叼草少年听见顾九月说话先是一愣，随后听李狗屎说她住他家隔壁，顿时没有了兴致，慢悠悠和人混一起摇骰子去了。
李狗屎要去厨房里帮忙，要倒尿桶和晾衣服，他一个人忙得团团转，根本顾不上顾九月兄妹俩。
顾九月不在意挥手，“你去吧。”
等他走后，顾九月就用一点草垫在树下当垫子，让表哥挨着她坐，然后从兜里取出买来的萝卜缨，一边啃着一边打量周围的情况。
萝卜缨味道甜甜的，还有点辣味，可以当成水果打发时间，家里之所以没种是因为徐莲巧忙碌到忘了买种子，不过明年倒是可以种。
顾九月看一旁有人敲打一个木筐子，不由看得津津有味，直到表哥问她看做棺材有什么意思，顾九月才察觉到他们在做棺材。
顾九月愣道，“木匠……也做棺材？”
表哥点头，“什么都做。”
顾九月和表哥啃完一兜萝卜缨以后，曾木匠家里终于开饭了。
小子们在院子里架了一个大木桌，木桌旁边没凳子，大家都站着吃饭。
顾九月差点被人挤出去，幸好表哥眼疾手快扶住她。
顾九月环视一圈也没看出谁是李狗屎的师父曾木匠，忍不住开口问起来。
桌上菜不多，只有粗粮饼子和一盆炖煮的烂菜叶，够一个人一片的量，李狗屎拿了一个饼子给她道，“师父一家在前院吃，不和我们一起吃。”
顾九月愣愣点头，觉得这位曾木匠家里规矩可真大。
粗粮饼子虽然管够吃，不过特别粗，吞咽的时候还卡喉咙，所以大家都不肯老老实实吃饭，要么还拿着工具在木材旁边比划，要么去聊天。
有个小胖子看顾九月脸圆圆的特别可爱，就去逗她说话。
之前的叼草少年道，“一乡下来的丫头，你和她说话干什么？”
小胖子愣了一下。
叼草少年就鄙视地看了李狗屎一眼，“他们村儿的，住他隔壁，不会和他一样叫什么狗屎吧。”
小胖子连忙坐正，不再和顾九月说话，而是说起曾木匠的小女儿，说这位大小姐用了什么胭脂，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早上对他笑这些事，引得周围人一阵羡慕。
他说完忽然见顾九月看着他，便吓唬道，“你看我做什么？小心我挖你眼睛。”
顾九月摇摇头，“口脂是涂嘴巴上，不是涂在脸上，你居然连这都不知道，土包子。”
小胖子红了脸辩解，“我不是土包子，男的怎么会知道这个。”
顾九月觉得和这些人真没意思，转头去看蹲地上做工差点吵起来的两个少年。
她看了一眼他们写在地上的字，又开始摇头。
小胖子憋着气问她，“你摇什么头，我们木工算术学得深奥，这种东西你一个乡下小丫头是看不懂的。”
顾九月说，“哦，十三乘七等于九十一确实挺深奥，我三岁的弟弟没学会，妹妹五岁后才学会的。”
小胖子：……
顾九月又道，“说实话，一百以上的加减法和鸡兔同笼这种题对于你闷十三岁的孩子来说却是也难。”
小胖子：……
接下来小胖子对顾九月态度就变了很多，带着一点古怪的敬畏。
顾九月却没空看这些人震惊的眼神，她想起李婶子说要送李狗蛋去县城学做手艺这件事，她现在怀疑这种东西真有用吗？会不会耽误李狗蛋一辈子？万一李狗蛋没学成，反倒变成叼草少年这种人可就惨了。
吃过饭以后，顾九月抽空帮李狗屎做完几道小学数学题就离开曾木匠家里，她在心里盘算要不要劝李狗蛋别去县城，一边准备买些肉回家里。
下午在肉铺旁边买肉的人是一些穷书生，下午肉不新鲜，所以价格便宜。虽然会有异味，但只要重盐处理就能掩盖这种味道。
路旁有狗在摇尾巴乞食，还有人蹲着等捡走老板不要的肉。
顾九月花钱买了半斤瘦肉、一串腰花和一副猪脑，又买了一斤肥肉递给表哥当谢礼。
一大一小正要离开，忽然听见气喘吁吁的声音，回头一看就看见衣衫凌乱跑过来的林长云。
林长云是特意来找顾九月的，他才发现自己被顾九月坑惨了。
他回去把那通话给自己爹学了一遍，他爹果然夸了他，还说他可以回家住两天。然后他中午饭就变成了满桌子白菜，他爹慈爱地说以后他回家只能吃白菜，吃不完晒成干白菜给他留着，直到五十斤白菜吃光，谁让他脑抽买这么多。
林长云怒道，“我要退货！我要退货！”
顾九月被他激动的神态吓得后退一步，“我们不支持退款退货的。”
林长云瞪她，“我为什么急着回家，不就是为了一口好吃的吗，冰糖肘子、松鼠鳜鱼、酱汁烧鸭、油焖大虾！现在全没有了！”
顾九月被他嘴里一串菜名弄得口水直流，都不知道要不要提醒他身后站着别人了。
林长云还要再说，忽然被身后的人拉住后衣领子，这名比林长云年长一点的少年笑着说，“哦，你回家原来不是因为想念父母和妹妹啊，我会转告给爹的。”
少年说完，冲顾九月拱手，“我是林长云的兄长，林长风。”
顾九月礼貌喊了一声“兄长”，然后好奇打量这名少年。
他比林长云大三四岁的样子，已经有青年人的锐气，目光炯炯有神，看起来非常聪明和不好糊弄，简而言之，和林长云这名智障少年是两个极端。
顾九月并不打算坑他，所以态度很坦荡。
林长风笑了一下道，“我来找我弟弟，也听说过你，你就是把白菜卖给长云的小姑娘吧？”
顾九月警惕看着他，怕他找自己麻烦，连忙道，“你不能打我，我还是小孩子呢，我才六岁。”
顾九月经常会遗忘自己才六岁这件事，平时也很少提，只在这种时候拿出来唬人。
林长风摇着扇子，“我不打你，你的菜不是卖不光吗？我给你介绍路子。”
顾九月惊讶道，“我不信。”
林长风看出顾九月的顾虑，解释道，“你坑的是长云又不是我，我才不会和你计较。我爹听说你的事情之后特意让我来的。”
顾九月心里还是有点疑虑，她筐子里只有十几斤白菜，就算卖不掉也不会赔本。
林长风勾着手指说，“长期路子哦，机会仅此一次，以后你后悔再来找我，我也不会帮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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