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傅闻没多说话。
傅闻的性格稳重,沉默的时候很多,即使是父母,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也没有太多的话题可以聊。
对此,傅海亮以及于舒已经习惯了。
“你这一年能同我们说的话,还没有匀斐和我们说的话多,你这就怪不了我们两个喜欢匀斐了。”于舒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年纪四十几岁,但因为保养得体,看着也不过是三十几岁的模样,特别是一笑的时候,温柔的气质更是动人。
江匀斐多看了几眼于舒,目光又转向笑眯眯有皱纹的傅海亮,最后才看向傅闻,傅闻眉目间能看见傅海亮以及于舒的影子,但是性格却完全不一样。
江匀斐觉得神奇,他也没觉得傅闻不爱说话啊,可在别人眼底,似乎傅闻是很不爱说话?
餐桌上,傅闻神色不变,“妈喜欢江匀斐,可以常常叫他来家里玩儿。”
于舒:“这是什么话?以后匀斐说不定和哪个男人或者女人在一起,没个理由,非亲非故的,我能常常叫人家过来?”
傅闻神色动了动。
江匀斐离得近,能看见傅闻黑鸦一样的眼睫轻轻颤动,他就像是被美色攻击了一样,卧槽,这个美色可以,他可以看一辈子都不腻。
见气氛尴尬,傅闻关顾着在那里睫毛颤动了,欲言又止地,江匀斐有些看不过去,傅闻眼睫再颤,他强迫症要犯了要去摸上去数数了。
没人说话,江匀斐尴尬地开口:“也不算没名没份吧,阿姨,你可以当我是你侄子,反正你是看我长大的嘛。”
话音一落,其余三人默契地看向他。
这时候三人的反应一样,看起来倒是亲生的了,连血缘鉴定都不用了。
江匀斐:“我说错话了吗?”
傅闻摇摇头,看着他的目光有些无奈有些好笑:“没有。”
“我果然是说错话了吧?”江匀斐这次确定了。
于舒劝他吃饭,似乎叹了一声,“没事儿,别往心里去,傅闻大概终于发觉你的好处,才这么看你的。”
傅闻嗯了一声,他确实觉得,自己对江匀斐以前的误解太深了,起码江匀斐就挺单纯,挺善良的,说喜欢他,却没有多少心眼。
连喜欢也直来直去。
追求人的方法,也很让他败好感。
傅闻多看了江匀斐几眼,倒是很快有新的发现了,江匀斐看向桌子上的菜时,都比看他的次数多,江匀斐和他父母欢声笑语的次数,都比搭理他的次数多。
一直被他压下去怀疑又冒出来,江匀斐真的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喜欢他吗?
傅闻的眼睛落在江匀斐身上,长久才移开。
一顿饭结束。
傅海亮:“匀斐啊,让傅闻送你回去吧。”
“叔叔,我自己开车来的。”江匀斐有些舍不得自己的跑车,再说今天已经在傅闻面前刷完存在感了,现在傅闻父母也认定他对傅闻无可自拔,再让傅闻送他回去,在他这里得算作加班。
可加班并没有加班费啊!
“你们年轻人正好出去玩玩,你的车就停在这里,我让人稍后给你开回去。”傅海亮可不管江匀斐开没开车,就算江匀斐是开飞机来的,也不会改变他想要给两个年轻人创造机会的心。
江匀斐眨了眨眼睛,这次明白了,见再反对少不了惹人怀疑,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笑容,还颇为夸张地提高声音:“真的吗?让傅闻送我?我太高兴了。”
傅闻被这尖锐的声音一激,差点儿要对自己的表情管理失败。
他本身对声音很敏感,记忆力也好,记忆力好的人都有一个缺点,有些小事儿想要忘记也忘不掉。
他估摸江匀斐这段尖锐的声音很可能会在他记忆里回荡很久。
江匀斐侧头,故作惊喜的看向傅闻,傅闻却没看他,江匀斐注意到傅闻的眼神似乎有些飘,还隐蔽地用手摸了摸耳朵。
接着,傅闻当先走出去,江匀斐紧随其后。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于舒没忍住说:“这顿饭,效果没有想象的好……江匀斐那孩子很实诚,很善良,但是傅闻好像这方面没开窍一样。”
“谁知道呢?”傅海亮笑了,很和气地说:“机会我给了,倒是傅闻,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无动于衷,他真的无动于衷的话,这顿饭他根本不会回来,而且,你还记得摆在花室里的玫瑰花吗?”
