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新娘原本是上京花街柳街巷的一个艺伎,姓柳,名媛媛。
陈安是柳媛媛的常客,因为人长得好,又出手大方,一来二去入了柳媛媛的眼。
柳媛媛心系陈安,陈安又是个多情的,去花街柳巷只为了找乐子,自然不愿意娶一个风尘中的姑娘。
柳媛媛暗中试探了几次他心里的想法,每次都被他装作听不懂糊弄了过去,自然就歇了嫁人的心思,没想到却在一次接客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相貌秀雅的巫人。
那巫人见她面有愁情,便给了她一串血红色的珠子,说是从丰沮玉门带出的姻缘珠,让她日日带着,不出半年,必然心想事成。
柳媛媛本着半信半疑的心思将那珠子带在手腕上,对陈安愈发殷勤,果然在三个月后,陈安竟然主动提出为柳媛媛赎身,娶她为妻,柳媛媛大喜之下愈发将那珠子拿在手上日日摩挲,引得奴仆们私下嘀咕了好几次。
陈奇是陈安表兄,被陈安带到柳巷吃酒认识柳媛媛,他虽然喜欢柳媛媛,但是却家境清贫,没有钱替柳媛媛赎身,只得遗憾地看着柳媛媛嫁给表弟。
“柳媛媛出嫁当日,陈奇在婚宴上喝得烂醉,被奴仆扶着住在客房,但他因为心思烦闷,半醉半醒间往陈安的后苑里走,没想到酒喝得实在太多了,身型不稳,摔倒在花园里昏迷了过去。”
“他半夜不仅醒过来了,还看到了一件让他吓得心神俱裂的事情……你们猜他看到了什么?”
宋府后苑花园里,宋崎坐在石阶上,手里抓着一本《大巍异闻录》,对着一众听得津津有味的奴仆们讲述《大巍异闻录》上近三年来最最轰动的上京大案。
邢四娘混在大小奴仆和护卫中间,正听得入神,被宋崎一问,怔然道:“那陈奇因为昏倒在后苑里没有住客房,所以逃过了一命?”
宋崎微笑着看她:“没错。”
“他看到了凶手。”鹤空抱臂靠在凉亭柱子上回答他。
自从三年前宋崎被救回禹州府后,他便成了宋崎的私人护卫,自然是宋崎到哪儿他便到哪,宋崎到后苑给奴仆们讲故事,他也跟来当个听客。
宋崎点点头:“他看到了杀人的人正是柳媛媛。”
“为什么是柳媛媛?”
“她不是喜欢陈安吗?”
“如今得偿所愿,她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突然杀了陈安和他家人?杀了人后又为什么上吊自缢?”
“难道是他在婚宴上看到了什么让她起了杀心东西?”
后苑里传来奴仆们七嘴八舌不可置信的议论,最后还是鹤空一语道破玄机:“因为姻缘珠。”
正欲开口说话的宋崎一顿。
他抿了抿唇,略带深意的看了鹤空一眼,眯着眼睛笑道:“没错。杀人的正是那巫人从丰沮玉门带出来的姻缘珠。”
他一句话犹如冷水滴入油锅,在人群中哄然炸开,人人都睁大眼睛看他。
邢四娘因为贴身伺候他,与他最亲近,此刻再也忍不住迭声催促道:“小郎君行行好,快告诉我们,那姻缘珠不过死物,如何能杀人?”
“姻缘珠自己不能杀人,但是他能控制别人杀人。”
宋崎将《大巍异闻录》放在石阶上,道出了结局:“陈奇醒来时头痛欲裂,半晌发现自己躺在花丛里,正想爬起来,突然听到一声刺耳的惨叫声。”
“他迷蒙中抬头,却正好看到新郎陈安浑身是血的从房间里冲出来,跌跌撞撞往外面逃。”
“新娘柳媛媛追在她后面,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狠狠刺入了陈安的胸膛。”
“柳媛媛连刺陈安数簪,自然惊来了其他奴仆和主子,其中还不乏四五个两星灵者。”
“柳媛媛本来就是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按照常理哪里能打得过这些人?”
“没想到新婚当夜,她竟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将所有斥责怒骂她的人杀得一干二净,甚至连陈府管事家里躺在床上的三岁婴儿都不放过,如果不是陈奇拼了命的压着自己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只怕也像其他人一样死的不能再死了。”
邢四娘道:“那柳媛媛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厉害?”
另一个奴仆道:“丰沮玉门不是传说中神灵之山吗?这世上真有丰沮玉门?”
