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骁给了钥匙,朝谢谦走来:“她就是喜欢折腾。说回我们的话题,当年乔布斯推出苹果手机,恰好迎合了当代人对视觉还有时尚的需求。我在想,新一代汽车,就得按照同样的思路来。中控大屏,以后我们合作做汽车,一定要在中控大屏上下功夫……”
谢谦两眼放空。“你怎么啦?”乐骁拍拍他。
他回过神来:“我在想,要不要帮她提一下,医药箱不轻吧。”
乐骁一时没明白。他打听过,眼前这男人别看外形俊郎,私生活却极其简单,除了未婚妻也没听说有亲近任何一个女人。
一定是作为一个重感情的男人,认为他让妻子受累了。
乐骁站起来:“你看看,聊起工作来,顾不上老婆了。我帮帮她去。”
谢谦自然地跟上他。
周茹茹已经在客栈楼下等着。小乐妈妈让她坐下,娴熟地从药箱里取出几样药品。
周茹茹受宠若惊:“我自己来就行。”
小乐妈妈蹲下身:“你看,那是什么?”
“什么?”周茹茹朝她说的方向看去,小乐妈妈将酒精棉球一按,“嘶——”周茹茹疼得缩起来。
小乐妈妈笑出声:“你这么怕疼,要是自己来,肯定清理不干净。”
“干不干净没关系,我觉得还是小命要紧。”周茹茹无力地说。
不偏不倚,传到跟过来的人耳朵里。
谢谦远远地停下脚步。只见瘦小的女孩坐在一把小马扎上,身体僵硬,面容痛苦。但又强颜欢笑着,好让身边的人别太紧张。
谢谦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怅惘。
小乐妈妈处理完腿上的伤,又换了一块棉花,周茹茹刚刚领教过她的力道,预估到她的动作,赶紧闪躲。
小乐妈妈正要伸向她额头的手只好停下,假装不高兴:“有男朋友了吗?”
周茹茹摇头。
“要是脸上留疤,可就找不到男朋友,嫁不出去了。”
周茹茹口直心快地说:“嫁不出去正好,不用生熊孩子了。”
小乐妈妈想了想,温婉地笑起来:“倒是挺有道理的。”
乐骁在旁边打下手,忍不住插嘴:“你别乱说,万一我老婆不给我生二胎,你给我想办法。”
小乐妈妈打了一下丈夫的手,嗔怪道:“你别吓到人家。”她转向周茹茹,“要不这样,你把酒精棉球带回去,回家后对着镜子自己消毒,可以吗?”
“嗯嗯嗯。”周茹茹窃喜,随后又真诚地说:“小乐妈妈,谢谢你。”
周茹茹拿着装有棉球的小盒子,走得轻快。
前方传来一个低沉的,略带压迫性的声音:“就在这里弄好。”
谢谦脸色清冷,如同冬日里的溪水。他缓缓走过来,背脊挺拔如一把匕首。
夕阳落幕,霞光万丈,将他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墙上。好看的人,连影子的侧颜都如此优越。
周茹茹看了看身后,确定是在对自己说后,她挠了挠头:“弄什么?”
“消毒。”
哦,说的是额头上伤口消毒的事。
周茹茹没多说,她打开盒子,从里面夹了一块棉球,开始在额头上摸索。在感到疼的地方,用力按了按。
酒精味熏人。
“好了。”她目光淡淡地越过谢谦。
女孩站在面前,面庞被夕阳照得通红,高高抬起的脖颈同六年前一样白皙细瘦。
他突然呼吸变得很急:“才两天,又是额头,又是腿,你到底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更何况,我已经提醒你腿上有伤,你还偏要让伤口浸水。”
这话像是关心,可清冷的语气怎么都不算和善。周茹茹有些郁闷地盯着他,拿着小盒的手无意识攥紧了些。
片刻沉默后,她迎上他的视线:“我以前都好好的,只是凑巧这两天倒霉而已。腿上的伤我心里有数,属于再不去医院就要愈合的那种,浸点水怎么了。再说,我能不能照顾好自己,跟你有什么关系。”
距离太近,她甚至能看到谢谦眼中,那个陌然又迷茫的自己,以及他一晃而过的难过。
殊不知,就是她此刻的陌然,让谢谦克制再克制,才不至于将她按在墙上,细细将她检查一遍,看看这六年来,她到底受了哪些伤。
他声线平静地说:“因为你出事的时候,我都在场。我不能让这事传出去,我不想因为你有任何污点。”
这么说就通了,有钱人为了一点点名声,可以是不择手段。
“哦,原来是这样。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女孩的声音清爽。
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响起,周茹茹反应了几秒,才接起来。
“喂,我是我是。是的,我想报名……”她心虚的看了谢谦一眼,将手捂住话筒,向前走去。
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错、分离。
他的手随着她离去的方向,动了动,像是想要握住什么。最终还是收回。
他发现他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留住她。
晚饭,谢谦没什么食欲,随意吃了几口菜,就将碗放到一边。
豆豆把玩着新到手的小汽车,想起来了喂自己一口饭。他看了看谢谦,说:“爸爸,你要长不高了哦。”
谢谦冷眼看了看儿子:“我怕再长高,你就追不上我了。”
豆豆马上抗议:“爸爸,你不要这样对我说话,好凶啊。”
“但是爸爸,为什么母老虎姐姐很凶的跟我说话,我还是觉得她很温柔呢。”
谢谦刚松弛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你喜欢那个姐姐?”
“嗯!”
“可她接下来几天,都不会来了。”
“爸爸,我们能不能跟客栈的老板说,让她来啊。她送了我宇宙原石,我也想送她一件礼物。”
“你打算怎么说?”
