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霖站在亭上望向外面的湖水。
他从家中出来就在想接下去应该怎么办。
把弹幕的存在说出来?不可能,一个莫须有的东西别人怎么会相信呢?
放任不管也是不可能的,但是自己对于黎文成的不满更多的来自于弹幕加自己的验证,是口头上,没有实际的证据可以证明姓黎的未来真的有可能害死姐姐和让族人流放。
一个父母会在背后偷偷想吃大户,利用媳妇娘家来扶持自己的人,一个空想着顾天下不顾小家的人,怎堪良配?
“阿霖!”
一只手突然从后面拍向霍霖的肩膀。
霍霖转头看去,正是前天陪同自己一同玩蛐蛐的好友之一。
陆元,博宁侯嫡次子,和霍霖一样也是家中有兄长撑着,被家人宠溺小纨绔,两家是世交,两人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
陆元看到好友不像是开心的样子,也稍微收敛了下自己嘴角笑容的弧度,好奇的问道:“阿霖,今天怎么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霍霖叹了一口气:“说来话长。”
陆元赞同的点点头:“那你就不要说了,我听得脑壳疼。”
霍霖本来想倾述的话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眼睛装作死鱼眼一般盯着陆元:做个人吧,陆元。
陆元哈哈哈大笑:“逗你的呢,是有什么烦心事吗?说出来哥哥帮你参谋参谋。”
“也没什么事,就是看一个人不爽。”霍霖没有说出是长姐的婚事,毕竟此时不容宣扬,他再次肯定道:“很不爽。”
陆元挑眉:“需要哥几个帮你揍他一顿?或者套麻袋?再不济”
他略微卡壳:“要不买只蛐蛐给他?我们用将军打败他!”说完眼睛恍若能听到声音般,“噌”的一下有神起来,这真是个好主意。
霍霖冷漠脸。
【哈哈哈哈哈,这是那里来的损友竟然能够想出这么荒唐的主意!】
【理解下吧,他们只是纨绔,还是一群走好人路线会见义勇为的纨绔,你们不要要求太多,对不起我笑为敬哈哈哈】
【不过能这样已经不错了,要知道按照原本的路线,他们前几天见义勇为使得霍霖变傻后,他可是一辈子生活在愧疚当中,最后霍霖死了想帮他报仇还被凤凰男给灭了。】
灭了?霍霖瞄到弹幕上关于发小的命运后觉得心中的郁气更盛了。
看着笑得一脸纯真的兄弟,最终无奈的摇头:“是文樾书院那个有名的小三元黎文成。”他是不会和你斗蛐蛐的,死心吧。
陆元凝眉思索很久还是没有想出这个人是谁,不过听文樾书院就感觉很厉害了,毕竟这可是在每年殿试中选拔中中进士最多的书院了。
再加上小三元。
“那他大概不会想和我们斗蛐蛐了”陆元迟疑地说。
霍霖带着他坐在亭子中间的凳子上为两人斟酒。
“你不问我为什么看他不爽啊。”
陆元不在意的摆手:“阿霖看一个人不爽自然有你的道理,何必问太多。”
说完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边吃边问道:“话说你为什么看他不爽啊。”
“那个人”霍霖想着怎么组织语言。
“那个人心思不纯。”最终只说出这么点话。
“非良善之辈,我哥于他私交甚笃,我怕他吃亏。”
这句话使得陆元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一脸纠结的看着正苦大仇深的霍霖,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霍霖看他这样子也知道这家伙可能要说的不是什么顺他心的话,但还是点头示意他:“说吧,你想说什么?”
陆元纠结的说道:“霍大哥既然能够和他相交,可能就代表着对方有能够让你哥觉得值得相交的地方。”停顿了下,觉得待会儿自己的话可能会伤到友人今天本来就有点脆弱的小心脏。
“更何况,你也知道你我的情况,我们只是两个小纨绔,人微言轻,如果没有实际的证据,只是说对方心思不纯,恐怕没人信。”
霍霖自然知道,这才是他今天与那个姓黎的交锋完没有直接去找父亲娘亲,而是跑到这里的原因。
没有实际的证据,没人会选择相信一个纨绔的说辞,而去否定一个一直有美名的人。
怎么才能找到证据?严刑拷打?逼问?守株待兔?还是等到弹幕所说的剧情里的事全部成真了再去说。
到那时候就晚了。
霍霖狠狠的给自己灌了一杯酒:“你觉得应该如何?”
陆元看着自己好友灌酒也有点心疼,要知道对方滴酒不沾,从小身体并不好,还是最近几年勤加锻炼才变得壮实健康许多的。
他思索了一番,问道:“苦肉计?”
霍霖好笑的看着他:“然后我爹娘表面顺从我,实则更加心疼那个姓黎的?”
陆元:怎么跟镇远侯伯父伯母扯上关系了?看来自家兄弟醉的不清。
不过既然兄弟有难,他也没有被打击到,依旧认真的出着主意:“要不还是回到原来的方式,简单点,我们揍他一顿吧。”
“哈哈哈哈哈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妙哎!”喝得有点醉意的霍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然后一不小心从椅子上掉了下来,坐在地板上。
笑声停住,他有点痛苦的抱着脑袋蹲在桌子下面,原来他只能这么办吗?面对家里的困境完全无能为力,即使知道弹幕说的那些事完全有可能会发生,也完全改变不了。
想着想着眼睛就不受控制的湿润了。
他真是个废物。
独留陆元不知所措的看着满身醉意的好友,阿霖竟然哭了小时候每天吃苦药吃到吐出来也没哭的阿霖,竟然哭了!
