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后，左喻成和顾川被兰婷赶到楼上去玩。
顾川嘴里还留着鱼汤的香味，有些念念不忘，这是他这辈子喝过的最好喝的鱼汤了。
左喻成把他领到自己的房间——他当然早就收拾好了，甚至还让顾川在门口等了一下，进去喷了点信息素专用的除味剂。
没等顾川坐下，他就迫不及待地说：“给你看样东西。”
顾川看着左喻成从书架上拿下来一个陈旧的小木盒，有些疑惑道：“是什么？”
alpha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钥匙扣一样的东西。黑色的，上面有一个红色的按钮，看起来非常不起眼。
开过不少旧型号机甲的顾川立刻就认出来：“是发信器？”他扬着眉看向左喻成，“是军用机甲上的……第五批次以前的型号。”
他们之前上课的时候老师提到过，只能手动开启和一次只能两点连接的缺点让它迅速的被新技术顶替，从第六批军用机甲开始，发信器就换成了机甲驾驶舱内的一个小盒子，这样便携式的小发信器从几十年前开始就没有人在用了。
“嗯，现在已经被淘汰了，”左喻成垂着眼，“这个是我爷爷当时用过的……算是我的护身符。”他笑了笑，小心地把那个小巧的黑色发信器拿出来，“你知不知道他？”
“左历，左将军。”毕竟是战功赫赫的开国元老，顾川当然有所耳闻。
“嗯。”左喻成说，“他牺牲的时候，我正好在他的舰队上。”
左喻成把那个小黑块拿在手里，微微摩挲着，“虫族袭击了我们，他出去迎战之前，给我塞了这个，”alpha陷入了回忆，“然后我和后勤人员搭乘的逃生舰被击中了，但是我在的胶囊舱没事，就自己在宇宙中飘了很久，如果不是这个发信器，可能不会有人找到我。”
“我回来的时候才知道他已经……”
顾川低声接道：“所以你的第一个梦想才是消灭虫族。”
“嗯。”左喻成靠在桌子边缘，“其实我跟爷爷不太亲。”他想起什么似的，嘴角微微勾起，“他脾气跟你差不多。”
听到这话，顾川扬了扬眉毛，随后无所谓地耸耸肩：“那确实不算太好。”
左喻成笑笑，“是啊，每天不是训练就是训人，我当时才几岁，就叫我过去站在那看练兵。”他顿了顿，“但我能感觉到他是爱我的，他严厉地爱着他的家人，和整个联邦。”
左将军牺牲的时候顾川也还很小，他只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还没有心情去理解一个伟大的陨落。
“我是想说，”左喻成晃了晃手里的小黑块，“我也有护身符，和你一样。”
顾川愣了愣，下意识地攥紧了胸前的挂坠，“不……”他说，“我的这个，它没有别的意义，就只是我母亲的遗物而已。”他垂下眼睛，“因为没有别的了，所以才一直带着这个的，也不是她要给我的……”
他的挂坠远没有左喻成的“护身符”那么意义重大。
“你之前跟我说过你的母亲是一个机甲兵。”左喻成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她也一定很爱你，才想要保护你，保护整个联邦。”
alpha的语调十分平和，“每一样她留给你的东西都有她想要保护你的愿望，不管是什么，它都是你的护身符——你的和我的同样重要。”
顾川的睫毛颤了颤，看向自己手里的那颗塑料珍珠。
之前每一次看到这枚塑料扣子，他的脑海中就会想起那张冰冷的面目模糊的黑白相片，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尽管如此，这也是他唯一能捡起的，证明自己有过母亲的记忆碎片了。
但如果他认为这是自己的护身符，那个冰冷的雨天好像就不会跑出来，取而代之的是当年幼小的他从母亲的胸口扯下这枚扣子时，手中温热圆润的触感。
这枚扣子一直被顾川带在身上，但直到今天，他才感受到上面的温度。
“……你说得对。”顾川重新握住它，常在眉间的阴云消散不少，“我们都有护身符。”
黑发的omega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耳朵尖有点红，他踟蹰半晌，“现在说谢谢……还要抱吗？”
左喻成也怔愣一瞬，“那要不……你先攒着？”
上次那样的拥抱时间太短了，他回味都回味不到！
“行。”顾川弯起嘴角，也没计较太多细节。
看完左喻成的护身符，两人坐在一起打了会游戏，顾川没怎么玩过这些，一开始总是输，后来胜负心上来了就开始较劲，渐渐能和左喻成打个平手。
之前吃饱喝足，玩了没一会顾川就开始打哈欠了。左喻成看了看时间道：“睡觉去？”
