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至中天,宴会才结束,祁君奕谁也不理,沉默地往幽兰宫走去。
时风正在大殿里等着她,见她一脸沉思的样子,于是问:“殿下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祁君奕看她一眼,问:“时风,如果一个女子帮了你,你觉得应该送什么作为谢礼比较好?”
时风的关注点显然不是这个:“那女子平白无故的,为何帮你?”
祁君奕:“……”
她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用不确定的语气回复道:“许是……吃饱了撑的?”
时风:“……”
祁君奕不想说这个了,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你觉得送什么好?”
时风随口道:“衣服首饰?”
祁君奕面无表情的:“……俗。”
时风:“……”
她想了想,一板一眼道:“那花吧,常言道,鲜花配美人。”
祁君奕颔首,觉得这个靠谱:“送什么花呢?”
她的目光忍不住飘向院子里的君子兰,此刻天上明月皎皎,水似的月光撒满了整个院子,君子兰的花瓣上宛如罩了一层薄薄的银白纱衣。
年秋认真道:“殿下如果动了院子里的君子兰的话,估计会被娘娘打断腿。”
祁君奕:“……”
这倒是真话,楚岚夕不似楚归舟那么喜欢花草,她只喜欢君子兰这一种,听闻她未出嫁之前,在将军府里种满了君子兰。
祁君奕只能歇了这份心思。
时风想起了什么,提醒道:“孟小姐明日会来。”
祁君奕没放在心上:“来看望母妃?”
时风摇摇头,提醒道:“桃萤。”
祁君奕面色微变,求助似的看向时风。
她把桃萤给了傅锦玉这件事,事先并未告诉孟容轻,明日她来,祁君奕还真没想好怎么说。
时风缓声道:“您实话实说即可,孟小姐为人温柔大方,不会和您计较的。”
祁君奕并不这么认为。
时风又道:“夜深了,殿下快去睡吧。”
祁君奕心中长叹一声,往寝殿走去。
翌日一早,时雨便来敲门了。
“殿下,孟小姐来了。”
祁君奕疲惫地睁开眼,眨了一下,又翻过身睡去了。
她昨夜本就回来的迟,再加上又有烦心事,辗转反侧许久才睡着,眼下,她只想再睡个回笼觉。
但时雨没给她这个机会,嘴里道一句“得罪了”,随后推开门,瞧见背对着自己还在睡的殿下,面上很是着急。
“殿下怎么还睡呢?孟小姐来看望您,眼下正在大殿等着,娘娘要您赶紧过去。”
她放下手里的铜盆,一边说着,一边把祁君奕扶起来,扯下木架上的衣服,飞快地帮祁君奕穿上。
“殿下,醒醒!”
冰凉的帕子一下贴在祁君奕脸上,她冷的一激灵,不满地睁开眼,盯着时雨。
小丫头被她看得缩了缩脖子,但由于深知祁君奕的脾气,晓得她不会骂人,所以她又大着胆子道:“殿下,孟姑娘和娘娘正在大殿等您。”
祁君奕认命地叹口气:“我很快就去。”
没多时,祁君奕便收拾好了,刚踏进大殿,便被楚岚夕和孟容轻盯着了。
她动了动唇:“母妃,容轻。”
楚岚夕笑了笑:“奕儿还没吃饭吧,先凑合吃点点心,待会儿和容轻一起吃午饭。”
楚岚夕身旁坐着位着蓝衫白纱的女子,明眸皓齿,秀雅清丽,闻言冲祁君奕眨了下右眼,略带些俏皮地道:“委屈殿下了。”
祁君奕并不在乎这些,走到楚岚夕另一侧坐下:“无碍。”
她刚坐下,时风便端了些小点心摆在她身侧的小桌上,并倒上了一杯茶。
祁君奕拿了块桃花糕吃起来。
孟容轻同楚岚夕聊了几句,逗得楚岚夕笑出了声,她忽而话题一转,看向祁君奕,柔声问:“殿下,您为容轻抓桃萤了吗?”
桃花糕一时哽在喉中,祁君奕咳了几声,忙不迭抓起茶杯喝了一口,好半晌才恢复过来,她嗫嚅道:“……抓了。”
“那……”
“给别人了。”
孟容轻:“……”
她眸子中并不见恼意,只是面上的笑容收了:“殿下为何要私自将容轻的桃萤给旁人?您给谁了?”
祁君奕先回答了后面那个问题:“傅小姐。”
孟容轻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啊,傅家小姐生得花容月貌,自然是我等俗人比不上的。”
“不,不是的。”祁君奕连忙否认,并且将傅锦玉帮她的事说了,而后道,“我已经重新做了竹筒,拿野茶花的汁水泡着了,待过几日,再重新给你抓。”
竹筒需要泡上整整五日,才能吸引桃萤。
瞧着祁君奕认真解释的样子,楚岚夕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祁君奕不解地看过去。
孟容轻眉眼弯弯,柔声道:“你不在的时候,娘娘已经和我解释过了,我并未放在心上。”
“那你刚刚?”