宋崎看他们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竖起手指放在唇边,等他们都冷静下来,这才眯着眼睛对众人道:“正因为柳媛媛突然性情大变杀了这么多人,又变得十分厉害,这才惊动了上京高层,让皇城司温侯爷亲自来查这件案子……至于丰沮玉门……”
他偏头看着鹤空,将话题甩给他:“世上有没有丰沮玉门鹤空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不知道。”鹤空道:“据古籍《澜沧志·云梦沼泽》记载:云梦之中,有灵山名曰丰沮玉门,日月所入,十巫从此升降,上下于天,宣神旨,达民情。”
“但我世的十巫并不是古籍中记载的神,所以就连他们也说不清楚丰沮玉门到底在哪里。”
“好了。该讲的故事我已经讲完,至于故事中姻缘珠的秘密,现在温侯爷还没有传出最新的消息呢……且待下回分享。”
宋崎接了鹤空的话头做了个总结,拍拍衣服上的灰尘从地上站起来,对众人道:“书我就放在这石阶上,具体细节你们谁想看就拿着看罢。困了。我回去睡会儿觉。”
宋崎说着,穿过给他行礼的众奴仆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耳边还听到邢四娘捡起《大巍异闻录》,跟几个婢女跟在他后面,悄悄地叨念想着刚才的案子:“姻缘珠到底是什么东西?真怪。”
宋崎笑笑。
回到卧房,宋崎习惯性地将《魔诺书》拿在手里翻了翻,放在床头。
这两年,宋崎使了火烤、水泡、刀刮等各种方法折腾这本书,上面的纸业都被他磨损得发黄了,他仍旧没有解开《魔诺书》的秘密,但是这睡前翻书的习惯却被他保留了下来。
明明极困,他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眼皮盯着床帘发呆,直到很久仍旧没有一点困意。
宋崎睁开双眼,侧脸看着黑暗唯一发出淡淡银晕的窗户纸,对着空气中问道:“鹤空。你明明那么厉害,我哥却让你来做我的贴身暗卫,你会感到委屈吗?”
空气中散发出淡淡的木檀香味。
宋崎将被子往上拉了一点,听到梁上传来的声音一如既往冷静:“不会。”
宋崎问:“为什么?”
鹤空道:“宋州牧让我来保护小郎君,自然有他的用意。”
宋崎不死心地问:“那如果我哥就真的只是让你一辈子保护我呢?”
屋内陷入了沉默。
隔了几息的时间,宋崎隐隐约约看到坐在梁上的人似发出了一声浅浅的轻笑。
“小郎君很好。”
宋崎听到鹤空淡淡的叹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善待奴仆的小主人,而且小郎君比其他的小孩子聪明许多。”
“即便没有宋州牧,我相信小郎君以后也能在大巍闯出一片天地。”
“但如果没有宋州牧,我遇到小郎君的时候,不一定是在现在的境况下。”
所以,这种假设讨论起来根本没有意义。
宋崎听懂了鹤空话语间的意思,吸了吸鼻子,翻了个身,看着黑漆漆的屋角,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他想起了两年前,宋九思让他拿着这本《魔诺书》玩,又让鹤空做他的贴身暗卫的时候,他心里的震惊。
在他被宋九思救回禹州三天后,鹤空回宋府,他追丢了崔锦,当时他哥只是让鹤空自行去领罪,并没有多言其他,等鹤空带伤回来后他便直接成了他的贴身暗卫。
被一个八星的暗卫从早到晚保护着,宋崎不但没感到受宠若惊,反而升起了一股压力。
这是一种无法掌控自己人生的无力感。
就像上一世,他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迫卷入一件博物馆盗尸案,直到最后才发现盗窃尸体的人竟然是他一度视为长辈的导师。
事情暴露,他被导师枪杀,他的导师又被突然活了的尸体扭断了脖子。
活尸?
……
“时间隔太久连记忆都开始错乱了……”宋崎心里想着,碎碎念着闭上了眼睛。
院外玉兰清幽,似有若无,缱绻馨香伴随着风飘进室内,宋崎翻了个身,裹了裹被子,终于睡得沉了。
梦中,夜黑如漆。
他穿过首都最著名的小红树林,沿着蜿蜒的小路,又回到了让他死亡的实验室。
室内白炽灯不似平时透亮,微弱地闪着光芒。
砰——
一声闷响。
一枚子弹透胸而出。
烧焦的肉香味伴随着突如而来的热意刹那窜入鼻尖。
宋崎下意识扭头,只见同样一身血液的导师趴在地上,面色惨白地对着他扯出一个微笑,手中冒着烟的枪昭示着他的疯狂。
“阿崎……我都要死了,你怎么可以活着……”导师说。
“人渣!”宋崎倒吸一口凉气,捂着伤口后退两步,倒下的瞬间他看见导师的脖子被一双苍白而纤细的手咔嚓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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