顾川刚打完哈欠，睫毛湿湿的：“嗯，我睡哪？”
“我去看看对面的客房，今天特地说过让她们收拾出来，我还没去看……你在这等一下。”左喻成站起身，走到门外去。
兰婷正好上来给他们送点水果，她端着果盘上楼，看着左喻成跑去开客房的门，不解道：“你开客房做什么，小顾跟你一块睡不行吗？”
左喻成瞪着眼看自己亲妈，脸上发热，小心地看了自己房间虚掩的门一眼，“妈你小点声！”
“还我小点声，人家小顾多不容易的一个男孩子——”话说道一半，兰婷突然顿住，她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喻成，你是不是没跟妈说过他是a还是……？”
之前左喻成带回来的朋友基本都是alpha，兰婷这次就习惯性地以为这个儿子天天挂在嘴上的顾川也是一个alpha朋友。而且顾川人长得高，常年在锻炼，身材就算说不上壮，也是紧实有力的类型，这样的外形，再加上简单朴素的黑白灰穿搭，放在哪都会让人觉得是alpha或者beta。
“……”左喻成无奈道，“顾川是omega。”
兰婷忘了自己手里还端着果盘，惊讶地捂住嘴，左喻成眼疾手快地托住下坠的盘子，刚松口气，胳膊上就挨了一下。
“那你还跟妈说什么是你朋友！”兰婷眼睛瞪得和刚刚的左喻成一模一样，压着声音恨铁不成钢地打了左喻成手臂几巴掌，打得极其有节奏，“你直接！说是你对象！不就行了吗！”
“不是——”比妈妈高两头的左喻成挨打也不敢大声，只捂着胳膊躲。
打完儿子的兰婷扶着额头，开始回忆自己今天有没有说过什么不合适的话，“完了呀妈今天万一没表现好可咋办……”
左喻成想说什么：“妈我们不是——”
“那不对啊，”兰婷皱着眉打断他，“那我也是omega我怎么没觉出来呢？”她压根就没闻到一丝一毫同类的气息。
“他……情况有些特殊。”左喻成其实也没有特别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总之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顾川是朋友。”
“……”知子莫若母，兰婷眯着眼睛揣起手，“就是还没追到呗？”
看到左喻成红着脸沉默，兰婷叹口气，“行，小兔崽子……妈不打扰你们了，你给小顾开客房吧。”她转身要下楼，又猛地回头，为了不吵到屋里的人依旧低着声道：“不许欺负人家啊！”
左喻成无语。
目送兰婷下楼，他才转身去查看了客房，确认可以住人之后，左喻成就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alpha在外面待的时间有些久，他回来的时候，顾川正趴在桌子上，呼吸轻缓，已经睡着了。
“顾川？”左喻成试探地轻声叫道：“小顾？……顾小川？”
顾川没有反应，呼吸依旧平缓。
左喻成坐到他对面，托着下巴出神看了一会顾川的睫毛，人还是没有要醒的迹象。
他站起来，悄声走到omega身前，蹲下将顾川的拖鞋轻轻撤走，探出手臂将他从椅子上抱起——
顾川的肌肉量摆在那，自然是轻不到哪里去，左喻成却也能稳稳托住。他慢慢起身，尽量不吵醒抱着的人，一步一挪地走向客房。顾川的脑袋靠在alpha的胸口，左喻成低下头就可以看到他毛茸茸的黑色发旋。他感受着手上沉甸甸的温热，鼻尖萦绕着酸甜的柠檬香气，喉结动了动，呼吸都有些不稳。
好不容易将人放到了床上，顾川陷进柔软的床铺，脸蹭了蹭枕头，毫无所觉的翻了个身继续睡。
左喻成拿了一条薄毯给他盖住，手臂撑着顾川旁边的位置，上身跨过他帮他整理被角。
确认过已经盖好之后，左喻成并没有起身。
他看着顾川平静沉睡的脸，因为呼吸而微微开启的嘴唇，像是在纠结什么似的，金棕色的睫毛颤动得极快，动作却静止不动。
终于，他慢慢伏下了身，一寸又一寸地接近熟睡的omega——温热的呼吸相融，顾川的睫毛尖都清晰了起来。
……唇与唇相接的前一秒，左喻成堪堪停住。
他停在那，接着快速地直起身，像是脑袋里两个想法在打架一样，捂着脸无声抓狂了一会。
最终，左喻成还是没敢偷偷做什么，懊恼地转身出了客房。
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本该熟睡的顾川却睁开了眼睛。
omega的呼吸早就乱作一团，他把枕头抱在怀里，整张脸埋进去，只留红红的耳朵尖露在外面。
注定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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