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晓没想到自己不被认可的演技居然在异世界里派上了用场,他在当替身演员时积累的一些油腻台词和演戏的经验变成了他在强权面前唯一的保命技能……
阿谀奉承、溜须拍马、虚与委蛇、曲意逢迎……
他在无数强者面前示弱周旋,无所不用其极。他使尽浑身解数讨好那些暴躁残忍的血族“主人”,就为了在高压的环境下求得一丝生机。
赵天晓承认自己很没骨气,为了活着少受点罪,别说尊严了,就是膝盖他都能给跪碎。
谁揍他,谁就是他主人,他就给谁当狗腿子,只求对方行行好放过弱小可怜无助的自己。
一千年来,他给各路强者当舔狗,不管是血族还是人类,只要对方能拿捏住自己的小命,他就马上贴上前去,甜言蜜语,卑躬屈膝。
赵天晓从底层一路舔,舔了一千多年,舔死了九任领主,换了四十七个“主人”,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让他在某天终于靠“主人的赏赐”得到了一本禁书,上面记载着可以传送到任意世界的方法。
从那天起,赵天晓明面上依旧是那个在主人面前一脸崇拜,应付主人各种要求的狗腿子,背地里却是小门一关窗帘一拉埋头桌前刻苦钻研禁术。
真的,赵天晓敢发誓,如果当年高考他有在这儿的一半努力,他可能早考上艺术名校克洛比亚了。
等到禁术的理论知识奠基得差不多了,赵天晓就开始准备凑齐启动禁术所需要的各种物件,他偷偷摸摸四处搜罗破烂,有些是最基本的、烂大街的、常见的东西,他自己攒个二三百年的积蓄就能拥有,而那些比较金贵的、特别难搞的,其实也不是大问题,毕竟赵天晓的舔狗不是白舔的,跟他那些大款领主说两句好话讨点赏赐也就有了。
只是他一直欠缺一个可以供他施展法术的地方,一个安静独自一人没人打扰的足够宽敞的空间。
因为他给自己立的人设一直是历任主人身边的跟屁虫,和主人同进同出,寸步不离,恨不能贴在主人的大腿上。所以如果他要避人耳目干些私事,其实是很反常的举动,十分容易被人怀疑。
不过很快,赵天晓便逮到了一个机会。
赵天晓的最后一任主人是一位始祖,按照血族的等级排序,这位始祖的战斗力属于顶级中的顶级。
只不过祂一身毛病,身子很虚,常年安养在永夜之塔,不问世事,是只宅祖。
不过赵天晓还是比较喜欢与这位始祖相处的,跟前几十任主人相比,这位堪称高冷不粘人、钱多事又少的典范。
赵天晓在祂手底下才算过上几百年安生日子。
始祖的性子,非常安静非常宅,祂一般懒得理会那些个血族蝼蚁。
好在血族的纷争不断,毕竟那是一个烂透了的世界,战火总会波及到每一个人。
赵天晓忘了开打的契机是什么,也许只是某个不幸的领主打扰了他的始祖睡午觉?
总之,始祖很生气,和一堆反抗祂的领主打了一场大型群架之后,凯旋但受重伤而归,并且需要长时间闭关疗养。
得到这个消息的赵天晓脑子瞬间灵光,他敏锐地感知到是机会来了。
赵天晓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受伤的始祖身上,所有人包括始祖狂热的信徒们和新臣服于始祖的领主们都围在始祖的疗养罐子周围大献殷勤的时候,赵天晓则装作脆弱的样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早早离开人群,实则偷溜进始祖老巢永夜之塔里最隐蔽的禁闭室。
那里被称为禁闭室,就是没事不准任何人进的意思。
平时赵天晓也不敢接近,永夜之塔里有看不见的结界,塔内之人的一举一动都能被始祖感知到。
但是此刻,始祖受了重伤,赵天晓就赌一把始祖的感知能力不如从前。
看守禁闭室大门的血族大哥根本不敢阻拦赵天晓。
赵天晓很是欣慰,自己辛辛苦苦、忍辱负重舔了一千年才舔到血族第一始祖的眷属这个位置,成为了始祖最宠信的人,如果今天连走一把后门都走不成,他可能会憋屈地背过气去。
赵天晓仅仅用了一个眼神,出于对赵天晓身份的盲目信任,血族守卫下意识地便帮他打开了禁闭室的大门。
接下来的事,就比较简单了。
赵天晓念动背了三千遍的咒语,咒术之刃一鼓作气插入心脏最底,血流蔓延整个法阵。
只是在这期间,他的脑子里接到了始祖的召唤,始祖在呼唤他,而他也是第一次选择拒接了始祖的意识连接。
一直到他的血液流干,他都没理会始祖的召唤,这在血族世界里完全属于大逆不道的,象征着背叛的举动。
赵天晓曾见识过背叛主人的杂种血奴的下场,那是一种能把杂种血奴折磨成一堆烂肉还能吊着一口气继续虐玩的恐怖手段,如果说背叛主人的下场可以称之为“十分凄惨”,那么背叛始祖主人的下场就是“十分凄惨”x100。
不过……
管他娘的,老子要回家!
