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废了一条腿已然受到了惩罚。”他追上去解释。
惩罚？
顾迟停下脚步，听不出情绪，只是简单的陈述，“你善良的让我恶心。”
“恶心”这两个字，太过刺人。
秦不规停了下来，愣在原地。
似乎从没想到顾迟会这么说他。
他看着顾迟的背影红了眼眶，直到顾迟“砰”地一声关上门。
又站了一会儿，秦不规揩了揩眼泪，一言不发地去了灶房。
没一会天边就暗沉下来，打过几声响雷后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秦不规蹲在灶台前，盯着火势，时不时往里面添点柴禾。
顾迟素来爱洁，秦不规记得她回来时身上都是血污。
火舌肆意吞噬着柴禾，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你善良的让我恶心。”
顾迟冰冷的话语回响在他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循环，一遍又一遍沸腾。
灶上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水开了。
秦不规揩了揩眼泪，起身。
顾迟素来爱洁。
……
“咚咚——”
这已经是第三回了。
顾迟翻过身，有些烦躁。
“我烧了水。”
门外站了半天的人突然开口，带着浓厚的鼻音，声音有些沙哑。
哭过了？
顾迟皱了皱眉，有些烦闷。
哭哭啼啼的废物。
顾迟嘴上骂着废物，身体却傲娇地爬起床打开了门。
秦不规低头站在门口。
他不说话，顾迟自然也不会说话。
顾迟盯着秦不规的头顶发了会儿呆。
秦不规冷不丁地问，“你生气了吗？”
顾迟皮笑肉不笑:“你觉得呢？”
不是很显然吗？
秦不规眼神闪躲，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
顾迟默了片刻，她上下扫了眼秦不规，见他似乎要把脖子低到脚上了，顿时冷笑一声。
“你说呢？我叫你动手，你动手了吗？今日以后，他们只会记得我这个罗刹。对于你？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罢了。”
只有那些人疼了，他们才知道怕。
秦不规后脖颈泛起一层薄红。
他大概明白顾迟的意思了。
“我倘若再有事外出，时间一长……”顾迟唠唠叨叨地说。
她要走？
秦不规急了，眼里起了片雾，“你要去哪？”
他大概是忘了，他和顾迟非亲非故管不了顾迟。
至于顾迟去哪？和他有关系吗？就算有关系，顾迟认定的事他又能左右吗？
秦不规紧紧盯着顾迟，生怕顾迟从此刻就消失了。
顾迟移开眼神，垂眸道:“我累了。”
秦不规的眼泪“啪”的一下就掉了下来，“你要去哪？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语气激动到像在质问顾迟。
顾迟沉默了一会儿，冷淡地开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秦不规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在此刻才反应过来，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牵扯。
秦不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顾迟饶过她，径直去了灶房。
秦不规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逐渐空寂。
他能和她有什么牵扯？
秦不规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如何才能和她有牵扯？
秦不规推开屋门。
往日都是顾迟睡在里屋，他睡在外屋。只有顾迟瘾病犯了的那几天，她熬不住了才会抱着他。
秦不规走到顾迟榻前，乌色的长睫颤了颤，他摸上自己的衣襟。
……
顾迟洗完澡回来了。
秦不规只留了身里衣，半倚在榻上。
“我要睡了。”顾迟走近后。
昏黄的烛光撒在他身上，为他添了份宁静。
“我能留下吗？”秦不规问。
能吗？
顾迟不语，眼神落在旁边燃了半根的蜡烛上，她有些不敢看秦不规。
秦不规钩上顾迟的小拇指，摇了摇。
“我能留下来吗？”
顾迟心里突然发痒。
她觉得自己是想要阿芙蓉了。
秦不规缓缓起身，由“半卧”改成了“跪坐”，他看着顾迟，又问了一遍，“我能留下来吗？”
里衣有些薄。
顾迟撇过头，不看他。
秦不规轻轻地靠在她肩上，呼吸也轻轻的，他缓缓环过顾迟的腰。
“有些晚了，榻上是热着的。”
顾迟闭上眼，“回去吧。”
秦不规笑了笑。
他为什么笑得这么让人心里发痒？顾迟有些难受。
她大概是病了。
“你也动心了是不是？”秦不规问。
月光从窗棂透过，撒在顾迟身上，她看向秦不规，“你会后悔。”
她肯定地说。
秦不规十分倔强，“我不会后悔！”
顾迟闭上眼，睫毛颤了颤。
“那便如你所愿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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