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阔只知女儿被太后留在宫中一夜未归。
可这这明晃晃的卷轴是怎么一回事?
见他仍一脸踌躇,穆齐昭不由蹙眉:“爱卿可是对这桩婚事有何疑议吗?”
这是早朝,我何德何能敢有异议
沈阔只能打碎牙也往肚子里咽:“臣叩谢圣恩。”
“起来吧。”穆齐昭好心情地扫视一圈道:“礼部尚书今日又告假了?”
“回陛下,是的。”
“陈永言年纪大了,是时候找个人替陈永言分忧了梁律!”
“臣在。”
说着人中走出个中年男子,一双眼睛里净是毫不掩饰的阴狠
不过这副模样倒也符合他大理寺卿的身份,毕竟如今的大齐司法,几乎是大理寺只手遮天。
“朕可得夸夸你教子有功啊!”穆齐昭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语气轻松道。
“吾儿?”梁律猛地抬起头,黑眸中划过一丝不解。
“梭仪街上,梁康景硬是将苏大人家的儿子带到了大理寺,让其挨了五十板子才将人放回去。”
被提到的苏清天先是愣了愣,随即快步上前:“回皇上,犬子言语冲撞攸宁县主在先的确该打。可攸宁县主已令其侍女当街责罚了犬子,也交代了将人送回府上。”
说到这,苏清天“咚”地一声跪在地上,颇有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可谁知这梁大人的爱子竟滥用私刑,对犬子实施重罚!时至今日犬子还无法下床呢!”
不等穆齐昭开口,梁律瞬间撩袍俯身:“皇上明鉴,臣于第二日就已亲自登门向苏大人致歉并责梁康景三十大板,要其在府中禁闭半月。”
说着瞟向一旁:“苏大人那日可是说过就此作罢的。”
“谁不知梁大人如今是大权在握,我虽与你同级但却也是低梁大人一头自然不敢说个不字。”
“哦?那今日就敢了?”
“这梁大人当着圣上的面就敢威胁朝廷命官。真不知这私下还如何猖狂呢?”陈思远蓦地附和道。
“今日令兄告假,陈大人当真是无人约束了!”
被梁律眯眼一瞪,陈思远只有干咽唾沫的份,只得悻悻闭嘴。
这一幕幕的
穆齐昭收入眼底时几乎忍不住笑意,可不过眨眼功夫便变脸般指向跪着的两人:“苏清天,你可知罪!”
本还幸灾乐祸的苏清天被这一嗓子吼醒了,慌忙磕头:“这臣愚笨,实不知何罪之有啊!”
“当街冲撞未来皇后,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吗?若是大齐男儿各个如他那般轻浮不堪,那我大齐便离亡国不远了!”
说着像是不够般,又站起来指着他鼻子骂:“就以你苏家那儿子为首,书读不得几个,倒是玩尽了仗势欺人的把戏。谁教的?啊!还不是你这个父亲教得好!”
朝中众人都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皇上能如此气愤,不由纷纷下跪高呼:“皇上息怒!龙体要紧啊!”
身处矛盾中心的苏清天更是惶恐不已,连声音都带了颤意:“皇上息怒,臣有罪臣回去必定严加管教这不孝子!”
“朕觉着梁康景这事办得实在是好,狠狠地打压了这群纨绔子弟的不良风气!”
您不也时常抱个蛐蛐不理朝政吗
穆齐昭全当察觉不到王全德那调侃的视线,高声道:“世家子弟依仗家族本无错,可你们这些当爹的一味骄纵便是大错特错!依朕看,这不堪之气也该改改了!免得有些人占着茅坑不拉屎便罢了,还如同阴沟蛆虫,妄想腐蚀我大齐根基!”
一直以来穆齐昭都是似笑非笑,俏摸着就把事给办了。
何时有像今日这般,满脸肃容,掷地有声,帝王威仪尽显。
被震住的底下也都各个异口同声的附和:“皇上英明!”
“朕也知道此事非一夕之事,便从重用年轻人为伊始吧!”
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穆齐昭叭叭地又开口道:“今日起任梁康景为礼部侍郎一职。也算嘉奖他护后有功。”
后头四个字说得极慢,像是怕人刚刚没听清般,再次重申
大齐,要立后了。
“这朝上的可真应了那句有人欢喜有人忧啊!”陈思远嘴上叨叨着,脚下却不忘生风般赶上前头的人:“沈将军可是闷声干大事啊!”
可惜,人沈阔一个眼角都没给他,像脚下了抹油似的瞬间消失在众人面前。
“陈大人,人家沈将军根本就不搭理你。依我看啊,你还是收收你那点小心思吧!”
