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月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我的选择?”
姜离没有回头,强压着心里的愤怒,咬着牙道:“你最终还是决定和你父亲站在一条战线吗?”
姜离此时只觉得自己一厢情愿,看到她被淑妃的人带走,担心她有危险,跑去宫宴上费尽口舌才把皇上请到后宫来,生怕晚了一刻她有危险。
她倒好,关键时候反水。
而苏清月方才收了淑妃的气,如今正没处撒,这会儿又被他质问,更是气得咬牙,直接一脚跺了上去,厉声质问道:“我不这样说我还能怎么说啊?我跟皇上说她要害我吗?那回头这件事就会传入我父亲耳朵里,今天她倒霉了,我明天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你以为我不想说嘛!我爹会站在我这边吗!”
苏清月一声声的质问,怒吼,一步步的逼近。
姜离被她一脚踩懵了,又被她吼得这才冷静了许多。
“对不起……”姜离小声道歉。
意识到是自己太冲动了。
苏清月没有说话。
她背过身去不看姜离,免得见了生气,这皇宫里明争暗斗,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淑妃长着一副天仙样,心里却如蛇蝎狠毒,最可恨的她竟然毫不避讳的光天化日要杀人。
幸好今天皇上来了,不然她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走出金华殿。
淑妃做的那些事,是不是父亲的默许的,还是说她是自作主张。
苏清月现在心里没有主意。
如今苏清月人在尚书府,苏尚书已经成了二殿下那边的人是毋庸置疑,但他会不会护着自己的女儿这无从得知。
苏清月现在进退两难,姜离有些心疼,安慰道:“对不起,我该早些提醒你小心淑妃的,不然你今日也不会差点被她害了。”
“够了!你也少假惺惺的,说吧,找我什么事?”苏清月冷哼一声。
刚走了一个淑妃,又来个晋王。
苏清月现在心里一团乱麻,谁能相信,她现在谁也不敢相信。
这宫里,人人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
亲爹都算计着呢,更何况是这个跟自己本来毫无关系的男人。
姜离也不藏了,开门见山道:“淑妃你见过了,你的决定呢?”
苏清月故作轻松,迈着轻缓的步子,走到假山旁边的一块小石头上坐下,把脸瞥向另一边,看着不远处的御花园争相斗艳的花,她似是在想这件事如何解决。
姜离走到她跟前,故意挡住她的视线,靠在她左前方的树上。
他深邃的目光盯着苏清月,不想放过她任何表情。
苏清月被她挡住也不恼,抬头与姜离对视,淡薄的目光里毫无感情,她冷声道:“淑妃给我送了杯有毒的茶,想借此控制我,你想怎么控制我?不妨直接点。”苏清月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浑身上下都累得很。
但心里更累。
她双手撑在膝盖上,轻喘着粗气,脸上沉静的发暗。
轻轻抬眸,明亮的眼睛里满是警惕,稚嫩的少女脸上莫名带着杀气。
而姜离也因她这一句被砸得心中猛地下沉,他隐忍着咬牙道:“我什么都没有想给你吃。”
苏清月不信,哼笑道:“我若说我站在你这边,你也不会轻易相信的吧?”
姜离迟疑了,这一刻他真的很想相信她。
但他没有回答。
苏清月随即忍不住闷着发笑,胸口随着动作猛烈起伏,她释然般的呼出一口气,双手一拍膝盖站起身。
走到姜离跟前坦然道:“你看,你们这些人呐,算计来算计去的,能信谁呢?又敢相信谁呢?真是可悲啊!”
姜离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慌乱。
苏清月的目光有些疯狂,那张单纯地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狠辣,她黯然止住笑意,冰冷的目光盯着姜离自顾自道:“按照皇上的旨意,下个月我们就会成亲,日后日子长,你要争皇位就自己去争,跟我没关系。
淑妃心狠手辣,我帮她大概也会过河拆桥,将来如果二皇子登上皇位,那我陪你死。
如果你登上皇位,那就放我离开,成吗?给我一条活路。”
说完,苏清月脸色有些发白,天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姜离沉着脸问:“一定要这样吗?”
“不然还能怎么办?要我一直待在这宫里吗?那你还不如给我来个痛快!”苏清月算是明白了,这宫里的人,心都脏透了,满心算计,都是坏了德行的人。
姜离冷静下来劝道:“你先冷静一下吧,我送你回去。”
这一刻他后悔了,他不该让苏清月在毫无防备下去面对淑妃的,明知那个女人心如蛇蝎,却不提醒她一下,才害得她今日遭此劫难。
苏清月一巴掌拍开姜离要扶她的手。
她呼了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从外祖父死去后,她就很少真正的开心了。
这出宫的路弯弯绕绕,悠远漫长,苏清月不认识路,须得跟着姜离,二人离开御花园,又路过好几个嫔妃的宫门,穿过好几条悠长的宫墙长道,这才来到宫门口不远处。
今日宫宴快要结束了,参加宫宴的贵女们也都相继回到这里。
各家带着来的轿子,马车,婢女,嬷嬷们都聚在宫门口耐心等着,宫门口的侍卫举着长矛,一派肃然的表情巍然不动。
苏清月远远就看见自己家的马车,但苏容和苏琴还没有回来,在高大的宫墙遮挡下,太阳就快要看不见了。
算时间,他们两个应该也快了。
苏清月突然想到个主意,把姜离带到一边,问道:“你能帮我个忙吗?”