“我就跟客栈老板说,我们所有人都很喜欢那个姐姐,这几天能不能让她都来上班。”
“记得加个‘请’。”
周茹茹差点摔了手机。
“这个陶北北,为了讨好那些有钱人,说好的带薪休假,现在又让我回去上班。而且还是白班,那不是得天天面对那群孩子。”她像个炸毛的小动物。
奶奶淡定地笑着:“看来我们小茹茹工作很认真,不然不会受那么多人欢迎了。”
“奶奶,你别嘲笑我了。还让我现在就过去,说晚上要做什么自制盒饭,人忙不过来。”
从家到客栈步行只一刻钟。周茹茹晃悠晃悠,时而看看天上月亮,时而踢一踢地上的泥土。
人嘛,对于排斥的事总善于拖延。
而且,还要忍受一个怪人。
周茹茹浮现出谢谦那一脸高冷又臭屁的样子。
起初,她以为他还没消气,但像他这个层级的人,做什么事都可以显得理所当然。要是讨厌她,直接明着使绊子就行。
何必这么,迂回。
堵你路,逼你用酒精擦伤口,就为了看你疼得嗷嗷大叫。
后来,他说他为了不留口舌,乍一听有点道理,但经不住细想。
或许不是怪人,是个变态。还是这个理由有说服力。唉,就是可怜了豆豆。
周茹茹到客栈的时候,炊具正好搭起来。每户人家围着一台便携式的小煎锅,彼此间隔开,在客栈后的溪边上,犹如繁星点点,茶梅盛开。
芒果妈妈对大家说:“明天森林一日游,今晚要准备好明天的盒饭。小朋友们,要养成爱劳动的好习惯哦。”
陶北北端着一箩筐蔬菜,一户户分下来:“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来了。快帮忙!”
周茹茹毫无顾忌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周茹茹拿了牛排来分。走到小乐妈妈处,她对小乐妈妈说:“我已经消毒好了,酒精棉球等下给你送来。”
“你拿着就行,我那儿还有。”
小乐妈妈一面翻炒胡萝卜,一面顾着小乐不让他捣蛋,周茹茹便不再打扰。
下一户是乐骁和豆豆,却不见谢谦。
豆豆看到周茹茹,跳了起来:“母老虎姐姐!我们在做自制盒饭哦。”
周茹茹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周茹茹将牛排放好,还没说什么,豆豆就念叨起来:“我爸爸去开视频会议了,小乐爸爸陪我做盒饭。姐姐,你会烧菜吗?”
“我……”周茹茹想起奶奶和冯律师对她厨艺的评语,怂了怂:“我会烧熟。”
“我爸爸可会烧菜了,但尽挑我不喜欢的给我吃,西蓝花、胡萝卜、牛肉。”
周茹茹低头看着芒果妈妈采买的食材,这几样居然都有,一个没少。
乐骁将锅里煎好的食物放进饭盒中:“小乐长这么大,都没吃过几次我做的饭。豆豆,你可有口福了,哈哈哈。”
周茹茹往盒饭里瞄了一眼,从卖相上看,感觉这位的厨艺跟她半斤八两。
豆豆抿着小嘴不说话。
乐骁走后,他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对着盒饭像在祷告。
周茹例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豆豆睁开一只眼睛,小脸鼓鼓的:“我在祈祷,我的妈妈会不会把盒饭变成我喜欢吃的。”
他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过了一小会,又睁开一只眼睛:“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我的妈妈。”
他祈祷完,虔诚地打开盒饭盖子,发现里面还是西蓝花胡萝卜和牛肉后,失落地垂下头。
“我是不是没有妈妈,为什么她总是不帮我。”
周茹茹默默地坐到他身边,“你不是没有妈妈,而是妈妈看到爸爸把你照顾得那么好,就在忙她的事了。”
豆豆眨了眨眼,又圆又亮的眼睛像两颗葡萄,给人一种保护欲:“你怎么跟爸爸说的一样。”
周茹茹身形顿了一下。对于没有父母的孩子,普天之下好像都是这样安慰的。
“悄悄告诉你,我也没有见过我的妈妈。我不仅没有见过妈妈,我连爸爸也没有见过。”周茹茹凑近了神秘地说。
“我的妈妈去森林里照顾水鸟了,你的妈妈去哪里了?”
“我的爸爸妈妈也去森林里了,说不定他们认识哦。”
“哇——”
说话间,周茹茹和豆豆越靠越近,豆豆奶呼呼的小脸几乎要贴到她身上。说起父母,周茹茹揉了揉眼眸,笑着去捏他的脸蛋。
“对了,我画了你的画像,送给你。”豆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周茹茹打开一看,画中人脑袋上尖下圆、身材粗壮,周围画着一些粗糙的蓝色线条,大概是她在小溪里摸石子。
一些画面突如其来的冲进脑海。
苏醒后的她,大脑一片空白,周遭一切对于她都是陌生。奶奶就将过去二十年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一点一点告诉她。奶奶说,她曾经也是一个熊孩子,没少在家具上胡乱涂鸦。她全凭着奶奶的几句话想象童年,记忆和手中的画像重叠。
一瞬间难过的情绪汹涌而来,啪嗒一声,一滴眼泪滴在画纸上。豆豆似有察觉,歪头看向周茹茹。毛茸茸的头顶,像极了森林里温润的小动物。
周茹茹抽噎了一下,很快压下情绪。她将画纸折好收起来,爽朗地笑笑:“既然不想吃这些,走吧,我给你做一个盒饭,保证明天你是森林里最靓的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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