“逗你的啊。”孟容轻说得坦然。
祁君奕:“……”
她就知道,这家伙恶劣极了。
不过话说回来,母妃明明解释过了,却不告诉她,任由孟容轻骗她,也是坏的很。
大概是猜出了祁君奕心中所想,楚岚夕清了清嗓子,道:“我想提醒你的,但还没来得及。”
祁君奕面无表情的。
她才不信母妃的话。
楚岚夕又道:“总之桃萤这件事,是你的不是,虽然容轻没有放在心上,但我觉得你应该给些补偿。”
祁君奕心说:不都要给她重新抓了么?
孟容轻摇了摇头,温和一笑:“不必了,殿下又不是有意的,她能重新给我抓桃萤就已经够了。”
楚岚夕却不这么认为:“容轻,别给她说好话,她……”
“母妃说的是,”祁君奕突然打断楚岚夕的话,“我应该给你补偿的,你想要什么?”
别以为六殿下是被楚岚夕说愧疚了,她只是突然想到孟容轻是女子,且是个看着很正常的女子,那么她想要的东西应该和傅锦玉差不多。
孟容轻有点疑惑祁君奕今天的转变,她看了看祁君奕眼角的乌黑,迟疑着开口:“殿下,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脑子坏了?
祁君奕面无表情道:“我好的很。”
她只是有点困而已。
楚岚夕笑道:“别和奕儿客气,你想要什么?”
孟容轻还是觉得奇怪,试探性地开口:“衣服首饰?”
祁君奕脸色微微一变,仿佛在说“你怎么那么俗啊”。
孟容轻读懂了她的意思,笑容一僵:“那殿下觉得送什么好?”
祁君奕想了一下:“花怎么样?你喜欢什么花?”
孟容轻了解祁君奕,清楚她不是喜欢种花花草草的人,于是笑了笑,反问一句:“殿下有什么花呢?”
祁君奕的目光不由自主飘向院中的君子兰。
楚岚夕淡淡道:“你给我动一下试试。”
祁君奕立马把目光收回来,开始思索她师父楚归舟种了什么花。
楚岚夕看向孟容轻,莞尔道:“容轻别和她客气,但说无妨。”
孟容轻垂下眼帘,复又抬起,淡笑道:“那就‘白鹤卧雪’吧。”
托楚归舟喜欢花草的福,祁君奕跟在他身边了解了不少,所以她知道白鹤卧雪是白牡丹的一种。
皇城的牡丹花不多,红牡丹都不常见,更何况是白牡丹呢?而且还是白牡丹中的“娇气花”白鹤卧雪。
孟容轻倒真是一点儿不客气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楚归舟虽然喜欢花草,也对牡丹花了解,但他只种红牡丹,祁君奕从没见过他种白牡丹。
听时风说,这是因为楚家院子里以前除了君子兰,还种着一种名为“景玉”的白牡丹,因为楚岚夕生母很喜欢,而那些牡丹花一直由楚归舟照看。
后来楚家被抄,院中的花草都被官兵踩踏死了。
自此,楚归舟再不种白牡丹。
这可苦了祁君奕。
她上哪儿去找白鹤卧雪啊?
等等,皇后徐梦娴的院子里似乎种着白牡丹。
但……无论是不是白鹤卧雪,祁君奕都不敢去摘啊,以徐梦娴对她的厌恶程度,怕不是只会叫她滚。
当然,以徐梦娴的教养,应该不会那么粗鲁。
她会委婉的拒绝,然后让她离开。
似乎是察觉到了祁君奕的幽怨,孟容轻微微挪了下目光,但嘴里却丝毫不轻饶:“殿下不必着急,在给我桃萤的那天将白鹤卧雪一起给我就行。”
祁君奕:“……”
这下好像更着急了。
祁君奕嘴唇微微翕动,她很想问问孟容轻,她愿意明年再拿到桃萤吗?
但她还是没说。
毕竟,她不能保证明年就找到白鹤卧雪。
楚岚夕忽而道:“你去长明观的时候,顺道找归舟再要些山楂片。”
祁君奕不明白:“您不是有一碗吗?”
楚岚夕道:“容轻先前尝了尝,觉得很好吃,我就把那碗全部给她了。”
她顿了一下,又冷冷一笑:“我原本该有两碗的。”
这是在指责祁君奕自作聪明,将那碗山楂片给了傅锦玉。
祁君奕有点心虚。
先前楚岚夕没说什么,她还以为她不在乎,却原来,是没找到好的时机说出口啊。
不过经她这么一说,祁君奕想起了傅锦玉骗她食欲不振的事,顿时觉得微愠,那人那般恶劣,亏她还费劲脑汁地想送她什么——没送她根狗尾巴草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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