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是云潇,是因为看到了我的火凤令,想要让我带领火凤军杀到楚王母女,是吗?”
“是。”
“你说的,过世的妻主,就是前朝三凰女云潇,是吗?”
“……是。”
“你让我吃的用的做的,都是,依照她的喜好,是吗?”
“是。”
“……”她沉默了片刻,低下来的声音变得喑哑:“一切都是假的,是吗?”
白祁眼睑上的睫毛微微颤动,如同振翅欲飞的蝶,最终凝在冻结冰霜的枝头:“是。”
明明早知道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为什么真正听到时,还会依旧感到难过的不得了。
云潇低着头,眼前的场景逐渐变得模糊不清,眼眶中像是有什么要汹涌而出一样。
她也许可以换上三凰女的脸,三凰女的姓名,三凰女的身世,三凰女的性格,只为成为他心中,三凰女的替身。
但是她始终明白,她是假的。
正如他给予她的感情一样。
她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她知道,就算真正成为三凰女的替身,白祁也不会和她有什么,他不会去找什么替身。
而她,也不屑去讨要这份虚假的感情。
眼睛重复清明,云潇抬起头,白祁正看着她,桃花眼中只有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我知道了。”她说,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声音里带着些许挑衅的笑意:“你离开凰城太久可能并不知道,火凤令在三年前就被当今的女凰从大将军手中收回后,又被赐到了当今太女手中。”
“你救的,是你的杀妻仇人。”
当云潇踏出门走了几步后,她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音,早有防备的她轻点几步,迅速离开了那处她住了不到三个月的房子。
始终没有回过头。
而在房间里,白祁叹一口气,一句“知知”到底没有喊出口,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心中翻痛不已。
她在难过。
————————
盛楚五年十月,在幽州蛰伏数年的前朝太女云昭起兵发难,痛恨新朝狠厉手段的郡县、被压榨许久的人民也有许多主动加入阵营中。
让人诧异的是,里面不乏有一些本以为被楚王杀掉的、早就失去消息的前朝老臣及家眷。
并且基本上除了宫变之夜死掉的大臣外,活下来的那些忠心于前朝的大臣们几乎一个没少。
她们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三凰女云潇并没有死。
而她们大多都在楚王刚篡位,将她们下狱流放斩首的时候,被三凰女派人秘密救下,之后都隐居在远离凰城的不同城镇之中,静候反抗的到来。
太女招抚略地,一路东进,数地城门大开,远离凰城的郡县长官皆是前朝遗臣,得知太女到来,派人相迎。太女率领的大军直至越过泠河,距凰城只剩三城的洛城南郊不到百里的地方停下。
正直十一月,云柯早已调集数十万大军在洛城郊外的南部集合,准备配合火凤军防守反攻,两边战争一触即发。
在人心惶惶的洛城内,大部分人家都紧闭家门。
刚在一家难得开馆的茶馆落座的云潇不解问小二姐:“听说云昭的军队就算攻进城也不会对百姓做坏事,为何他们还要紧闭家门?”
小二姐把正在擦桌的布往肩上一搭,灵活的为云潇添上茶水,凑近她小声说到:“客官您有所不知,这太女的军队并不会对咱们平民老百姓做什么,但是这内位的军队就不一定了。听说他们五年前打进凰城的时候烧杀掳掠,把凰城做作的不像样,内位为了重建凰城还有后来那些宫殿什么的,足足征集了数百万的壮士去修补。大家伙儿啊,是怕被派来‘保护’我们的军队给抢了哟。”
云潇敲了敲桌子:“你倒是不怕我把你这话讲给朝廷命官听去。”
小二姐讪笑:“这不是看您面善嘛,一般人我可不给他说这些。”
当今女凰凶残暴虐,若不是她的走狗或是那些个贪官污吏,大抵不会向朝廷都不会提及此话。
心中有数的云潇不再多言,起身准备离开,从袖中掏出一枚银子递给小二姐当做打赏,小二姐收下后连连道谢。
忽然地面一阵晃动,沉重的马蹄声从南面传来,没多久便陷入一片寂静,两军对峙两日,并未交战。
在内城墙附近有重兵把守,巡逻的女兵看到来了一个带有斗笠的不明人士,前头的几位迅速握着长枪上前,将将抵住来着,呵斥道:“何人?!”
