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躲在我院中算怎么回事?”谢懿德有些无语的看着正躺在自己软塌上的人。
“我若不躲,父亲定要与我唠叨半宿。”谢凌恒摆摆手:“无妨,再过半个时辰,等父亲睡下了我便回去。”
谢懿德无奈地示意玉骨关门,随后坐在一旁:“哥哥也是的,怎么这般行事都不与家中商量一番?”
“说了有用吗?”
“也罢,我正好有事同哥哥讲。”
室内安静,谢凌恒的声音尤为清朗:“妹妹有何事?”
谢懿德边倒茶边开口:“哥哥可听过辛二娘?”
“辛二娘?”谢凌恒猛地坐起来,不由凑到谢懿德身旁:“可是那个满门忠烈的辛家?”
“没错。辛家镇守潭,广两州近百年。但辛家人丁单薄,如今唯一的辛二娘也只有一个养女在膝下。”
谢凌恒点点头,突然侧身问道:“妹妹与我说这辛家何意?”
“哥哥既想守一方国土,护一城百姓。那也可以看看别的地方。”说着那双与谢凌恒好似同一个模子里刻出的眼中闪过狡黠。
“南梁自打与辛家那一役后便安分守己。百年间,大齐与南梁边境从未有过一次战乱。听说广州地带还有许多与南梁人结亲的齐人。”
谢凌恒顿了顿,挑眉道:“难不成,妹妹想我去广州娶个南梁嫂嫂回来吗?”
谢懿德瞪他一眼:“未尝不可。”
“我是想去上阵杀敌,护我大齐百姓。可不是为了偏安一隅,度享余生的。”
“大哥!”谢懿德不免提高声线:“我知你胸有大志,可沈家向来与谢家不和。当年若不是沈家,我们哪会迁出汴京?”
“这些劳什子的权贵争斗我可不管,也不想掺和!”谢凌恒摊手,一派不愿沟通的模样。
“可若是他们为了压我谢家一头杀了你呢?”谢懿德瞳孔微缩,语带寒意:“大哥别忘了,当年伤二哥的人,可是到如今都没找到!”
“妹妹是怀疑沈家?”谢凌恒蹙眉低声问道:“可当时不是说凉王余孽做的吗?”
“凉王?被灭了全家的凉王哪来的余孽重伤武功高强的二哥?”
谢懿德想到那日文德殿所见,忍不住红了眼:“大哥,我们身为二哥的亲兄妹,身上流着一脉血,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二哥平白受此辱吗?”
“若真是沈家所为,我断然不会放过他们。”谢凌恒说着语含犹豫:“可是懿儿,如今国难当头,私人仇怨得往后放。”
“国难?”
“大渝与西周二十年未开战,妹妹不觉得奇怪吗?”
“哥哥的意思是”
“若是他日一朝联手妹妹觉得越国会坐以待毙吗?”谢凌恒神色认真:“到那时,列国虎视眈眈,朝中又无重将可依,一切就都晚了。”
看出自家妹妹的纠结,谢凌恒不由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道:“你是女子无需操心这些事。好好准备着做新娘子。”
女子又如何?
谢懿德刚要起身反驳,那人就已经溜得没影了
而这头的谢凌恒一路走到院门口却忽然顿住:“诶你?”
“奴婢玉骨见过大少爷,给大少爷请安。”
玉骨低着头,行的是最标准的礼。
可夜色下的手却止不住颤抖。
“免礼!”谢凌恒边说边拍了拍其肩膀,瞳仁流转间含着如水般的笑意。
玉骨抬眼便是对上这样的俊容,暗道还好是夜幕。
“上次便是你偷偷将放我出来的吧?”虽说的是问句,可语气已然是笃定。
“回大少爷奴婢”
“我知道,定是妹妹让你去的。但还是要谢谢你。走了!”
“额是”
愣神间,那人便脚步轻快地离开了视线。
还没来得及解释
“玉骨。”
猛的回神,只见自家小姐正倚在门框纳闷地瞧来:“你站那儿作甚?”
“哦我正想着要不要告诉小姐,二小姐还没睡呢!”
“那便去一趟吧,否则我这心里也不踏实。”谢懿德说着,便抬步走了出来。
玉骨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柳大夫可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让您忧思深虑的。”
“知道啦。”
谢懿德软软地笑着,好似海棠微醒,晃了人眼。
谈笑间便到了青竹院。
位置虽是偏远了些,但好在清静。
“姐姐清儿给姐姐请安。”
谢清怡此刻脸上还敷着纱布,但却隐隐能看出下面的红肿。
谢懿德赶忙上前扶她,却忍不住皱起眉头:“怎的如此严重?”
