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是正经人哦
乌遥被封雪时的一个“信”字给哄高兴了。
他扑到床上，抱着枕头滚来滚去，小腿翘得老高，脚趾头都散发着喜悦。
乌遥从床的另一边滚回来，倏地对上床边沿封雪时盯着自己看的冰山脸，乌遥轻咳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坐姿端正。刚才太开心，失态了。
乌遥注意到封雪时脖子上的领带已经解了，西装外套的扣子也散开着。估计这着装确实很让人难受的吧。
他歪头问：“你要去洗澡了吗？”
封雪时嗯了一声，转动轮椅，按上扶手的前进键，前往浴室的方向。
乌遥立刻从床上蹦下来，走在他身边，自然地跟上他前往浴室。封雪时倏地停下轮椅，偏头用余光睨着他，语气冷冽：“你跟来做什么。”
乌遥理所当然地说：“我帮你洗澡呀。”
在他的眼里，封雪时就像一只高冷敏感的白毛布偶猫，是离不开人照顾的。乌遥最喜欢给小动物洗澡，既有照顾小生灵的快乐又很减压。
而且封雪时，他一个腿脚不便的人万一自己洗澡的时候摔到了怎么办。
封雪时那么脆弱，他不能再受伤了。
封雪时闻言，抬头冷冷地看着乌遥。乌遥被冷得抖了一下，忽然就从封雪时眼里明白了他的意思。
哦哦哦，被别人洗澡，大美人会害羞的。
乌遥体贴地点了一下头，为他打开浴室的门，自己就站在浴室外面，探头对里面说：“那你有任何需要喊我哦，动作慢一点。”
封雪时收回视线进了浴室，关门时背影冷漠无情。
乌遥脑海里回忆了一番浴室里面物品摆放的位置，心想封雪时应该能够得到。不过他还是有点不放心，视线在卧室里逡巡一番，乌遥找到一张折叠小板凳。
他搬来小板凳放在浴室门口，又从原主的床头柜抽屉里拿出原主的各种证件和成绩单，坐在小板凳上面浏览原主的信息。
证件才翻看了一份，浴室的门倏地从他身后打开，乌遥下意识回头，和面无表情的封雪时对视。
封雪时身上只脱了西装外套，衬衣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雪白的锁骨直深。
乌遥盯着封雪时的锁骨看了几秒，视野中那片凹凸的白被封雪时清瘦修长的手挡住时，乌遥才回神。他舔舔唇，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偷看，我就背对着你坐在门口，这样万一你有需要，我就能立刻赶过去帮你。”
乌遥觉得自己刚才看封雪时的眼神好像不太清白，于是他加重了音量补充道：“我真的不会偷看的，你不放心的话就把轮椅放门后挡着，不过不要锁浴室门哦，不然你有点什么事儿我进不去。”
封雪时移开目光，关上门的力道微重，门发出砰的一声响，像是里面的人在给门外的乌遥警示。
乌遥仿佛碰了一鼻子灰，他努努嘴，继续低下头看书，唇微翘。
是的，封雪时对他摔门他不生气，反而高兴。乌遥倒没有得斯德哥尔摩，他只是觉得封雪时这样闷性子的人能发脾气挺好的，说明他并没有完全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
又或者说，他的世界对乌遥开了一小条缝隙。
乌遥心想，他早晚有一天会掰开封雪时封闭世界的大门，将他从里面带出来，让他看看丰富多彩阳光灿烂的外界。
原主的成绩单上面显示的过往成绩惨不忍睹。他虽然是乌家名义上的养子，但没有从乌家获得多少的特权和好处。他走的是正常高考，高考那年踩了狗屎运发挥不错，上了当地的一所名牌大学，专业还是和乌遥原世界一样的专业——动物医学。
乌家看重生物医学的发展，原主选择和乌家事业版图搭边的专业也是情理之中。
以后乌遥或许还能在这个世界继续他未完成的学业呢。
乌遥关上原主成绩单，掩嘴打了一个呵欠。穿到这个世界以来，他的精神就一直处于时刻绷紧的状态。现在环境比较安全，他放松下来之后开始困了。
乌遥耳朵贴在浴室门口，听到里面除了水声没有其他声音，想来封雪时一个人洗澡也能洗得很好，他就不再守在门口，将小板凳搬回去后径直扑倒在柔软的床铺上。
乌遥以前确实是认床的，而且对睡眠环境挑剔得很，床单和被套要最好的真丝材质的，房间只能透微微光，床尾的地毯上还要点一盏手工调制的香薰蜡烛。
乌遥看着身下的床，心里默念告诉自己：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许是太累了，没念叨几句，他的眼皮就缓缓地合上了。
因为心里还记挂着封雪时会不会在浴室里摔跤，乌遥也没有睡得很沉。某个瞬间，他忽然清醒过来，腾得坐起身。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水声。
封雪时就洗好啦？
乌遥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床铺。睡着之前，他还特意给封雪时留了一大半的位置。现在这上面没有人。
难道在浴室穿衣服么？
他从床上下去，穿上拖鞋快步走进浴室看了一眼。乌遥倏地瞪大了眼睛，他那么大一个封雪时哪儿去了？
