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麻烦开快点,我赶时间。”
赵天晓坐进出租车内,他的目光多次摇摆在手表与车窗上蜿蜒成溪的小雨之间。
他着急,很着急,已经耽搁时间太久了。回去晚了,始祖又该不高兴了。
赵天晓焦虑的脑子里高速运转,想的都是怎么编一个合理的、谦卑的、可怜的理由来解释自己的晚归。不知是错觉,还是自己本就心虚,他微妙地感觉到自从始祖来到现实世界后,对他格外宽宏大量,但这并不是好事,这只能代表着始祖的脾气他越发琢磨不透,越来越难哄。
赵天晓在异世界呆了一千年,与始祖朝夕相处将近七百年,凭借他这七百多年对始祖贴身的观察,始祖喜欢掌控一切,祂不会允许自己身边出现无法掌控的活物,所有会呼吸的东西遇到始祖后只有两种下场,要么臣服要么死。
赵天晓原本很幸运,在第一次遇到始祖时没有任何犹豫立马选择臣服,属于第一种。后来他能在始祖身边安分度过七百年,也证明当时的选择的正确性。始祖的性格蛮不错的,只要向祂低头跪拜,祂一般不会再多给眼神。
但现在的赵天晓属于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三年前自己放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第一眷属不当,非要回到现实世界当牛做马,原本以为脱离了始祖的掌控,脱就脱了,关键他还不幸地被抓包了。
臣服后叛逃比一开始就叛逆不听话行径更恶劣。
按道理,始祖应该对他这种叛徒很生气,不把他大卸八块再缝起来放到玻璃罩里当反面教材给后来的下属们展览,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原谅他的。
但事实上,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如常,就像这三年他只不过是在现实世界睡了一个稍长一点的午觉,醒来始祖对他一如从前。
与表现平静的始祖不一样,赵天晓对此感到浑身难受。
眼下的赵天晓就像个抖m一样,他急切盼望着始祖能严厉地惩罚自己。比如刮了他的皮,剥指甲剜骨头,再不济把他绑起来冻冰箱里两三天也行。
始祖不把这脾气发泄出去,赵天晓总觉得不安生,就像身上绑了一个随时会爆炸升天的核弹,但迟迟不发射一直倒计时,也不知道是故障了永远不会发射还是在憋着大招,等着哪天在赵天晓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再犯个什么错误直接引燃爆发,到那时始祖新账旧账一起算,其恐怖程度可就不是他能受得了的。
赵天晓犯愁地盯着手表上的秒针一点点旋转流逝,距离与始祖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迟到,赵天晓心里慌得一批,以至于没有留心注意到出租车外后视镜里的异样,被雨淋到模糊的后视镜里一辆陌生的越野车时隐时现,通体漆黑的车身尾随在普通的出租车后,像一个前来吊唁的幽灵。
砰——
出租车遭受撞击,猛地一顿,雨中急停。
司机师傅摇下车窗,往车后看去,嘴里嘀咕一句不好听的国粹。
赵天晓编瞎话的思路被打断,他扭着脖子,同司机一起往车后看去,原是后面有一辆黑车追尾。
司机师傅打开双闪,大力摔门下车的架势好像要去找人理论。
从后面的车里下来几名黑衣壮汉,统一的西服样式,颇有黑客帝国的气势,像是某种打架斗殴混迹社会的团体组织。
从驾驶位下来的黑衣男是其中最精瘦的一位,他站在出租车司机面前,从里衬拿出一个黑色的钱包,从中夹出几张大票儿往司机手里塞去。
而从车里下来的其余的人均直直地朝出租车走来。
赵天晓咽咽口水,他感觉那些人正是朝他走来。
赵天晓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他的交通工具除了自行车别无其他,所以一般的情况,他都是在车底下躺着的被撞的那一个,他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自己作为出租车的乘客是否需要下车……
见对方气势磅礴,一身社会大哥不好惹的气场,赵天晓下意识地拉紧车门。
三位戴着墨镜的黑衣男走到赵天晓的车窗前,伸出一只戴着黑皮手套的手,敲了两下车窗,示意车里的人摇下车窗。
赵天晓很配合,车窗落下。
赵天晓抬着头,对方的墨镜上倒映着自己茫然的面容。
“赵天晓吗?”男人躬下身子,一只手背在身后,视线与车内的人持平。
赵天晓怔然,他正感到奇怪对方如何得知他的姓名,身体却很老实地点了点头,承认下来。
下一秒,一个黑色布罩毫无预兆地套上头来。
戴着墨镜的男人迅速抬起一直藏在背后的手,此时正握着一管注射剂,细长的尖针往赵天晓的脖颈处扎去,针管中的药剂自动推入。
赵天晓瞬间毫无知觉,套着黑罩的头颅顿然萎靡,耷拢在车窗外。
男人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沉重的身体从车窗里抽出来,费了点事儿,像把一只蜗牛拔出它的壳。随后便有其他的黑衣男子接手,把身体瘫软的赵天晓像抬一具死尸一样抬上越野车上。
海洋之心疗养康复中心,是一座建在海洋里的高端疗养院,隶属于全球医药医疗器械行业龙头的劳伦斯制药集团,这里拥有全球领先的医疗器械与一流的医护服务,深处海底环境静谧、自主研发的卫星独立运行,全天24小时监控保护患者隐私,保密措施完备严密,聘用保安均为前海军陆战队队员,安保严格,免除入住患者的后顾之忧。护理费用昂贵,鲜为人知,只对世界总资产排名前五百顶级富豪开放,是有需要的富豪及其家人最佳疗养场所。
本应是繁荣、奢华、高端的场所,如今却是一派死气沉沉,仿佛一具沉入海底的巨大灵柩,散发着腐烂、潮湿、炼狱般鬼气的活死人墓。
一块新鲜的血色豆腐块,装在精致的象牙托盘上,随着托举着餐盘的侍者的走动而颤颤巍巍地抖动,仿佛活人战栗的心跳。
侍者将这一盘放到烛光晚餐的圆桌上。
这道菜品血味浓醇,是所有血族都无法抗拒的上好的美味。
烛火的后面,年轻的始祖却眉头微蹙,那张拥有人类五官的面庞显出不满意的情绪:“换掉。”
“做成兔子味的。”
晓不喜欢吃人味太重的东西。
“是。”侍者端着盘子撤下。
“等等,松鼠味的吧。”
晓更喜欢小东西。
男人沉思着,他有些举棋不定,选择困难,因为他太想把这次阔别已久的同桌进食弄得尽善尽美了。他不想给晓造成太大的压力,他希望一切照旧,回到最初的样子,他不想因为某些事,而让他们彼此产生隔阂。
西林轻轻敲了敲门,颔首鞠躬:“主人,晓的房间布置好了,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与晓在永夜之塔时的规制一样。”
“嗯。”男人凝视着圆桌对面空空的位子:“什么时间了?”