“无妨,大夫说缓几月便好了”
不等谢清怡说完,她身边的红杏便“砰”地跪在了地上:“大小姐,前日二小姐在书院中用了三小姐给的桂花糕,之后脸上便起了疹子。”
“红杏!”谢清怡低喝道。
“小姐您不能再这么任由三小姐作践了。”红杏说着,便忍不住啜泣起来。
玉骨与谢懿德对视一眼,随后上前将红杏扶起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今日大小姐在这,你且说清楚些,大小姐定会为你家小姐做主的。”
“是三小姐干的”红杏垂着眼睛,眸子里带着愤恨与害怕,却仍咬牙道:
“这些年来,三小姐经常使这些手段。今日苏小姐家赏花,明日秦小姐家品茶。总之,但凡是京中贵哥儿贵姐儿们约着聚会游玩,那我家小姐便必定是得了风寒,或是碰着了腿,再或者如此刻这般”
“此事没同二夫人说过吗?”谢懿德低眸瞧她。
“之前府中一直都是三夫人打理,三夫人对二夫人的态度”红杏顿了顿:“我家小姐自幼懂事,更不想夫人为难,凡事都是忍忍便过去了。可小姐如今也到了及笄之年,若再不去这样的聚会,哪还能碰上如意君子”
“红杏!”谢清怡抬手拍她,语气不满:“说什么呢!”
“小姐!您也该替自己上上心了!”红杏噘着嘴,眼角的泪珠似挂非挂:“前些日子我还偷偷听到三夫人说要将您许给她那个好赌的外甥呢!”
“放肆!我谢家儿女的婚事由得她说了算吗?”谢懿德沉下音调,语气中夹了怒气。
“姐姐莫要为我生气。”谢清怡说着低下头,语气也不由带了嘲意:“这么些年,我都习惯了。”
“你就没想过争吗?”谢懿德这话一问,便后悔了。
如今的二房三房其实都是三爷爷的后代。
三房势大的原因除了三叔自幼就得当年的三爷爷喜爱外,还因为二叔从不争这些,娶得夫人亦是个有些粗枝大叶的憨厚人。
说得难听点,二叔与二夫人实在太过若愚
当父母的都不想这些,做女儿的想再多都是空谈。怪不得谢清怡养出了这谨慎低调的性子。
想到这,谢懿德不免有些心疼这个不到十五的小姑娘。
想来也正是爱美的年纪,却整日要打扮得普通暗淡遂叹了口气道:“真是难为你了。”
到底是委屈的,谢清怡再忍不住,呜咽出声:“谢谢姐姐安慰我。”
“你院中这些服侍的,除了红杏外,其余的我会让母亲找个由头打发了去。”谢懿德顿了顿,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觉得祖母脾气如何?”
谢清怡控制不住地抽噎两下,随后道:“自是极和蔼慈善的。”
“那明日起,你便随我一起去与祖母请安。”
“可以吗?”
谢清怡的语气十分惊喜,又带着惶恐。
“你都说了祖母和蔼慈善,自然是可以的。”谢懿德蓦地正经神色,认真道:“这些日子是我疏忽了你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如今我给你机会,你也要知道怎么把握。”
谢清怡眼眶中的泪水霎时落下,只剩堪堪点头。
“日后莫要再任由作弄了,若是连你自己都不心疼自己,那还会有人愿意真心疼你吗?”
一朝被戳穿,谢清怡怔了怔,随即垂下眸子道:“其实我也不想去参加那些聚会,所以就借着她的手段待在府中了。”
“为何不想去?”谢懿德说着看了红杏一眼:“你这丫鬟说得不错,你若是不去,那日后恐怕真要被随便指嫁一陌生人了。”
听她说完,谢清怡忙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道:“我不愿嫁人。”
“定是气话!”谢懿德低头沉思半晌,随后开口道:“清儿,你既叫我一声姐姐,那我也要教你些道理。”
“姐姐请讲。”
“女子若是出身不好,那便要更努力,更自矜,更自爱,更自信。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见她不明,谢懿德耐心地解释道:“俗话说,好的姻缘会是女子改变命运的转折。”
“姐姐的意思是要我嫁一个能改变我命运的夫君?”
“不,姻缘会改变女子的命运没错,但却也是会陪伴女子一生的若一朝选错,便会变成束缚一生的麻绳。”
谢清怡有些迷糊地点头又摇头:“如此危险的选择不如不做。”
“不,要做!而且要做好!你做那些就是为了日后能遇到一个与你一般努力,一般自矜的男子之后再与他结琴瑟之好,携手到老。”
“会有这样的人吗?”
“当然会有!”
被那样明亮的眸子盯着,谢清怡竟不由多了份希翼:“遇到这样的人结成姻缘之后呢?”
“之后啊之后你就可以做你自己,做真正的自己。”
直到谢懿德走后,谢清怡都还在反复地问自己
做她自己,真正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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