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府里面，伯复川在石桌上面坐着，一旁的伯母焦急的很，一时间也估摸不出自己这个儿子的意思。
你要是说他不准备娶安嘉汶的话，倒也是说得过去，但是那天在马车上他为啥还要回去深情的去给安嘉汶做那些承诺呢？而且还把她们的关系公之于众？
可是他要是娶安嘉汶，又何必在酒醉的时候把安嘉汶家的事情捅出去，弄的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不是纯纯的自己拿着巴掌打自己的脸吗？
伯母也想不清楚伯复川的意思，立马坐到了伯复川的对面，探上前去：
“川儿啊，这……娘也看不明白了，你给娘说说你的意思，不然娘这琢磨不透啊，安家好歹也是个有名有姓的人家，你这样让你爹怎么说话？娘也好给你想想办法”
伯复川喝了一口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说：“你看到的，就是我要说的。”
“啊？那你到底是娶还是不娶？”
这可把伯母给整糊涂了。
伯复川冷冷的看了一眼伯母，眼神里面毫无温度：“娶？当然娶，你看不出来吗？”
实话说，伯母真没看出来，要是真准备娶，怎么可能在婚前就这样当着全城那么多的人面前打架。
话才说一半，小厮王立匆匆忙忙的从房间外面走了进来，他家大人最近这事儿在京城穿的沸沸扬扬，王立审时夺度地瞟了几眼，见着伯复川很冷静，这才说：
“大人，三皇子从外地回京了，请你去聚一聚。”
伯复川放下了杯子，点了点头，掸去身上的雪，“你去给我准备一下，我去会见三皇子了。”
伯母见自家儿子有正事要做，立马住了嘴，也不晓得自己家儿子在搞些什么。
走出了房门口，王立乐呵乐呵地走到了伯复川面前，一脸讨好谄媚：
“大人，听传话说，这三皇子似是有喜事，并且对大人你格外看重，小的就先在这里恭祝大人高升了。”
“那挺好，把张家一除，弹劾三皇子的人自然就少了，就算有人有这个弹劾的胆子，那也该忌惮几分我手里的刀，”一说到这儿，伯复川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抿紧了嘴唇咬着牙齿：
“偏偏我认了倒霉，不知道从哪儿放出了个活人，竟然跑到了安府去恐吓汶汶。”
想到了这儿，伯复川的表情沉重了起来，慢慢地放了下去，说道：“你说？我若是高升，安嘉汶会怎么想？”
王立知道伯复川对安嘉汶的心思，也知道伯复川和安嘉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肯定就只是浅浅闹一下，立马笑脸相迎：
“那当然是锣鼓喧天地开心，说到底妻以夫为荣，过去就算是有再大的不愉快，可大人你都高升平步青云了，哪儿个女人不贴上来，安小姐肯定是要牢牢抓住你的。”
听了话，伯复川没有开心，反而有一股苦笑：
“我看未必。”
这话把王立给问懵了，王立也不晓得伯复川这话啥意思，一脸呆滞，摸不出个所以然来。
伯复川骑上马，一脸春风得意，却又带着轻蔑：“这段日子，安嘉汶愈发让我觉得陌生，估计我若高升，她觉得齐大非偶，我家势力压她一头，反而会提防着我。”
王立拍拍头，说道：“哎哟，大人这话可就哪儿跟哪儿啊？安小姐在你离开的日子可是一心盼着你回去的。”
“是吗？”伯复川一挑眉，心里面黯然地神伤，这些天他也是在外风风雨雨的过来人，真心与假意，实在是太容易分辨了。
她那些技俩，他都能感受得出来，可是他有不敢确认是否属实，毕竟安嘉汶这事虽古怪又偏在常理当中，他也不敢妄下定论。
“大人你宽宽心，这安小姐的事必然不是大事，马上就要去见三皇子殿下了，大人还想着这些做甚？”
伯复川斜瞥了一眼，抿嘴点头，踏着风雪就走了。
————
安嘉汶在家里面，一连颓废了好几天。
伯复川这番操作无疑是把她往死里面逼，要么安嘉汶妥协嫁给伯复川，那这样，有外面的流言蜚语在，安嘉汶将会永远低他一头，他也可以正大光明的在外面花天酒地，夜不归宿。
要么若是不嫁，她安嘉汶名声毁成了这样，谁家还敢要她？她为了能继续活下去，离开京城远走高飞，带着和伯复川的秘密永远的离开京城，那么没人求证伯复川说的是否属实，无论如何，她安嘉汶都背了这个锅。
她也不敢对着伯复川硬刚着来，毕竟现在三皇子刚刚回京，正是伯复川春风得意的时候，安家不可能这么没有眼力见。