他默默的蹲下来,陪霍霖坐在地板上,手轻轻的拍着霍霖的后背,以前他受伤哭了,他娘亲就是这么哄他的。
“哭吧,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哭出来吧。”
陆元轻叹一口气,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能够让自己这个虽然表面纨绔实则一直坚强细心的好友哭出来,不过他知道那一定是对阿霖很重要的事情。
霍霖哭够了,他用袖子狠狠的把眼睛周围残存的泪渍抹干,两个人就坐在地板上,望着亭外的湖水斟酒自酌着。
“陆元,你觉不觉得我就是个废物。”
陆元听到这话一愣,随即气愤道:“是谁说你是废物的,你说出来我帮你扁他一顿!”难怪自己的兄弟今天情绪反应这么大,原来是被否定了。
霍霖感受到他的关心,哑然失笑:“没有人说我,是我自己这么觉得的,你要不要扁我一顿?”
陆元一腔怒火就像突然被泼了一盆水一般停住,他砸吧下口中的酒味,回道:“阿霖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只是身体不好不能学,你可是七岁就能赢得文樾书院的识记赛第一的人呢!”
听到发小再次提及幼时一时脑抽去参加的比赛,霍霖觉得更可笑了,一个人得多无用才能够让人想不出他的优点,只能拿幼时的一场比赛反复表扬。
霍霖拍了拍发小的肩膀,对还在不明就里的陆元说道:“谢啦,我明白了。”
说完起身:“时候不早了,你还不快回去吃晚膳,小心伯母担心得跑出来逮你。”
陆元看了看天色,只见日头西斜,正是吃晚膳的时间。
同时也感受到自家好友好像有事情要去做,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看不到的灰尘:“那我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事情再找我。”
说完用拳头怼了下霍霖的肩膀:“你要知道,我们可是那个,那个什么莫逆之交啊!”
霍霖笑得更灿烂了:“嗯,我知道,莫逆之交。”
说完就看着对方离去。
莫逆之交,是幼时陆元被抓去学堂学了两天后就经常挂在嘴边形容他和霍霖的友情的词。
【刚刚好像发生了什么,又好像没有发生什么。】
【所以霍霖明白了什么?有人能够告诉我吗?】
【大概率不能,因为我也不知道(摊手jpg)】
霍霖看了一眼弹幕,他只是明白了他接下去应该怎么做了。
晚间,饭厅里端正摆放着六张椅子,今天是霍家每七天一次的聚会,在这天如果没有紧急事件都会回来一起聊天共聚。
“弟弟。”人未到声先至,进来的女子身披月白罩衣,一袭水蓝色的纱裙逶迤拖地,微风拂过,轻纱飞舞,加上眉目间微含的笑意,一颦一笑动人心魄,有如仙子下凡。
正是这几天一直在外祖家的霍家嫡出大小姐霍琬。
坐在位置上看杂书打发时间的霍霖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开心地转头看过去:“阿姐!”
这两天接有关姐姐未来的命运他接收到太多了,如果不是今天已经在外面发泄过情绪了,霍霖想,他一定会失态的。
“弟!”霍琬坐在霍霖前面的位置上:“我去外祖家回来了,你是不是超想姐姐的!”
霍霖重重的点点头:“很想姐姐!”
霍琬本来已经做好被弟弟耍猴回话,要和他互怼的准备,嘴巴要出口的话一噎。
伸出手摸了摸前面人的小脑袋惊讶道:“今天这是怎么啦?这么乖?别是被那个碗砸傻了吧,听娘亲来信说你和苏家老二打架,砸到了脑袋,现在怎么样啊?”
霍琬虽然平常经常和弟弟互怼,但是她在家中还是偏疼这个弟弟的,弟弟是在自己出生不到一年时母亲意外怀上的,当时母亲的身子还没有养好,因此霍霖出生后身体并不如自己和哥哥。
十岁了还三天两头的生病,在家人的宠溺下性格也是越发懒散咸鱼。
家中考虑到他的身体和侯府的能力就没有强逼他去读书或者行武,只要他平安喜乐就好。
感受到姐姐的关心,霍霖看着她摇摇头:“我没事,你在外祖家怎么样,外祖念叨我了吗?”
“外祖父才不会想你这个小捣蛋鬼呢,你没来他种的花花草草都安全多了。”
两人说笑期间,霍家的人陆续来齐,只有霍大少奶奶因为第二日是她母亲生辰今晚刚好住在娘家,霍大哥只等吃完饭也会过去陪她。
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的礼节,等到家里人都吃完到了例行的饭后休息时间。
霍霖虽然已经做好决定,还是想争取下其他可能。
他挥退全部下人,让房间里只剩下自己的亲人,清了清嗓子:“咳咳。”
在全家人疑惑的眼神下站起来。
“我有话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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