“傅闻让人后来专门养活那些?”
“是江匀斐送他的。”
啊这,想到花室里因为傅闻找人打理,本应该死去的玫瑰花,被用了手段活下来,于舒这才笑了。
-
另一边。
傅闻的黑色轿车在江家门前停了下来。
傅闻没动,也没说话。
江匀斐的眼睛从傅闻的身上划过,最终落在傅闻的手上,傅闻的手也很漂亮啊,搭在黑色的方向盘上,黑白的颜色像是勾起了某种禁忌的诱惑一样。
江匀斐这时候不用特意装,看得时间长了些,被傅闻察觉到,脑补也会脑补出他的痴迷了。
傅闻的手指不经意地动了动,江匀斐的视线太有穿透力,灼灼的让他不可避免的想到那一夜。
连身体的反应也有些不大对劲儿起来。
主要是觉得手疼。
傅闻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绝对没有人会知道他的手曾经为了江匀斐遭受到怎么样的摧残。
“江匀斐,前几天晚上,我们——”傅闻抿抿嘴唇,主动提起那一夜,让他心中多少不自在,不,不是一点儿,是很不自在,“你还记得多少?”
“记得多少?”江匀斐有些懵,“我不是,我没有,我不记得!总之,那晚不是我,我不是故意要对你图谋不轨的!”
原身,不,他就做了这么一件恶毒的事情?难道这么快就要被男主指认,最后老死不相往来吗?
【那一晚的事情,我完全没有记忆,不过我毕竟中了药,主角也一直厌恶我,正常情况下,就算我主动主角也不会真对我做什么。】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我强迫主角做了什么啊!】
【不要以为下面那个就不能强迫人了,上面下面不过是体位而已!】
江匀斐已经脑补到主角喊着不要不要,结果他一遍遍把主角拽回来,狞笑着非要主角献身的情景了,而主角腿酸,用一种特别无辜的眼神看着他哀求他咒骂他放狠话以后要报复他,而他却无情地,不顾及主角腿软,在药物的作用下泯灭了最后一丝人性,给主角留下了难以弥补的伤害!
只不过他之前一直以为,主角顾忌到面子,并不会主动提这件事情的!结果主角已经对他忍无可忍了吗?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一句‘不记得’就能让一切过去?”傅闻拧着眉,手却本能地觉得酸。
江匀斐弄到的药让人丧失理智,除了让人丧失理智外,还分外持久,傅闻不是趁人之危的人,也不是多有怜悯心的人,那种情况下,他完全可以不管。
“你不记得,我可以帮你想起来。”傅闻嗓音淡淡。
要怎么想起来?江匀斐脸有些热,还有些小羞涩,虽然傅闻这么说可能坏掉了,让他想起来,难道要对他这样那样?
这是车里啊,难道要直接开车?
江匀斐心脏一跳,正在纠结着万一傅闻真的想要帮他想起来,他是答应呢,还是拒绝的时候,听见傅闻冰凉的声音回荡在车厢内。
“你特意来找我,见到我第一眼就问我‘走肾吗’。”
“我回答,‘江匀斐你发什么疯,我不和陌生人走肾。’”
“你说,‘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不算陌生人了,别墨迹,就回答约不约’。”
江匀斐已经尴尬地想要原地去世了,他没了理智之后,本来的性格暴露出来,虽然知道自己的性格什么样,但是这样豪放不羁,真的会将主角吓坏玩坏的……吧?
江匀斐:“我们约了?”
