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君奕一下愣在原地。
“殿下——”傅锦玉凑到她面前,呵气如兰。
祁君奕一下惊醒,下意识推了她一把。
“殿下!”傅锦玉踉跄一下,瞪眼看着她。
“对、对不起。”祁君奕嘴唇翕动,移开眼,不敢看她,只是抬了抬右手,干巴巴地道,“傅小姐要牵袖子,就,就牵吧。”
都这样了,牵一下袖子就能把这事儿翻过去?
休想!
傅锦玉瞪她一眼,怒气腾腾地握住了她的指尖。
五指纤长白皙,骨节分明,可却冰凉凉的,像是清晨带了露珠的绿叶。
傅锦玉忍不住摩挲了一下。
祁君奕战栗了一下,要抽回手,却被女子握得更紧,她又不敢用内力,只能用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嗫嚅道:“傅小姐,自,自重。”
傅锦玉本想说“深山老林没人会看见”,可抬头对上那双眼睛,晶莹而澄澈,还有几分惊慌,像极了她兄长傅钧以前抓到的一只小鹿。
那时她心一软,求着傅钧将它放了。
眼下,傅锦玉还是心软了,她松开手,捏住一角衣袖,眉眼弯弯:“殿下,现在可以了吗?”
为免再出什么幺蛾子,祁君奕忙不迭道:“可以了。”
也不等傅锦玉说话,她又继续往前走起来,只是这次顾忌着扯着她袖子的人,速度没有先前那么快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祁君奕突然停下来,傅锦玉正要询问,却突然被她捂住嘴,扯到了一棵大树后面。
后背抵在树上,傅锦玉眨眨眼,垂眸看着捂在自己嘴上的手,微微一挑眉,似在问“殿下这是干什么”?
祁君奕感受着掌心温热的呼吸,也觉得不妥,连忙把手挪开了,压着声音解释道:“桃萤胆小,傅小姐小声些,莫要吓到它们。”
她指向前方。
傅锦玉此刻也没有逗她的心思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去。
只见墨绿色的一片野茶林中,素白的小虫子煽动着近似透明的翅膀,微风吹过,月白的光缓缓飘动,不时擦过茶叶,似星子划过。
星星点点,流光飞舞。
傅锦玉目不转睛地看着,一时竟忘了言语。
祁君奕早已看过不知多少次了,所以对眼前的景象并不太在意,她只是侧目看着失神的人,眸子中不由浮现一抹笑意。
这位傅大小姐安静下来还是……挺可爱的。
过了许久,傅锦玉终于回过神了,兴致勃勃地问:“怎么抓?”
她眸色明亮,琉璃似的,仿佛恨不得把所有桃萤都抓走。
祁君奕:“……”
这样的人,可爱……才怪啊!
祁君奕看了眼飞动的桃萤,把灯笼递给傅锦玉,而后从怀中取出了个布包,打开布包,里头是两个竹筒。
祁君奕解释道:“桃萤喜欢野茶花的气味,这两个竹筒被野茶花的汁水浸泡过,只要放在野茶林里,自然会有桃萤钻进去。”
说罢,她小心翼翼挪过去,但即便走路无声,还是惊起了几团月白色的光,素白的小虫子笨拙地在茶地穿行,虽说会撞到茶叶,但速度很快。
祁君奕并不意外,她只是把两个竹筒放在茶枝上,也不说离开,而是蹲在那里,放缓了呼吸。
桃萤们见那人没有危险,于是又慢腾腾地飞回来,一些胆子大的,已经开始往竹筒里头飞了。
月白的光绕在祁君奕周围,映得她侧脸清雅。
傅锦玉看着桃萤的目光渐渐落在她身上。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蹲着的人突然站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两个竹筒盖上,惊飞桃萤一片。
瞧着小虫子们慌不择路地撞在一起,傅锦玉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些桃萤傻乎乎的。”她如是道。
祁君奕走过来,听见她的话,忍不住扬了扬唇角。
傅锦玉一愣,随即伸手点在祁君奕唇角,笑得眉眼弯弯:“殿下,你笑起来真好看,日后要多笑笑。”
唇角的触感让祁君奕一惊,她下意识退一步,随后似羞似恼道:“傅小姐,男女授受不亲!你……”
“我要自重。”傅锦玉从善如流地接过话,眼角微微一挑,似有桃花开在眼中,明媚清妩。
祁君奕一噎,随后冷了脸,兀自收起竹筒离开,似乎不想在和她多说一句话。
傅锦玉眼尖,瞧见了月色下她耳尖的绯色,笑出了声,追上去,柔声道:“殿下等等我,灯笼在我手里,你要是把我抛下了,怎么能看清路呢?仔细摔倒。”
她说的十分有理,祁君奕于是停下了,定定地看着她,眸子如星,倒映出了傅锦玉的脸。
傅锦玉清了清嗓子,正要说什么,却见那人突然凑过来,伸出玉白的手。月色下,那只手宛如白瓷,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碎了。
然后,那只手……夺过了灯笼。
……夺过了灯笼……
傅锦玉:“……”
她满脸惊讶地看着祁君奕。
可祁君奕面不改色的,眉眼清清冷冷,似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祁君奕抚了下衣袖,略微掀掀眼皮,淡道:“傅小姐,走吧。”
傅锦玉依旧沉浸在她抢了灯笼的事情里,难以回神。
不,不是吧?这人长得这般斯文,天仙似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偏生还一脸清冷,就跟什么都没做一样。
真是败类!