~
这场宫宴,终于在傍晚时分结束了。
苏清月率先回到自家马车这边,随后苏容和苏琴不久后也来了。
和苏琴一起的,还有几个名门闺女,几人小声聊着家常,看来这场宴会,她倒是如鱼儿得了水,在众人面前露了脸混了个面熟,以后在京中,至少不是默默无闻了。
苏容就是一个人出来的,分明是愁容满面,面上还要装作多开心的模样实在牵强的紧。
她的婢女看见自家小姐,赶忙跟了上去,准备把人扶上马车。
苏清月给自己找了个显眼的位置,一直盯着苏容,而苏容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目光,两人四目相对,苏容眼中闪过几分慌乱。
苏清月知道她看到自己了,跟白兰打了声招呼,只说自己丢了镯子,回去找找,等会儿就回来。
就在众目睽睽下,她朝着宫里折返而去。
宫墙之内总要小心隔墙有耳,她按照约定好的地方走,在这里等着,不到一刻钟,苏容就带着婢女来了,苏清月见到二人立马躲在了旁边的石狮子后面。
待苏容来了,左看右看也没有找到人。
身旁的婢女奇怪的问:“小姐,您在找什……”
她还未说完,脖子遭了一记手刀晕了过去。
“嘘!”苏容刚要喊出来,苏清月就从背后钻了出来,扶住了要摔倒的小婢女。
苏容惊讶的瞪着双眼指着婢女道:“你……你打她做什么?”
“别废话了,这里没人,你们两个快把外套换了,我有更稳妥的办法让你离开。”苏清月扶着婢女,三两下扒了她的衣服,扔给苏容。
“好。”苏容结果衣服,躲进石狮子后面换衣服,苏清月在外面给她挡着。
苏容这边这不啰嗦,换好衣服出来。
她穿着婢女的打扮,看了下有些偏小的衣服,一时间有些不习惯,但也不忘正事,问道:“我要怎么做?”
“姜离,出来。”苏清月朝另一边小声唤了声。
姜离听到声音,带着一个劲装黑衣女子出来。
“晋王!?”苏容看到他,不自觉的就叫了出来。
“嘘!你小点声!”苏清月忙叫住她,她继续道:“苏容,你和她的侍女把衣服换了,你直接跟着姜离离开,他可以直接送你出城,为你争取更多时间。”
苏清月朝晋王伸出手,晋王递上一个白色帷帽,苏清月直接扣在苏容婢女头上,还贴心的给她戴了个面纱,确保没人会发现。
苏容按照吩咐,和侍女换好衣服。
晋王吩咐道:“按照事先吩咐好的做就行,在他们回到尚书府前想办法离开。”
“是!”晋王的侍女道。
苏清月取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递给苏容道:“这个给你,做盘缠用,在民间生活至少能撑个三年五载保你生活无忧。”
苏容没有拒绝,接过香囊一看,竟然是一袋子明晃晃的金子。
苏容此时心中万分感谢,双目含泪心中的无数感谢的话最终化作一句:“谢谢你!妹妹!”
“好了,没时间了,快走吧。”
“好,你自己小心。”晋王最后嘱咐了几句。
几人分道扬镳。
苏清月和侍女,搀扶着“苏容”回到了马车这边。
这才一会儿,宫门口就已经挤满了人,都是名门闺女,各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娇艳迷人,有打扮的素雅的,华丽的,贵气的,娇羞的。
苏清月早上还能多欣赏一会儿美人,但这会儿却是真的没什么心情。
苏家的下人们都在这里等着。
下人们都等了一天,现下一个个的口干舌燥,这会儿好不容易能回家了,自然无暇多管其他。
现下又人多混杂,苏清月和侍女把“苏容”扶进马车的时候无一人询问察觉。
倒是苏琴眼尖,往里看了看。
待苏清月下了准备回到自己的马车里时,苏琴才上前来问候:“二姐,大姐这是怎么了?”
苏清月回过头,那侍女已经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心下放心,苏琴可是认得她的婢女的。
苏清月这才解释道:“不知道,她的婢女说她中暑了,要我帮忙扶了一下,现在没事了,走吧,我们回去吧。”
苏琴浅然一笑,脸上的疑虑烟消云散。
苏清月也回敬一个温柔的笑意,体贴地将苏琴送上了马车后,才回到自己的马车里。
随后时辰到了,众人都尽然有序,按照宫中路线回了尚书府。
这其间需要一个时辰的路,而宫里到城门,骑着马不到半个时辰就能离开。
姜离是王爷,可以直接避开城门巡查。
就这样,不露任何声色,苏容就在这京城里,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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