是死是活就这一把!
赵天晓赌上了所有,万幸,他赢了。
记忆中黑暗潮水退去,赵天晓再次睁开眼睛,他看见了明媚的阳光和干净的墙壁,鼻息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这里是一间属于24世纪的普通病房。
赵天晓恍惚以为自己还在梦中,直到医生的瞳孔笔射进他的眼底,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光。
他这才确信周围环境的真实性。
为奴为一千年,他终于回家了。
“晓,在做什么?”
巨大的卵状培养容器里充盈着浑浊的液体,随着声音的轻微震动,咕噜咕噜冒着浑浆气泡。
培养容器椭圆的顶部嵌入十米高的金碧穹顶,不明金属材质的底座牢牢固定在偌大的红宝石宫殿正中央。一条条粗重的输送软管扭曲交叉簇拥在容器底部,如同年老的树根盘错,在软管与底座紧密衔接的地方,如果侧耳细听那里正嗡嗡地响,就像蜜蜂发出的细微嗡鸣,证明这些巨大的仪器目前已开到最大功率,输送管道正竭尽所能地,源源不断地往巨卵容器中输送着营养。
祂受了很重的伤,不得不进入全封闭式的疗养仪器中休养,这是当前最先进的治疗手段,且这台仪器是世上最大的型号,足够容纳六个原型体高三米的纯血血族。
但这种规格对祂来说仍十分逼仄。
祂伤痕累累的身躯被塞进这样的容器中,怪物一般修长的四肢只能保持蜷缩,局促的呼吸和闷热的溶液让祂很不舒服,祂下意识地去寻找能让祂舒服的东西。
可是这次祂并没有在附近五米之内感知到那个自己从不离身的人。
这是相当反常的,从前那条“杂鱼”黏在祂的腿边赶都赶不走,平时哪怕祂仅是轻咳一声,他便立马钻进自己的庇护之下仰起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即便祂亲口告诉他祂还死不了,他依然不肯离开半步,如今祂好容易受一次重伤,他更该会赶快跑来大献殷勤嘘寒问暖才对。
难道,他出了什么事?
虽然祂现在的感官因伤迟钝许多,但对一些简单的,比如在自己的地盘感知自己的眷属的动向这样的探查能力并没有太大影响。
然而在祂有意追踪祂的眷属的状态后,祂忽然感到一种陌生的不安的感觉。
祂几乎快要感知不到他,祂的“杂种”身上那股独特的气息变得破碎且微弱,仿佛他已离祂很远。
祂一直知道祂那愚蠢、胆小的眷属是最势利的小人,最会趋炎附势,附庸强者。毕竟那是弱如蝼蚁的血族为了活命惯用的伎俩。
曾经那人为了活命,毫不犹豫地把他当时的主人出卖,他亲手把他曾经的主人当做祭品献给祂,而后谄笑着跪倒在祂的脚边,承诺一生侍奉、寸步不离。
如今祂身负重伤,是最脆弱的时候,那人却不见踪影。
他会不会故技重施,背叛自己,去寻找值得依傍的新主人?
“晓在哪儿?”
祂又问了一遍,被关在狭窄闷热的容器里,祂显得格外心烦意乱。
刚臣服于祂的纯血领主们不知祂震怒的原因,此时战战兢兢,在祂疗伤的巨型培养皿外的宫殿上跪成一片。
一直跟随祂的亲信们的脸色也多惨白,一个个磕磕巴巴地嗫喏解释:
“主人……晓,不见了。”
“有人看到他往禁闭室去了,之后他再也没出来过。”
“因为晓最受您的喜爱,我们都以为是您的命令,所以没有人阻拦。”
“主人,我去找他。”狂热崇拜祂的使徒用激动到颤抖的声音回应祂:“如果他敢背叛您,我会亲手杀了他。”
此话一出,方才剧烈躁动的培养皿霎时安静。
没过多久,污浊的溶液里一双澄黄的巨兽一般的眼睛赫然睁开。
“把晓带回来,我要亲自处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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