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妮心急如焚,想问发生了什么,但大人们守口如瓶,不置一词。
这晚,月朗星稀。
侯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不知道哥哥伤的怎么样,家里居然没人肯告诉她。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瞒她?为什么不让她去看哥哥?莫非伤得很严重不能见人?
啊啊——烦死了!侯妮愤愤地捶床,一脸郁气。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真令人头秃!
“妮子,睡没得(睡没有)?”田蓉英敲了敲门,迟疑地问道。
侯妮爬下床,趿拉着拖鞋边过去开门,边回应:“还没睡。妈,有事蛮(吗)?”
侯妮打开门,就见到她妈妈一脸欲言又止。
田蓉英叹了口气,怜爱地摸了摸侯妮的头,温声道:“你爷爷找你有事,让你去书房。”
侯妮应了声,微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她到书房,见不仅是她爷爷在,她二爷爷侯再禄,三爷爷侯再寿,都在里面。她二爷爷面前,是未收起来的铜板和龟壳。爷爷和三爷爷脚边,各有一个帆布包。
那帆布包,好像是他们出门度鬼时所带的包,里面是他们度鬼的工具。
侯妮还来不及细思,三爷爷就开口道:“妮子,坐着说。”
侯妮顾自找个地方坐下,叫了仨兄弟一声,看向她爷爷,道:“爷爷,你找我?”
不知道爷爷这么晚找她做什么。
侯再禄和侯再寿看了大哥一眼,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看向侯妮时,满脸慈祥。
侯再福卷了根草烟,捻了捻放进烟斗中。将烟斗嘴含入口中,用火柴点燃烟,他深深吸了口,缓缓吐出烟雾。
缭绕的烟雾将他的脸笼罩起来,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侯妮心里顿时一咯噔,身体紧绷,直觉有事发生。她爷爷自奶奶去世后,好久都没抽过烟了。每每他抽烟时,便是有事发生。
然而,等了半天,爷爷都没说半个字,只是吧嗒吧嗒的抽烟。
侯妮又问了遍,侯再福才回应道:“妮子,明年开学,你哥跟着你一起去。”
啊?她要休学一年?
她爸侯天宇端了几杯水进来,递给侯妮一杯,然后跟她爷爷谈侯异的伤势。
侯妮接过水,竖起耳朵听。
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她哥的伤势好像很严重……听着听着,她不知不觉将一杯水给喝完了。她没注意,她爸余光一直看着她,一脸凝重。
侯妮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勉强打起精神将杯子放在桌上,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睡着了。
侯再福见侯妮睡着了,放下烟斗,叹了口气,道:“开始吧!”
说罢,他提着包走了出去,侯再禄和侯再寿紧随其后。
侯天宇爱怜地摸了摸侯妮的头,随后将她抱起来,跟在后面。
屋外,侯天志背着侯异刚好过来。
一行人朝后山走去……
翌日,侯妮得知可以去看她哥了,脸也顾不得洗,欣喜地朝她哥房间跑去。
侯异俊脸通红,双眼紧闭,像是发烧了。
侯妮小心翼翼待在一边,看她妈妈细心地照顾她哥。待了半天,也不见她哥有转醒的样子,她按捺不住,焦急地问道:“妈,哥好点了没?伤到哪点了?伤得重不重?”
田蓉英愁容满面,摸了摸侯异通红的脸颊,叹了口气,道:“伤势没得囊(什么)问题,就是发烧,一直不见得退哈。”
侯妮问:“三爷爷来看过没?”
她三爷爷是个村大夫,医术不算很高明,但寻常头疼发烧感冒,他还是能治的。
田蓉英点点头,道:“你三爷爷来看过咯,说你哥这烧退得下来,就没得囊(什么)问题。退不下来……”
最后几句话她没说出来,但侯妮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
侯妮皱眉,迟疑地开口:“要不,送到医院去看噻?”
田蓉英摇摇头,“这伤,医生解决不了,去医院没得用。”
这不是医生能治好的。
侯妮也想到这一点,顿时长长叹了口气,有些无助。
医生救不了,三爷爷没办法,该怎么办?听天由命吗?
她第一次感觉束手无策。
她就算焦急,也无可奈何,只能跟着妈妈照顾她哥。
万幸的是,七天后,侯异终于醒了!
那是个晴朗的中午,侯垣坐在床边,手里捧了本大乘妙法莲华经,正念给侯异听,希望他能听到声音,赶紧醒来。
侯妮在一旁听得昏昏欲睡,脑袋磕在床沿上,磕痛了头也把瞌睡给磕没了。目光落在她哥身上,心里还想着他什么时候能醒,然而下一秒,就见到他手指动了动。
“哥!!!”