安嘉汶叹了口气，找了小秋帮自己梳洗打扮，带上了发钗，看着勉强还算是明艳动人，她叹了口气：
“小秋，咱们去找爹爹，我要和他商量一下出府的事情。”
小秋连忙去禀报。
安嘉汶收拾了一下，走过门廊，没过几步就到了中堂，刚一踏脚进去，就看见了杨彦坐在凳子上面，见安嘉汶来了，杨彦显得很恭敬，立马行了个礼数：“安小姐。”
安嘉汶点了点头，见杨彦也在此处，猜想应该是在等人：“阿爹没来吗？”
杨彦说到：“大人和安公子在外商议事情，还需要些时辰才能到，我便在此处等着，看样子小姐也是有事要商量。”
安嘉汶看了看杨彦，这原本是自家祖母给自己留着的后手，可偏偏这个时候杨彦来了京城，什么事情都知晓得一清二楚，她也只好自认倒霉了。
“也就是些小事，不足挂齿，不过说来，你既已过试，来此处找我阿爹必然有事相求，我有些好奇，你准备留在何处？”
官员的任免，先过试，后分配。但是除了分配之外，也可以采取举荐的方式，毕竟中榜之人也有官员的门生，自家门生特长大人们都清楚，物尽其用岂不妙哉？阿爹是文官，手里有几个名额来推举，手下门生也并非全部中举，杨彦一来，恰好填了这空缺。
杨彦看着风雅清正，应是正直之人，官职分配理应公正，这时候自己家阿爹手里刚好有举荐名额，肯定是可以自由选择的。
了解了解杨彦的打算，万一有一天能用上也未可知。
“不瞒你说，我虽中举，有伯父抬举推选，却志不在京城，反而在山野。”
杨彦淡淡的说道：“京城并不适合我，我所在故里北城，几年前发生了水患，官员也无所为之，流民失所，百姓苦不堪言，这么多年来，北城偏远无法与京都紧密联络，百姓们的苦难非皇城可知，富贵人家家大业大倒是无影响，但贫苦百姓生活却只会雪上加霜，我此番并不为功名，只求能得安伯父帮助，让我在北城任职，回馈故里。”
自家爹爹官位虽不大，却也能说得上话，安嘉汶见过许多人阿谀讨好，一心只为朝着富贵爬，这种安心回老家的人，倒是难得一见。
“难得一见，公子之志，佩服。杨公子一身清骨，必是一方父母官。”
杨彦笑了笑，说道：“言重了。”
聊到此，杨彦也就不自觉感兴趣起安嘉汶的事情来。
其实刚来京城的时候，杨彦是知晓自己与安嘉汶的关系的，虽是小时候的娃娃亲，但似乎自己母亲当了真，母亲临终前除了归还了遗物，还给了信物。
不过杨彦思考着这不过是年少之语，皇城人中龙凤之人众多，安嘉汶在此处生活了十几年，必然已有心仪对象，自己何故去打扰她，徒做烦忧？
不过那一晚上，听见了伯复川那些不堪入目的话语，他知晓：似乎安嘉汶所遇，并非良人。
“安小姐是准备说什么？”
安嘉汶疑心病重，也不喜欢假客套，看了杨彦一眼，自嘲笑道：
“你应该猜得到吧，”说着安嘉汶拿着一口茶喝了起来，似乎脸面丢尽了，也没必要维持体面：
“这皇城我也不想待了，伯复川这话语，这作风，让我声明尽毁，又把选择权丢给我，我难不成还要谄媚地去讨好他求他？这辈子找个舒坦的地方，这么过去就算了，也没啥。”
其实安嘉汶是伤心的，非常难过，自己和伯复川多多少少也好了这么多日子，伯复川却这样不留余地，气也是气，伤心也是真伤心。
杨彦看着安嘉汶：“小姐是在难过？”
“不然呢？”安嘉汶没安好气，说话也分外冷淡。
“不值得，”杨彦看着安嘉汶：“既有多年感情，无子又如何？贤妻才更难得，他若不懂，就证明和小姐并非良配。小姐又何苦伤心。过去了就过去了，人生还长，天高海阔，何必止步于此呢？”
“你说得倒轻巧，我和他也有些感情了，怎么可能说放就放？而且往后我又该如何生活，我父兄都在京城，只有祖母一人在北城，老人家无人可依，还得倚仗我，我又该倚仗何人？越是偏僻，人越是顽固，有才能的人都去皇城了，北城又能留下几个青年才俊，如你一般的人，是少数。”
安嘉汶其实对杨彦已经不抱希望了，无子，有情缘，这些事情足矣让杨彦觉得她复杂。更何况伯复川还打过他，自己曾和伯复川这样的流氓货色谈过，清白的白纸，也会留下污点的。
杨彦低下了头，看不清楚在想什么，但眼神也比较坚定，似乎拿定了主意。
他这个眼神也被安嘉汶给敏锐的捕捉到了，安嘉汶想到既然都聊到这儿了，不如豁出去一把：
“若是事成，我能倚仗的，也只有杨公子了，也不知公子如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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