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喻成之后的几天都比较忙碌。
尽管顾川已经说过他可以自己点外卖，自己照顾自己，但左喻成还是执意要过去陪护。
只是左喻成最近似乎有什么事要与学校商量，alpha几乎每天都是带着饭食风风火火地赶到医院，盯着顾川好好吃饭，确保他不会再点乱七八糟的外卖，然后再接几个通讯，踏上返回学校的路。
顾川莫名有种被当成宠物养着的错觉。
学校虽然与州立三院同在联邦第三州，但乘车也需要将近一个半小时，每天来回往返的时间就很久。
夏老师偶尔会来帮忙，但考试过后需要教职员参与评分批改学生的各项期末考试成绩，他要忙，来得也并不频繁。
顾川实在过意不去，私下问医生能不能早点出院，却只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又是一次午饭。
盘腿坐在床沿的顾川捧着一碗皮蛋瘦肉粥，假作漫不经心道：“我觉得我恢复得不错，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好，那我一会去问问医生。”左喻成应着，手里还在终端上划着什么。
“那算了。”顾川闷声喝粥。左喻成闻言抬眼看他，反应过来：“……你好好住着，就剩三天了。你家那边我去过联络了，倒是挺热情的……”就是没见有人来。
这期间顾川的家人仿佛消失了一般，一个来医院露面的人都没有——好在他已经成年，按联邦法律不再需要所谓的“监护人”签字才能同意手术和住院。
顾川垂着眼睛抿粥，心说他们对上将的儿子肯定要热情些。
他仿佛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不如说他们不来才更让顾川放心。
“他们不会来的。”顾川淡淡道。
看出他心情不佳，左喻成不再提他的家人，正巧他的终端又在震动。
本以为又是学校给左喻成的通讯。金发的alpha看了一眼却道：“期末考试的成绩和排名出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顾川闻言立刻放下碗，翻着终端里的信息。
alpha看着他低着头专注的神情和渐渐勾起的唇角，也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
“咳，意料之中。”顾川抑制不住地高兴，还要假装从容。
左喻成哭笑不得，顾川要是长了尾巴，这会肯定要翘到天上去。“年级第一都意料之中？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你不也是第一吗？”顾川朝他扬眉，“并列，都在意料之中。”
两个新出炉的年级第一很快收到了各方的消息。
狄天翼和宁乐兴奋地报告说他们的成绩也进步了非常多，夏老师也发来贺词，两人一一回过去。
顾川的熟人不多，几分钟就回完了，剩下的午饭也没再吃，就托着下巴看左喻成低下去的金色脑袋顶。
alpha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怎么？”
“没什么，就是在想你朋友挺多的。”顾川小声嘟囔着移开视线，左喻成嗯了一声，声音带着笑意：“可我第一个先跟你说的。”
“……我又没说我在意这个。”顾川拽起床上的被子把自己裹进去，背对着左喻成躺下，露出红红的耳朵尖：“睡觉。”
左喻成无奈地伸手拍拍他：“你刚吃饱，待会再睡午觉——”
顾川没被左喻成叫起来，反而被终端的消息提示震起来了。
他疑惑地看着发件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消息的第一行，他就表明了身份：
【川哥，我是贝一。
对不起，但那事真不是我，是顾乔逼我干的，咱们朋友那么久，你相信我……
你现在在哪个医院？我去看看你。】
顾川眉头都拧起来了，啧了一声拉黑了这个号码，他早就拉黑了贝一原来的号，没想到这人还敢来找他。
看着他表情不好，左喻成问：“谁啊？”
“贝一。”顾川下意识答道，他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怎么会知道我在住院？”
左喻成了然道：“他是不是要来看你，还跟你认错？”
“你怎么知道？”
“我前几天不是说，给你交了申请查机甲库的监控吗？”左喻成缓缓道，“然后就发现有个人前一天去你的机甲上动了手脚，就是你被那几个混混叫出去的那段时间。”
“……操。”顾川骂了句脏话，“是他？”
左喻成拖着音嗯了一声，“我这些天就是在忙这个，学校要取证，确定之后要把他劝退。”
顾川疑惑：“取证不应该联系我吗……？”
“你昏迷的时候我就已经拍好照片和找医生开证明了。”左喻成笑了笑，语气仿佛只是提前写完了作业，“这个学他退定了。只是顾乔那边还在讨论，他没有留下证据……”