“十二点十五分。”
男人古典深邃的眼眸垂下阴翳,嘴角勾起宽容的笑意。
再等等,他有耐心。
一旁的西林却趁机十分‘善意’地小声提醒:“主人,已经过了十五分钟。”
“你的舌头好了,是吗?”男人微微侧头,目光宛若看向一条死鱼。
西林浑身震颤,他低下头颅,闭紧嘴巴,不再发出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男人毫无血色的面容一直保持着之前反复练习过的人类惯有的温和微笑,据说这样可以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博得对方的好感。
男人对着面前空无一人的位子,兀自弯起嘴角,上扬的嘴角像经过计算那样,僵硬、刻意、完美。
没关系,他有耐心。
赵天晓的眼皮艰难地挣扎了几下,缓慢睁开,他的脑袋里浑浆浆的,像宿醉不醒,口干舌燥,像是在列车硬座上睡了一晚上。
赵天晓哼唧着慢慢清醒过来,映入眼帘的首先是自己软趴趴的小兄弟。
赵天晓歪了一下脑袋,他怎么没穿裤子?
接着,他很快注意到自己的肚皮、胸肌、肩膀和手臂,清一色原生态肤色……
艹,他现在就像一个史前猿人,连草裙都没有。
赵天晓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顷刻间清醒过来。
他左右观察一圈,发现自己全身的衣物都不见了踪影,他的双手弯折到背后,被手铐牢牢绑在一把椅子上。
在他漆黑的四周围着大大小小的电脑屏幕,发射着各色各样的光,这些光打照在他干净的空无一物的身体上,仿佛把他的全身割裂成一块块光怪陆离的色块。
搞什么鬼!
赵天晓看着光溜溜的自己,气愤极了。
衣服没了不要紧……支票!主要是他藏在外套兜里一百万的支票!
这时,围在他四周的电脑屏幕里的影片全部变成了苹果图案,一颗红彤彤的苹果。
他的身体也随之陷入红色光影之中,仿佛沉浸在一汪血水之中。
【欢迎你,赵天晓先生。】
各个方向角度的屏幕开始依次响起人声语音:
【恭喜你,在近一个小时之内被大量网友票选为最讨厌的艺人之一,荣登失德艺人前一百名榜单,获得本综艺节目的录制资格。】
赵天晓牟足了劲儿挣脱:“你们搞错了吧,我不是艺人啊!”
他顶多算是艺人替身。
但电脑里的人声并没有回应他,人声是提前录制好的音频有条不紊地播放……
【……有很多人讨厌你。】
【他们都想让你从这世上消失。】
【看看这些评论。】
屏幕开始循环播放起满满的文字恶评与p了赵天晓头像在野猪身上、灵位上面的恶搞图片……
像电影最后滚动的演员表鸣谢单那样在每个屏幕上循环滚动播出。
【你已被排斥在社会体系之外,我们诚挚邀请您参加史上首款真人狼人杀综艺《背德的天空》的录制。】
“你们管这叫邀请?”赵天晓扭着脖子看着手腕上的手铐,苦笑一声。
【下面,您有半小时的时间,阅读您的剧本和节目游戏规则。】
【本综艺节目采取半封闭录播形式,节目影像资料将向定向观众实时输出直播,定向观众拥有投票权,可在节目进行时为节目中的艺人玩家投票,艺人玩家在节目中获得的票数将作为观众对其的喜爱度计入游戏最终核算成绩之中。】
【胜利条件:1在游戏中胜出;2获得观众投票数最多】
【艺人玩家在节目中胜利后,将获得本节目幕后赞助商的资助获得洗白,翻红的机会,并赠送一千万洗白启动资金。】
“别画大饼,我不吃你这一套,先把我的支票还我!”
赵天晓气急晃动着凳子:“我告诉你,我得赶紧回家,我在开玩笑,你不知道问题严重性,我家规很严,过了门禁时间我没回去,他会……”
赵天晓忽然语塞。
他?
他是谁?
他想说谁来着。
他竟想不起来,他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另外,很荣幸地告知您,本节目录制地点不属于陆地上任何已知联邦区,拥有独立自主立法权。】
【本岛规定:节目录制期间允许所有在岛者以暴力及非暴力手段伤害他人致他人死亡。(对本条规定,本岛拥有最终解释权)】
【即接下来的288小时之内,请解除所有你现有的道德认知限制。】
【从现在起,杀人不犯法。】
【请尽情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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