乌遥脑海里瞬间脑补起封雪时趁他眯眼打盹的时候跑出了卧室，在走廊上遇到了乌御青或者有佣人偶遇到他，色心渐起……
乌遥下巴抖了起来，不敢想象后果。
卧室最里面的沙发一角，忽然想起了衣料摩擦的声音。
乌遥猛地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探头看向他床边的沙发。沙发脚边放着一辆轮椅，隐约能看到里面露出一截清瘦白净的脚踝。
乌遥跑到沙发边，弯腰俯身看着沙发上平躺的封雪时，小手拍拍心口。还好还好，虚惊一场。
封雪时疏离冷淡的眼微眯，抬手挡着刺目的灯光。
乌遥看了看他身上还穿着衬衫和白色西裤，抓住封雪时的手，皱眉问他：“你就这样睡觉吗，不换睡衣么？”
封雪时抽出自己的手平放在腹部，贵公子入睡的姿态。他看着乌遥，安静了几秒钟动了动上下嘴皮，像是不情愿开口地说：“没衣服。”
乌遥震惊得张了嘴。
然后再回想起来，好像封家确实没有将封雪时的行李送过来。封雪时来的时候就穿着一身和他搭配的礼服，他的物品就这身衣服以及身下的轮椅，其他的都没有。
封家竟然对封雪时不管不顾到这种地步！
乌遥愤怒了。
他气哄哄地跑去原主的衣柜，在里面翻找出他觉得料子最舒适最好的一套睡衣。递给封雪时时，他脸上表情还很严肃，脸颊气得微鼓。
乌遥坐在床上揉脸和封雪时解释：“我不是在冲你生气，我在气你的家人，不要误会我哦。”
封雪时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扔下一句“不要抬头看我”就转过身去换衣服。
乌遥为表自己对他毫无龌龊的心思，抬手用手掌紧紧地捂住眼睛。如果还有多余的手，他甚至想将耳朵给堵上。
美人主角受是主角攻的，是他这个炮灰攻觊觎不得的。
细细簌簌的衣料摩擦声之后，封雪时换好了衣服，他重新在沙发上躺平，双手交合地放在肚脐上方，平淡地说：“我好了，可以关灯休息了。”
乌遥放下挡视线的手，瞄了眼封雪时。原主的黑色丝绸睡衣将封雪时的肤色衬得更加苍白，封雪时微红的唇色格外醒目。更加吸引乌遥注意力的是，睡衣衣袖和裤腿外还有一大截手臂和小腿露出来。
乌遥有些懵。
原主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都还有些大，怎么穿在封雪时身上就显得那么拘束呢。
乌遥仔细回忆《低等关系》里作者对于封雪时的描写，好像对于他的身材多是用‘纤瘦’、‘纤细’‘曼妙’等词汇，没有具体说他有多高。
封雪时的身高在原书里好像没有必要纠结。因为在原剧情里，封雪时原本是有机会恢复双腿健康的，只是他的腿被渣攻们一次又一次地打断了，再也站不起来。
想到这里，乌遥眼眶微湿。他握紧了拳头，暗暗发誓一定要早些将封雪时的双腿治好，让他能站直身体和他享受同一高度的舒爽微风。
再瞥一眼封雪时的腿，看到他那双长直的腿搭在沙发边缘。这沙发显然容不下一个成年男人躺平睡觉，封雪时又有腿疾，在这里躺一夜腿一定会很疼的。
乌遥拍拍床铺，看向封雪时，琥珀色瞳仁在夜里发亮：“你上来睡呀。”
封雪时纹丝不动。
乌遥下床去扯封雪时的衣服，轻轻晃动，声音更软：“去床上睡呀。”
耳朵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封雪时耳朵微动，在乌遥第三次开口时终于装睡不下去，他睁开清明的眼斜着看乌遥，声音短促语气微冷：“不去。”
乌遥被他凶得一愣，随即哼了一声，扑倒在沙发边缘，作势就要往上面挤，语气凶巴巴的：“你不睡床我就和你挤沙发，我看不得你睡不好觉，那我们一起睁眼到天亮好了。”
乌遥就像一直张牙舞爪的小奶猫，动作很轻但将封雪时的平整睡衣弄得微皱。封雪时抬手抵住乌遥即将爬上来的身体，深吸一口气坐起身来，看了他好几秒后，终于妥协：“……行。”
乌遥笑嘻嘻地看着封雪时艰难地从沙发挪到床上。
不是他不想帮忙，是封雪时不让。乌遥想，这大概是封雪时的自尊心在难受吧。
封雪时躺上床的一边，乌遥也立刻上床，将被子给封雪时盖好，关掉床头灯。
感受到封雪时在往床的边缘挪动，乌遥在被窝里伸手探过去想看他睡在哪里。封雪时冰冷的手掌抓住了乌遥乱动的手，声音像是结了一层寒霜：“越界的下场你知道。”
乌遥倏地像皮筋似的缩回了手，重重地嗯嗯保证：“我不会摸你的！我是正经人哦！”
乌家庄园本就建在人烟罕至的半山腰，深夜只能听到外面的昆虫鸣叫，静谧温暖的环境非常容易催生困意。
乌遥早就睡着了。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封雪时竟然罕见地在陌生环境下也有些一丝困乏。他缓缓眨动眼皮，呼吸放得很轻。
“啪。”他的腹部搭上一只柔软的手，微热，传递出不惹人烦躁的温度。
封雪时闭了闭眼，将乌遥睡着乱放的手扔回去。
他枕头旁边的玻璃碎片边缘被透进室内的一丝月光照亮，泛起银白色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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