刚还一脸讨好的陈思远此刻已然是嘲讽遍布:“王大人才来汴京才几日啊?还劝上我了当真是小地方来的。”
“江陵虽比不得汴京繁华,但却也是实打实养育了皇上数十年”
“住嘴!你怎可与皇上相提并论。”不等他说完,陈永言便一脸义正言辞地甩袖:“本官还有要事处理,便先行一步了。”
看着他虚浮的背影,王用应忍不住小声嘀咕:“这陈大人怎么当上官的”
“不过是仗着有个能干的哥哥罢了。”
还不等王用应谢过答疑之举,就见那人已径直上了自家马车
“这谁啊?”
“林洞明,兵部尚书。前年才提拔的。”
“安之兄?”王用应一脸受宠若惊地作揖道:“多谢安之兄告知。”
谢安之摆摆手道:“他是太医院林启的兄长,也是宫中林嫔…不,是林贵人的母家。”
“这兵部尚书谁不知已成了空衔,怕只是为了让这林贵人高兴罢了。”
王用应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垂眸继续道:“不过到底是比不过未来的皇后娘娘非同凡响啊!还未进宫就已得了皇上这般护着…”
不然你当我这个爹吃素的吗?
谢安之只是笑了笑,没再多言。
而这头百思不得其解的沈阔早已到了家中,正三堂会审:“你说实话,昨夜在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今日寅时女儿突然被清秋姑姑叫起来接旨。说实话直到现在我都还不明白皇上为何会”
不等人话说完,侧边坐着的年轻男子就将其打断:“沈寻雁,你爱慕恭靖王满朝皆知,怎么你俩刚同凑在宫里,那边赐婚的圣旨就下来了?”
沈寻雁猛地抬眼瞪去:“哥哥这话何意?皇宫那般大,什么叫我与他同凑在一起?”
“山儿,不许这么说你妹妹。”上头的妇人也终于张了口。
一身的华衣亮片即便是在夜间也晃得人眼疼。
这便是沈家如今的主母,也是沈令山与沈寻雁的母亲,白薇。
“瞧她整日里那眉眼都遮不住的恨嫁模样母亲竟还护着她?真真是丢我沈家的人!”
“你浑身上下也就剩下一张嘴能耐了!”沈寻雁毫不掩饰脸上的嘲讽,直戳痛点道:“有本事自己去打仗啊!”
“行了!”不等这俩祖宗骂起来,沈阔便先行摆手:“既是圣旨,那你便好好准备待嫁吧。”
“那她这一朝做了王妃,青州还回吗?”沈令山开门见山道。
回你个头啊!废物!
虽心中暗骂但面上却是一派犹豫道:“以嫁随夫,夫唱妇随这婚后女儿自然是要以恭靖王的去向为主。”
不料沈阔听了这话后却是静默半晌,只叫人等不及了才开口:“成婚之后恭靖王便是我的女婿。白满河一役他打得不错,说不定日后能帮衬些。”
王爷帮你?你可真能做梦啊
沈寻雁敛去笑意,不解道:“父亲,咱们搬来汴京也有些年头了,皇上还肯让咱们回青州吗?”
一旁的沈令山像看傻子一般看她:“当然肯!只要燕云十六州未收回一日,这青州是定要父亲才能够主持大局的。”
说到这沈阔面上也不免闪过狐疑:“这圣上突然赐婚怕不是想借此举将吾女留滞京都,以此震慑与我沈家吧?”
可惜,没人给他答案。
与沈阔一样,同样被“预定”了的谢家老丈人此刻也不怎么快活。
“你无需担忧。”谢渊看向满脸愁容的儿子,缓缓解释道:“皇上若真想借机报当年遣他至江陵的仇,四年前谢家就被一网打尽了。何至于等到今日?”
“那他此时放言清理朝纲是何意还将懿儿也推至风口浪尖!”
“他是想以我谢家为刀。”
谢安之向来是个聪明的,眼睛一眯便想通了:“由谢家清理朝中蛀虫,皇上这是要坐收渔利啊”
“先帝生前太过纳谏如流,导致朝中出了许多德不配位的官。而今内忧未解,列国又频频作乱怕是这太平的日子没多久了。”谢渊说这话时,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哀惋。
“话虽如此,可自宝丰帝始一直秉持休养生息四字,父亲您也历经两任先帝,能官拜宰相应与君同心才是。”谢安之抬眼,不解开口:“怎么听父亲的意思,似是主战派?”
“为父为官至今一心只想着如何保全谢家,保全自身。可是”
上天眷顾,让我在年迈之际碰上了位宏图大志的君主,那自当是拼了身家性命也要推他一把!
余下的话谢渊没说出口,只是恍惚间好似回到了二十年前。
仍旧是在谢府,在这间书房里。
“老师,若是他朝孤为帝王,必定列国,平天下,召八方来贺,与万民同乐。”
少年太子的眼中是满满的星光与必得。
乳虎啸谷,百兽震惶。
那时的谢渊便知晓,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父亲?”不等谢渊再想,就被打断道:“可是什么?”
“不论什么为父都不会看错他。”
谢渊再抬眼时,眸中已是与那少年如出一辙般的笃定:“且看吧,咱们这位皇帝说不定就是那古往今来的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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