,牵扯出一连串动静。
他苦笑一声。
干嘛要惹她哭呢。
谢知礼没有办法直视自己那可笑的想法。
剧本文笔很好,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孙长平对程云婳的宠溺维护。
那是一种在那个年代,少有的对于女子真正的尊重和理解的爱意。
他知道孙长平的真实想法:他不想要程云婳知道他不是韩长君。
可剧本里的要求是——
请玩家自行决定你要不要坦白。
谢知礼很认真地在想。
如果是他很爱的一个人,他真心做不到放手。不仅如此,他还要那个人这辈子都忘不了他。
或是因为愧疚,或是因为爱情,哪怕是因为恨,他也随便了。
只要她的心里,永远会有谢知礼的存在,他并不在乎这个由头是什么。
于茗抱着她,把她零散的碎发绕到耳后,“好啦好啦,别哭了啊,长平还是我儿子呢。”
“……”
见这话没起作用,她又道:“没关系啊,我们家这么有钱,一定能把他捞出来的啊。”
明漪哭得稀里哗啦的,却还有闲心跟她鬼扯。
明漪:“你家……被偷了。”
于茗:“啥?”
明漪忍住哭:“你家被抄了,你没家了。”
于茗:“……”
她皱着脸,卡在想哭却又哭不出来的坎上,光是看着,就挺难受的。
谢知礼终于决定把帕子递过去,顺带着,塞了片湿巾。
而后,他淡定地说:“没关系,反正还有探监的时候。”
于茗:“……”
这是值得很骄傲的事儿?
明漪:“……”
这是你的专属安慰?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明漪破涕为笑。
…
投票结束之后,dm跟他们讲有一个pia戏。
明漪向来爱玩这些东西,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可谢知礼一个小白,总归还是得问问的。
她转头看向谢知礼,眸光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柔和:“你可以吗?”
谢知礼笑着看向她:“当然。”
收拾过后,明漪穿着一身淡雅的墨绿色旗袍,戴着个珍珠边夹,头发慵懒却不失条理地盘好,从试衣间穿过回廊走出来。
谢知礼则是一身黑色的西装,搭着复古胸针,他眉眼立体,皮肤被光打得有些昏黄,带着副金丝眼镜,很有斯文败类的感觉。
明漪看着他,眼底划过一丝惊艳,转瞬即逝。
她垂下眼眸,轻轻地摇了摇头。
真可惜,以她现在这个年纪,多少有些禽兽不如了。
她朝着他温柔地笑笑,听着dm讲细节,谢知礼则是站在她的身后。
她和谢知礼依次拜了天地,背后的灯光照在她的后背上,她垂眸,视野被谢知礼所占据。
一切的一切,都比不过眼前的这个人。
程云婳。
孙长平。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天上双星并,人间两玉夸。
明漪是个较为感性的人,再加上刚才对于孙长平那句话的执念。
于是最后的一刻,她有感而发,眼角滑下一滴泪,声音都泛着颤。
——“我可以永远相信你吗?”
谢知礼抬起头,执起她的手,阖眸,很克制地抱了她一下:“你当然可以永远相信我。”
气息掠过明漪的耳尖,很轻,像是温柔的一缕风。在空气中还是清凉的,接触到时,却像是覆了火星子,酥麻又热。
思绪很乱,乱到明漪根本想不出她要做什么,说什么,心里在敲锣打鼓,呼吸一凝。
明漪突然就想起了一首歌。
《难忘今宵》。
她记得笔下的初枝第一次kiss也是,耳尖爬上一股火,熊熊燃烧……最后,却被一阵电话铃声给打破了氛围。
下一秒。
他低沉又温柔的声音响起:“我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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