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氏穿着真丝绸缎的睡袍,脸色难看地站在一旁,这杨语茉自从寺庙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开始和她作对了,“夫君,四丫头病了,你去也是于事无补。”
她转头收敛起厌恶,温柔地看向杜鹃,“你且回去好好看着你家小姐,明日我请御医过来给小姐看看,也可以帮你弟弟看看。”
她抛出橄榄枝,杜鹃想起小姐临行前似笑非笑的眼神,她手里拿着那张薄如蝉翼的纸片,轻晃了晃,“杜鹃,莫要选错了路。”
杜鹃咬咬牙,御医,她怕是无福享受,“老爷,小姐一直哭喊着要爹爹,我想,小姐定是受了什么刺激,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寻求父亲的保护。”
荀氏脸色铁青,她竟然被这个小丫环拒绝了,当初就不应该将这丫头的卖身契给杨语茉,如今胳膊肘也往外拐了。老爷好不容易因为大少爷来她房里一次,她岂能白费这机会,强做微笑地看向杜鹃,“今日这么晚了,老爷明日再去看看也不迟。”
杜鹃哭泣,刚刚还在指认杨语茉,如今便可以一派护主心切,“奴婢想着,老爷去了,小姐有保护的人了,魇着的情况就会减轻。若是夫人不许,那便熬一熬也就是了。”
“我何时……”还未待荀氏狡辩,杨子昂一甩袖子,气势如虹地做了决定,“女儿有疾,若是能为她减轻一二,别说去看看,就是为她摘月亮,也要摘下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沐春院。其间自是把其他小姐少爷,姨娘等人都惊醒了。
还未踏进院子,就听到了杨语茉凄厉的喊叫,“别过来,别过来啊。”
杨子昂加快了脚步,率先进入了院子,杨语茉一见父亲来了,赶紧扑入杨子昂的怀抱,瑟瑟发抖,“父亲,有人打我,她要打我。”
杨子昂看着头发散乱,神情憔悴的女儿,面色一变,轻轻环住蜷成一团的人儿,一脸心疼,“茉儿和父亲说,是谁打的你。”
“哪有人能欺负四小姐,许是小姐做噩梦了。”荀氏紧跟着跨进院门,语气不由得带了三分不悦。
却没料到杨语茉瞬间挣脱父亲怀抱,向他扑了过来,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待到众人把杨语茉从跌倒的荀氏身上拉下来的时候。
荀氏已经发钗尽落,双眼剧痛,“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是不是要费了,传太医,快传太医。”
她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贤惠模样,转头恶狠狠地瞪着杨语茉,但却看不真切,她扬手就要给杨语茉一巴掌。
杨语茉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嬷嬷打我,嬷嬷打我。”
荀氏循着声音追,眼里心里只有给这贱蹄子一巴掌。
众人被这鸡飞狗跳的一幕震得半天没回过神来,尤其是杨子昂,她哪见过这等有失斯文的事,目瞪口呆,大脑当机。
荀氏追上了杨语茉,恶狠狠道,“今天我就要惩戒一下你这个敢打主母的庶女。”
“啪”的一声打在脸上,荀氏得逞的笑容才露了一半,就听到杨语茉抱着杨子昂大哭,“爹爹,都是我害了你,嬷嬷打人了,嬷嬷打爹爹了。”
荀氏看着杨子昂脸上的巴掌印,满脸不可置信,她明明打的是杨语茉,怎么巴掌印在老爷身上,老夫人被杨语含搀扶着姗姗来迟,还没明白发生了啥事,就听杨语茉说她儿子被打了。看着儿子脸上的巴掌印,老夫人既心疼又愤怒,“谁打的。”
荀氏刚要大喊冤枉,但杨语茉早就看到老夫人朝这边过来了,就等她问这句话呢,无缝衔接,声泪俱下地控诉,“爹爹护着我,嬷嬷打人了,嬷嬷连爹爹都打了。是她,是嬷嬷,她打人了,”
逻辑看似混乱,实则交代清楚了前因后果。
为了让老夫人更好地理解她的话,她还特意指向了荀氏,荀氏看着老夫人怒火中烧的眸子,简直百口莫辩,“老夫人,我……”
“荀氏,你好大的胆子。”老夫人重重地一杵拐杖,脑袋隐隐作痛,“你去给我抄写佛经一百遍,好好磨磨你的性子。”
荀氏眼睛又痛又麻,还被老夫人处罚,别提多委屈了,“罚我可以,但四小姐也要一并罚,她打伤了我,还使我误伤了老爷。”
杨语茉就一个劲地喃喃,“嬷嬷打人了。”最后大喊一声,“我要替爹爹报仇。”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杨子昂被莫名其妙打了一巴掌本就心中恼火,见荀氏不思悔改还诬陷杨语茉,果然不是亲生的不心痛,“够了,茉儿也非有意,更何况你眼睛没青没肿,本候的脸倒是肿了一大块,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他一把抱起女儿往里屋走,荀氏气急攻心,“侯爷,这事必须明察,否则我就找娘家做主。”
杨子昂由于杨语眉的事已经对她心生不满,听此更是冷笑一声,“好,要休夫还是和离,本候都依你。”
老夫人一听这还了得,呵斥道,“都说什么胡话,书婉,让府医先给你看看你的眼睛。”
钱嬷嬷担忧道,“老夫人,您没事吧?”
