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瑾走上来接替了慕昭和江泠的位置，他清冷隽逸的脸庞瞬间摄住大多数人的目光。
“魏公子，请。”
魏章皱了皱眉，侧耳问身旁的侍者：“这谁？”
“应当是三皇子，江澄瑾殿下。”
“哦？”
“三皇子不是在冷宫里待着吗，怎么突然放出来了。”
虽然魏章自认为这是悄悄话的音量，但实际上周围两三圈的人都听到了他的话。
此话一出，现场瞬间沉默了。
氛围有些尴尬。
魏章察觉到了自己的失礼，摸着鼻子讪笑了两声，随即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对不起啊。”
“我不是故意的。”
“嗯…我们现在开始比赛吧！”
江澄瑾点点头，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刚才的事：“无妨。”
江泠已经兴致冲冲地离开投壶场地去看马球了，但慕昭想留在这里守着江澄瑾，于是与她分开。
她站在台下，摸着下巴。
直到刚才的第三箭，二人全都投中，都为二十筹。
但是两个人看起来都非常冷静，难不成要平局？
慕昭下意识觉得不会。
直到魏章投出第四箭——
箭矢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投入了壶口。
仿佛与慕昭所投的骁箭一模一样般，那箭下一秒又弹了出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却见那箭最终并没有落回壶中，应是魏章见比分拉平，想要尝试高分投法，却失败了。
观众发出可惜的叹息声…
不过在慕昭看来，魏章纵使尝试失败，但有这个心，终究还是不错的。
决定成败的从来不是某一时刻的能力，而是一个人的心性。
只要心性好，能力总会提升上去的。
她开始想让魏章当江澄瑾伴读的可能性。
众所周知，魏太傅有一子一女。
儿子魏章已拜入曾经驻守边关的霍老将军名下，待完成国子监的学业后便会进入军营，上阵杀敌。
女儿魏姝云九岁能作诗，容貌姣好，虽年纪尚小，但已被皇后青睐，极有可能是将来的太子妃。
魏家可谓是真正的名门望族，倘若由江澄瑾自己争取魏章做伴读，定是比不过有母族撑腰的其他几位皇子。
因此，唯一的办法只有让魏章主动开口。
经过刚才的一番较量，她已大致了解魏章的性格。
他因为家世和自身实力，有些许傲气，但他心性极佳，尊重对手，果断且大气，那一点傲气便是锦上添花了。
可以说，像魏章这样的人，没有傲气才不正常。
也正因为魏章这样的性格，只要江澄瑾能堂堂正正的在魏章擅长的领域赢了他，定会给他留下深刻且极好的印象。
江澄瑾还剩一箭。
慕昭其实希望他也能剑走偏锋，并且赢下这局。
现在，慕昭可比她自己上场时紧张多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澄瑾，却无意中与他对视上眼神。
江澄瑾朝她微微笑了笑，表情复又变得严肃起来，举起一支箭，微微侧身，半闭一只眼，瞄准壶耳——
沉稳而有力的投出了箭。
箭落入了壶耳，且没有沾地。
这是一种计十五筹的投法。
慕昭不禁赞叹一声：“漂亮！”
就算魏章尝试成功，这局也是江澄瑾的筹数多。
他赢在了实力与运气，就算心性也绝对不比魏章差。
这个年纪的孩子，魏章此后怕是要对江澄瑾崇拜至极了。
江澄瑾，确实有当皇帝的潜质。
系统喜滋滋的，自己夸自己：“那当然了，他可是本系统挑选的气运之子！”
慕昭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嘲讽道：“既然是气运之子，还需要我来帮忙，看来你的水平也不高。”
“那…那也不能全怪我吧，谁能想到他看起来这么…其实…”
系统暗暗吐槽，却总在关键地方哑了声，只留给慕昭无穷的幻想。
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这一局与慕昭的那局比试不一样，魏章输得确实心服口服。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良久。
突然，他朝着江澄瑾行了一个大礼：“三殿下，请受我一拜。”
一向骄傲的魏章魏公子低下头颅，请求道：“不知，三月后入学国子监，我能否有荣幸成为您的伴读？”
“能有魏氏公子作伴，是我的荣幸。”
江澄瑾回以一礼。
魏章占领了擂台太久，终于下场了。
江澄瑾也无心于此，之所以会上来，只是因为慕昭的那个眼神。
一行三人离开投壶场地。
魏章成功预约了江澄瑾的“亲近位置”，整个人脱离刚才的严肃，又变得“上窜下跳”起来：“三殿下，你从冷宫出来，有没有缺什么吃穿用度啊？”