“……”顾川不知该说什么，“你不用这么……”
他想说不用费心，听起来太客套，想说不用操心，又有点不知感激的意味。顾川第一次厌烦自己语言的匮乏，他没有什么说好话的机会，此时就算这个机会摆在他面前，他也只能蹦出粗糙的句子。
半晌，顾川还是低声说：“谢谢你。”
他想表达的比这三个字要多。左喻成关注他太多，他也有些不知如何回馈。
对方好像什么都不需要，但正是这种不求回报的帮助让顾川觉得无所适从。
“你不用想怎么感谢我。”左喻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川心底的弦像被重重拨了一下，不安地发着抖，被人看穿的感觉并不好。
alpha继续说：“我的考试进程也受到了影响，我当然有资格提出检查事故原因——而且我们是朋友。”说完最后一句话，他皱眉一本正经地探头盯着顾川，“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是朋友？我怎么觉得说了这么多遍，你还是一直不知道？”
垂着头的顾川被他伸过来的金脑袋惊到，向后仰了仰，不自在地把额前挡住眼睛的头发向后拨了拨，“知、知道。”
“那你说一遍‘我和左喻成是朋友''。”
“……”顾川撇过头去，手底下攥着被角，小声嫌弃：“幼稚。”
左喻成似乎很失落：“好吧，连朋友都当不成，那我走就是了……”他站起身竟是真的要走，顾川眼睛瞪圆：“哎你——”
alpha板着脸沉默着快速收拾好桌上的残羹剩饭，直到转身才听见一句别别扭扭的“我和……左喻成是朋友。”
“嗯？”左喻成嘴角挂着笑回头，“什么？”
“我说左喻成是我朋友！”顾川把自己的脸按在被子里，声音闷闷传出来。他看不见外面，但他听到脚步声稳稳踏回，随后alpha温和的声音在离他极近的地方响起：“你和左喻成是好朋友。”
“……我和左喻成是好朋友。”顾川放弃挣扎，在被子里小声重复。
alpha闷声笑，没忍住伸手搓了搓顾川黑色的发顶，在顾川要亮出爪子之前适时收回手，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我去学校，晚上回来——”
只留下一颗被子球，露出一点点毛茸茸的黑色发尾，像只大黑猫团在被子里。
住院康复的七天很快过去，出院这天左喻成没在，是夏敏来陪的他。
“夏老师，你还没去找吕姐？”顾川背着他的行李——一个帆布包，和夏敏一起站在医院门口等车。
八团驻扎在靠前线的位置，很少有能回主居星系休假的机会，所以往年夏敏寒暑假没事的时候都会去找吕安娜，两人也只有这种时候才能见面。
“我又不是离了她活不了。”夏敏嘴硬，抱着胳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顾川沉默了一会：“可你不是马上要到发热期了……”
“啧。”夏敏瞪他，“我没有抑制剂吗？”
行。顾川闭嘴了。八成是和吕姐吵架了，虽然每次都是夏老师单方面生气。
夏敏瞥他一眼：“还说我，小左是不是追你呢？”
“……没有。”顾川想了想，“他说我们是朋友。”
夏老师也对顾川的迟钝程度无语，他不知道左喻成让顾川承认他俩是朋友都费尽心机，哪敢一步到位。
“你还是不回家？”夏敏问。
“不回，我在线上看好房子了，学校关校期间我打算住在租的房子里。”顾川低着头，“得攒攒下个学期的伙食费和机甲护理费，还有……”
还有他想回报一下左喻成和夏老师，至少要请两人吃一顿像样的饭。
他“攒钱”的手段无非又是打工。
夏敏知道他的难处，皱起眉道：“你可以先住我那，手头紧我也可以先借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顾川摇摇头，夏老师的好意他心领了，可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况且他心里已经亏欠夏老师很多了，不想再欠人情。
和夏老师道过别，顾川就前往了自己定下的住处。
新住处在一片专供出租的小区里，这里的房间狭小，摆设简单，厕所一层十几户共用一间，隔音二字更是不存在，但胜在物业洒扫勤快，还算干净。
顾川前几年也来住过，轻车熟路就找到了自己的房号。
把包往床上一扔，顾川就听见隔壁传来奇怪的声音。
——因为便宜，当然也有人把这当□□情酒店。
“……”顾川团了两坨卫生纸塞耳朵，手指刮过耳廓，稍微有点烫。
前几年听到的时候他还可以无动于衷，今年不知怎的，长大一岁反而听不得了。
顾川把自己摔到床上，望着天花板，隔壁姐姐的声音黏腻地穿过薄薄的隔板，绕过纸团的缝隙，细细钻进顾川的耳朵，惹得他蜷起身子。
他毕竟也是二十岁的青年，听得呼吸急促，渐渐起了反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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