傅闻原本嗓音冷淡,也不知道是出于哪种恶意非要江匀斐知道那夜的事情,但是看见江匀斐此刻眼睛亮晶晶的模样,就有些冷淡不下去了。
他当时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正常情况下,他应该会直接关上房门,将人撵走,可实际上,他却竟然会认为倚着门,后来见他拒绝,直接扑到他怀里的江匀斐,那一刻眼睛里像是有星星。
“你扑到我怀里,我拒绝几次,你却不要命的继续扑,还说,还是你长得最好看,那种情况下,我拒绝不了。”
风情万种,不是说说而已。
那是那么多年来,傅闻第一次想要冲动。
‘听好,我不和陌生人约,除非是和我的另一半。’
‘未婚夫?男朋友?那我现在是了。’
那时候的江匀斐声音急切,结果就是他手疼了一夜,傅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的,在一切结束后,江匀斐是满足了,可他的冲动却迟迟没有满足,反而要去浴室冲冷水澡。
他也曾恶念丛生,想要干脆放任自己算了,并不一定要等到结婚那天,他们已经算是确定关系,现在也不是不可以。
结果他出来之后,却发现他想要恶念的人,竟然早已离开了房间。
很好,过河拆桥用的很好。
……
江匀斐不知道之后的事情,他只有些奇怪地说:“拒绝不了?你为什么拒绝不了?”
这是主角啊?主角会拒绝不了一个炮灰?笑死了吧?
傅闻眸光深深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觉得我能拒绝?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你有心思,我也有心思,我为什么要拒绝?”
江匀斐一想,好像也有道理,如果有人中了药,要他以身当解药,这个人又长得比较和他胃口,他可能也会见义勇为一次?
“你说的有道理,如果是我,如果是你中了药找我帮忙,”江匀斐看向傅闻,他毕竟不是专业演员,不太会表现得深情款款,唯一称得上表现深情的方式,他已知的,就是和傅闻执着地对视,“相信我,我也一定会趁虚而入的,不是有人说过吗?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对吧?”
傅闻喉咙一梗。
他深深看了江匀斐一眼,虽然没有证据,但他总觉得江匀斐在内涵他。
可江匀斐的眼睛又清澈无比地望着他,里面似乎有深情,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傅闻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清了。
他按了按太阳穴,“你……毕竟我们……摸都摸过了,你打算怎么定义我们的关系?”
江匀斐看着傅闻一言难尽,这是主角啊,会和主角受走强强爱情故事,一起携手在商场上大放光辉的主角,难道还会追着要他一个炮灰负责?
可不管主角出于什么心情说出这些话,江匀斐自己的人设不能崩,就算别人的剧情崩了,江匀斐也会走自己的剧情,一直走到最终幕。
他提高了声音:“睡都睡了,摸都摸了,你以为我会好心将一切当没发生过?不可能的,你这辈子除了和我绑定,再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睡其实没睡,摸倒是摸了。傅闻飘忽地想到,又听着江匀斐的话,觉得江匀斐果然很爱他,他以前的想法也许仅仅是他想多了。
江匀斐还没表演完,想到在镜子前面,自己练的那个表情,抬了抬下巴,冷冷一笑:“你认命吧,你摊上大事儿了,惹了我你一辈子已经完了,如果你不愿意承担责任,我会找叔叔阿姨为我做主。”
“是,我父母很喜欢你。”良久,傅闻开口。
江匀斐有些懵。傅闻是几个意思,是反讽吗?还是真的破罐子破摔,傅闻根本不怕他去找他父母?
“随你怎么想吧。”江匀斐从车上下来,和傅闻相处,虽然傅闻长得很帅,但就算同事或者老板再帅,也没有人喜欢加班的。
江匀斐要回家享受富n代的美好人生了。
江匀斐脚步轻快地下车,临走前,不忘继续刺激傅闻一次:“上次的滋味不错,以后我们还可以约。”
傅闻直直地看着江匀斐的身影,至于江匀斐说的‘约’,他半分没放在心上。
江匀斐就像是兔子,小心翼翼地伸出脚,确定兔子窝周围的绿草地上有没有危险。
没有危险,兔子大摇大摆,有了危险,胆小的兔子跑的比谁都快。
不过,充满活力连下车都轻快,走路都像是随着阳光跳舞一样的青年,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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