“一切安好，多劳你挂心。”
江澄瑾挺直背脊，走在中间的位置，嗓音清浅。
慕昭并肩走在他身旁，他突然低声问：“你觉得我做得可对？”
她并没有接过这话，反而又将问题抛回给了江澄瑾：“那…你自己觉得呢？你觉得，魏章此人如何？”
江澄瑾还不会用太多的词汇，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有些生硬地评价：“他应当十个好人。”
慕昭忍不住笑出声。
“是没错，你是怎么感觉出来的。”
“我想到你说过的看眼睛，就觉得他的眼神很干净。”
“好像不需要我再多说了…其实识人是要靠感觉，但除了眼眸之外，还需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
慕昭转头看向江澄瑾，笑着说：“如此，人焉瘦哉？”
等魏章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落了两个人一大截，他几大步追上来，问：“你们在说什么呢，嘀嘀咕咕的。”
“我们在想，是去看马球呢，还是去看插花呢？”
“去看插花吧，我把我妹妹介绍给你们。”
“魏姑娘算是名满帝京了，当真想见识见识。”
“我妹妹当然厉害了，哈哈哈～”
一片欢声笑语。
慕昭的目光落到不远处在阳光下生辉的花朵上——
看那迎春花，已经有嫩黄的花骨朵了。
插花场地的多是小娘子。
园子一侧摆了一排的花篮，花篮中有许多不同种类的鲜花。
虽然主要是为了结识魏姝云，但既然来了现场，不参与活动岂不是亏了。
慕昭作为江澄瑾的侍女，并没有单独拿一个花瓶。
魏章带着两人直奔魏姝云所在。
能和主人家一起插花的，也都是帝京有名的小娘子，五六个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直到魏章突然到来。
“妹妹，给你介绍一个人。”
坐在这桌正中间的姑娘站起身，走到了桌前来。
慕昭和江澄瑾同时开始打量她。
她的第一感觉是——
这帝京将来的第一贵女，果然名副其实。
且不说魏家人一脉相承的优越外表，就看她周身沉静温婉的气质，以及可以当做礼仪教科书般的身姿，也让人心生向往。
魏姝云是一个极重礼数的人，即使对着自己的哥哥也需行礼：“哥哥。”
她转头，却不直视江澄瑾：“这位是？”
“这是三殿下和他的侍女。”
魏姝云微微惊讶一瞬，却没有像她哥哥一样直接问出来。
随即，她反应过来，连忙向江澄瑾行礼：“见过三殿下。”
“三殿下莅临魏府，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江澄瑾回以拱手：“无妨。”
“还有空的桌子，我带三殿下去吧。”
“好。”
慕昭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一边观察着魏姝云。
她向来是不吝啬对人的赞美的。
魏姝云很懂得利用自己的先天优势，今天这身衣着打扮更是衬得她人比花娇，温柔似水。
她步步生莲走在前面，头上的步摇却丝毫未动。
“这桌可行？”
魏姝云停在一张桌前，轻声询问。
此地位处园子边缘，清幽安静，不会被人随意打扰，作为插花之地来说相当合适。
江澄瑾颔首，自始至终都未直视魏姝云，这下却突然对上了她的眼神：“有劳魏姑娘。”
魏姝云猝不及防与他对视上，眼眸里荡起一小片波澜，她微笑：“是我的荣幸。”
下一秒，眼神错开。
江澄瑾坐下，慕昭站到他旁边。
魏章死皮赖脸凑过来，非要与江澄瑾挤一张椅子。
一个侍女走过来，凑在魏姝云耳边道：“公主也来了，正在看马球。”
魏姝云低声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一会儿便过来。”
她看向赖在江澄瑾旁边的自家哥哥，掩唇笑了笑：“看来三殿下已经有哥哥作陪，那边还有几位姑娘等着我，我便先去过去了。”
魏章急了。
他哪里会什么插花？！
正要开口，魏姝云却已像是有什么急事般匆匆离开，只留下一个背影。
“我这妹妹…三殿下，你宰相肚里能撑船，谅解一下，她也是好久没和她的闺中好友相见了。”
慕昭摸着下巴，觉得魏姝云并没有看起来这么完美。
这两个人可能听不懂侍女对魏姝云说了什么，但会看口语的她可一清二楚。
对于大臣的儿女来说，皇嗣伴读是何等殊荣。
皇子也就罢了，好歹有四位，但公主却只有一个。
而江泠到现在都没有对外公布伴读的人选，有些人一直被当做贵女中的领头羊，现在该急了吧。
不过有野心并不是坏事。
慕昭悄悄的惦记上了魏姝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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