傅锦玉在心里唾弃她,然而眼下灯笼在祁君奕手里,且她又不认识路,于是她只好咽下这口恶气,装出一副乖顺的样子,扯住了祁君奕的袖子。
祁君奕淡淡地乜她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了。
傅锦玉在心中暗骂了她一炷香时间,而后想起了什么,露出一副笑颜:“殿下,你能给我一个竹筒吗?”
“不能。”祁君奕拒绝的很干脆。
“为什么,你不都是看过了吗?”
“你不也看过了?”祁君奕顿了顿,又缓缓开口,“我要送人的。”
“贵妃娘娘?”
毕竟据傅锦玉所知,祁君奕是个冷性子,不爱外出,和她交好的人寥寥无几。
祁君奕轻轻“嗯”了一声。
既然是送母亲的,傅锦玉也就不好开口了,但随即,她又觉得不对劲:“可你有两个竹筒。”
祁君奕淡声道:“另一个,也是送人的。”
“送谁?殿下的青梅?”傅锦玉随口道。
祁君奕没有立即回答,片刻之后,夜风传来了一道轻轻的声音,在月色下显得温柔极了。
“嗯。”
傅锦玉:“!!!”
真有青梅?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孟大人的独女孟容轻,其生母周氏和楚岚夕是手帕交,听闻在楚岚夕被软禁长明观时,她还时常带着孟容轻去看望楚岚夕。
所以,孟容轻还真是祁君奕的青梅。
傅锦玉想到这一点,突然觉得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虽不至于喘不上气,却也很不舒坦。
青梅啊……
这自是比不上的。
“殿下和孟姑娘关系可真好。”这话,听来竟有几分阴阳怪气。
祁君奕看她一眼,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但也懒得问,不咸不淡地道:“容轻是我挚友。”
哦,挚友。
谁晓得这个挚友会不会再进一步啊?
傅锦玉闷闷不乐的,回去的路上竟一声不吭。
祁君奕不明白她的心思,只当她是走累了,毕竟这位是千金大小姐,肯定没吃过苦,突然走这么久的山路,指定累坏了。
所以回到长明观后,祁君奕道:“傅小姐如果脚酸的话,待会儿回去用热水泡泡会好些。”
傅锦玉看着那面色平淡的人,扯了下嘴角:“多谢殿下。”
“傅小姐客气了。”
祁君奕不是话多的人,说完这一句后,就离开了。
傅锦玉看着她的背影,心烦得很,但又不好追上去,暗暗嘀咕几句后,就往厢房走去。
刚推门进去,年冬就一脸着急地迎上来,屋里没点灯,她这一举动可把傅锦玉吓了一跳。
“你吓我一跳!”傅锦玉埋怨一句。
年冬道了个歉,而后忙问:“小姐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没遇到什么事吧?”
傅锦玉知道这丫头胆子小,但话却多,所以并不准备告诉她之前的事,只是随口道:“睡不着,出去走了走。”
年冬当即道:“这太危险了,小姐,晚上长明山都是些毒蛇蜈蚣的,您一个姑娘家……”
“好了,”傅锦玉打断她,转身合上门,“我吩咐你的事,有结果了么?”
年冬点点头:“小姐料事如神,的确有个小道在大殿上搞鬼,他鬼鬼祟祟地换掉了些大殿上的线香。”
“香?大殿上的香都是用来明天祈福的,早就备好了,大晚上的换什么?”傅锦玉看向年冬,“你去偷偷拿一根来。”
“小姐放心,我早已经拿了一根。”她小心翼翼将一根红色的线香递过去。
傅锦玉拿出火折子,吹燃,就着火光仔细看起来,这香外表和祈福的香一模一样,没什么问题。
她又拿到鼻子下闻了闻,随后一挑眉,笑道:“这香被油泡过。”
“啊?”年冬先是一脸惊讶,随后又有些不安,“这……这是做什么?”
傅锦玉盖上火折子,屋内又陷入一片黑暗中,窗外的月光透进来,是苍白的颜色。
傅锦玉淡笑的声音响起。
“做什么?坑人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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