哪知府医查看了一番,表示并没有什么损伤,可能是眼睛过度紧张疲劳所致。
荀氏一听就和疯了一样,可她现在也感觉眼睛不痛了,只是刚刚明明又晕又痛,她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等委屈,“什么庸医,我要传太医,让舅母去宫里给我把华太医请来。”
老夫人喝道,“你闹够了没有。”
荀氏委屈地坐回位子上,“小肚鸡肠,不顾大局,若是你觉得国公府好,就回去吧,侯府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老夫人这次是彻底伤心了,明明什么事情都向着她,就连这府医来了,也是先给她看。可她稍不如意,就搬出国公府来压他们,他们侯府如今确实势微,但也不是吃软饭的。
荀氏说出那话就后悔了,刚要道歉就听老夫人这么说,当时气急攻心,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老夫人揉揉额头,眼前一黑,也不省人事。
杨子昂彻底傻眼,一家人晕了三个,幸亏杨语含镇定自若,吩咐婆子丫环找大夫的找大夫,端水的端水,今夜的沐春院可谓热闹非凡。
而房顶上,俩全身黑衣劲装的男子观看了这场闹剧的全部过程。
慕北抖了抖,“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谁要是娶了四小姐,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旁边那个倒了八辈子霉的某王爷阴沉着脸,目光冷冷地射向慕北,“你这月俸禄没有了。”
“为什么?”慕北一脸不可置信,不知道哪句话触犯了这位越来越喜怒无常的主子,他说的也没错啊。
赵君牧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当初瞎了眼看上了杨语茉,还认为她柔弱善良,在这古代活不过半集,念及此他忍不住冷笑,他看有她在,本该能活到大结局的也要提前领盒饭。
赵君牧目睹那人自己将头发抓乱,凉水洗了把脸,对着井口演练了半天,目睹她使用巧劲击打荀氏眼部痛穴,致使她目眩,在她挥巴掌时钻入杨子昂怀里,这杨子昂还认为自己女儿是无辜的,真是愚蠢。
一桩桩,一件件,难怪荀氏被她气晕了过去,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与她的初遇。
女孩瑟瑟发抖地朝小巷的角落缩,明明退无可退却仍然不住地往里缩,几个小混混将她围在中间,她一边哭,一边求救,“救命,救命,打人了。”
那人眼中一汪秋波,希冀的目光像那一折就断的芍药,他燃起了浓浓的保护欲,将那几个混混狠狠揍了一顿,那几个混混被揍的时候还大喊冤枉。
他当时莫名,如今倒是悟了,虽然他不清楚这人怎么制服的混混,但就她今晚的行为他绝对相信那群混混确实是冤枉的。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欺骗。
想到自己当时还因为她第一次进了局子,他自嘲一笑,他还骂杨子昂愚蠢,自己才是真愚蠢,甚至为这种人丢了性命。
屋内。
杨子昂担忧地看向大夫,“我女儿怎么样了?”
福音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沉思片刻道,“姑娘如今脉相平稳。应该是无碍了。”
杨子昂大大松了口气。“老夫人那边你可去看过了。”
“老夫人头风又犯了。又气急攻心。老夫开几副安神养心的药便可。”
“有劳了。”杨子昂拱了拱手。
“那没有其他事,老夫就告辞了。”府医拎着医箱就要离开。
杨子赶紧起身。“这么晚了还劳烦你,我送送你吧。”
两人走后,屋子里只剩下杨语茉和照顾她的杜鹃,“小姐,他们都走了。”
结果发现自家小姐毫无反应,难道真晕了?
她使劲推了推杨语茉,杨语茉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走了?”
您心可真大,这都能睡。
杨语茉似乎看透了杜鹃的想法,“这有什么,这方面我不知道演过多少次,早就驾轻就熟了。”
她坐起身,兴奋地向前靠了靠,“来,给本小姐讲讲我晕之后都发生了些啥?”
杜鹃如实回答,说完跪在地上,“小姐赎罪。”
杨语茉微笑,了然,“你有何罪?”
“我不该接受大夫人的贿赂,背叛污蔑小姐。”她咬咬牙,决定和盘托出。
杨语茉想到原主曾经的行为,觉得杜鹃迫不得已才背叛于她真可谓是忠心耿耿了,“你没有错,以前是我对你不住,明知你弟弟重病,却不闻不问,今个给你赔不是了。”
她深深一鞠躬,杜鹃惶惶,往旁边靠了靠。
杨语茉也不在意,“卖身契就在雅间的八宝箱里,你若想走,本小姐再送你一百两银票。”
“小姐,奴婢想留下继续侍奉小姐。”她态度坚定地抬头,小姐聪明伶俐,必然前途似锦,自己被辞退,又岂能找到更好的主子。
杨语茉听此愉悦地笑了,这丫环很是聪明,做事也本分老实,此等难得的人才,她确实不想错失,“好,既如此,那一百两你且收下,月银从五百文升到一两,你看如何。”
“小姐给得太多了。”四小姐自己的例银也就三两,直接给了她三分之一,她实在愧不敢当。
杨语茉摆手,“你且起来,咱先这么定下,从今往后,我杀人,你放火,若是干不好,可是要扣钱的。”
门后一声冷笑,“侯爷,你可听明白了?”
杨语茉面色一白,要不是她心性坚定,怕是要直接晕过去。
脑子里飞快地转动,思考应对的方针,心中把赵君牧骂了千百遍。
乱改剧情就罢了,别人家的事,他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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