来人掀起斗笠,露出一张她们似曾相识的脸,直到来人掏出火凤令,她们才反应过来,纷纷下拜惶恐开口:“参见太女殿下!”
“起罢。”
“太女殿下来此是为了?”虽已看到火凤令,但是早已听闻太女已有数月没见过踪迹,加上未曾听说女凰派太女过来的命令,很难不产生是有人假扮太女的怀疑。
云潇还未回答,城墙上跑下来一人,正是上次在庙会中声称是她贴身宫吏的奉明:“太女殿下!”
听到朝廷命官这样称呼,女兵转身行礼:“奉明大人。”
目不转睛的奉明敷衍的应了一声,看着云潇的眼神中满是欣喜。
“城外情况如何?”云潇也习惯了她的眼神,一边上楼一边问道。
“并无交战,但是对方在两天白天都有不少动静,但晚上都老老实实休息了,搞得这边接连两天一夜都紧张兮兮的,我想似乎前朝太女殿下应该打算今夜偷袭。”
云潇颔首,由此看来,确实很有可能,但是——
“前朝太女……殿下?”
“您和我说的呀,前朝太女为人处世都合乎情理,公平公正,该有的尊敬还是要给到位的。”
这是她……或者说,是太女云期会说出来的话吗?
前些日子,她易容后去了楚王封地走访,试图找回她过往的记忆。但是失败了,她对那片土地十分的陌生,仿佛从未踏入过那里一样。
加上,据她所知,以楚王封地里那些百姓的印象来看,云期并不是一个正女,甚至连一个伪正女都算不上,一个凶残暴虐的母亲养出来的骄奢淫逸的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云潇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俯身打开布防图,不经意的问道:“奉明,你来我身边,有多久了?”
“已有四年三个月十六天啦!”
“日子过得真快。”云潇若有所思道。
奉明并没有听出来什么,点点头:“对呀对呀,日子过得好快啊!想当初我还是在您伤初愈的时候,安排过来给您挑选的,当时好多人,我什么也不懂……”
奉明在旁边兴致勃勃的说话,云潇偶尔应和几声,差不多摸清了奉明和自身的情况。
楚王逼宫时,云期和前朝三凰女对战,早就杀了数敌体力不支、又因为母凰被杀而悲痛的三凰女被云期一剑刺入心口,在死亡的最后一刻,三凰女也将左手藏起的匕首尽全力刺入云期腹中。为此,云期昏迷了五天,几度病危,硬是被楚王下了死命令的御医用尽毕生所学给救了回来。
养了半个月的伤后痊愈,奉明也是那时候被她选做宫吏的。两天后,在一次单独相处后,她问了奉明一些奇怪的问题。之后,她经常安排奉明给一些事情,比如将饭菜的评价交给御膳房,将写好的诗词挂在某个宫殿的某处用来哀思或祈祷之类的。
奉明虽然不理解,但是太女殿下对她的好她都看得见,就小心谨慎的办好了这些太女私下吩咐的事情,就连暗卫的事情也是她在打理。
渐渐的就过去了这么多年。
直到前一段时间,暗卫传来白家幺子的消息后,太女殿下独行前往没有带任何人,没想到居然出了事情。
“我就说当时别管伤不伤到人,先抓回来再说,不然也不会让白家公子跑了那么多次。更何况,白家那些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当时也就白小公子一个人逃了出去,也不知道为了这个都不知道有什么用的人,最后您还出马……”
她曾下令只抓人,不能伤人吗?
她为什么要下令抓白祁呢?
以她看来,白祁只有前朝三凰女的未亡人,前朝白左相幺子两种身份,而给予他这两种身份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家公子,在楚王封地也不曾听闻云期和他有过什么传闻,为何她这种命令呢?
失忆前的她,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云潇轻扣桌面,沉吟片刻后开口道:“今夜把我这里的守卫撤去一半。”
“啊?太女殿下……”
“今夜,应会有人来访。”
果不其然,在夜默之后,一道黑影迅速进入云潇房中,几步便来到了她的床前。云潇缓缓睁眼,眼中一片清明,并不像是熟睡醒来的样子。
“深夜到访,不知所为何事,前朝太女云昭殿下?”
一身玄衣的女子站在床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漠然躺在床上的云潇,纤长的黑睫如同蝶翼上下阖动,露出其中的兴味:“原来真的失忆了啊,三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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