侯妮抓住他的手,大叫一声,把侯垣吓了一跳。
“妮子,你哥醒了?”
屋外的侯再福听到动静,连忙问道。
随后,侯妮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像是爷爷进来碰倒了什么东西。
“应该是要醒了,我看到他手指动咯。”侯妮应道。
侯再福坐到床头,一眼不眨地看着侯异,眼中满是期待。
侯异悠悠转醒,睁眼就看到他爷爷那张老了近十岁的脸,满脸皱褶,沟壑丛生。
“爷爷,你啷个(怎么)这么老了?难道我睡了好多年了?现在是哪一年?”侯异顾自坐起身,茫然地看了看爷爷,又看了看旁边的弟弟妹妹。
昏迷前侯异还有点印象,但那时候爷爷绝对没这么老。莫非他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其实昏睡了很多年?!
“啷个,小妹和弟弟都没得囊(什么)变化,就爷爷你变老了!莫非,小妹你们穿越时空了?”
侯异愣怔地看着弟弟妹妹,又看了看爷爷,挠着后脑勺,一脸不解。
侯再福闻言,拍了他一巴掌,怒道:“我看你是脑壳(脑子)进水了。”
侯异用手托着脑袋晃了晃,一脸认真地说:“我脑壳没进水,没听到响声。”
完了完了,她哥脑子进没进水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他不对劲!很不对劲!!
之后,像是应了她这话一样,他说起话来,直白得让人无法招架。那双眼睛,干净得很纯粹,宛如稚子。
她哥傻了!绝对傻了!
侯再福似乎也发现了侯异的异常,朝侯垣说了声:“去叫你三爷爷过来。”随后,他扒了扒侯异眼皮,又捏了捏他手指,一脸凝重。
侯妮在一旁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小妹,你哭啥子哦。”侯异像是没看到爷爷凝重的脸,见侯妮哭了,好奇地问道。
侯妮悲从心来,哭得越发大声:“呜呜…我哥变傻了!”
她哥以前,可聪明了!
不像现在,爷爷脸色都那么难看了,他还是一脸懵懂。还问她哭什么,不就是哭她哥变傻了嘛!
侯异不服气地囔囔:“我没傻,我聪明得很!”说着,他见侯妮一脸不信,还背了一段大乘妙法莲华经,以此证明他不傻。
侯妮绝望了!
侯再寿过来检查了一番,没见异常。
侯异醒了,家里人都来看他。家里每个人侯异都认得,都叫了一遍。他记忆没丢失,以前发生过什么都记得。
但一开口,就令人绝望,一言难尽。
不知情的家人们纷纷松了口气之际,侯异看了看他爷爷,又看了眼二爷爷和三爷爷,不解地问道:“爷爷,二爷爷,三爷爷,啷个你们都这么老了唉?你们做了啥子啊?老了阿(那)么多,黑(吓)死个人咯。”
众人:……
侯妮后知后觉地看了她三个爷爷一眼,心中有些骇然。
他们确实变老了!她清楚的记得,几天前,爷爷们绝对不是这样!
几天前,他们虽不说是生龙活虎,但看上去也是精神抖擞。这才几天?竟然变得暮气沉沉,老态龙钟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侯再福不再看侯异,叹了口气,慢慢朝屋外走去。身形佝偻,步履蹒跚。侯再寿和侯再福紧跟其后,
倒是侯异他爸侯天宇,意有所指地说了句:“能醒过来就是好事,其他的,就别奢求了。”
“是啊,我儿能醒过来就好了。能醒过来就好。”田蓉英摸了摸侯异的头,一脸慈爱。
闻言,屋内剩余几个大人,也纷纷附和。
侯异茫然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疑惑地开口:“你们在说些囊(什么)哦,啷个(怎么)我听不懂唉?”
侯妮:“……”
哥,求你别说话了!
晚饭后,侯妮有心问爷爷发生了什么,却被爷爷呵斥了一顿。
“跟你没得囊关系,姑娘家家哩(女孩子),少过问哈这些事。有时间,还不如把你哩书多看哈。你爸跟你们老师商量好了,你明年去上学,直接读大三。要是成绩跟不上,就拐火(糟糕)得很。”
侯妮咬唇,心不甘情不愿地出来了。
他们家房子是木房子,不仅是他们家,他们整个村,都是木房子。木房子房梁高,衡梁多,她刚回来时,见过衡梁上飘有鬼。
侯妮从屋里出来,下意识仰头一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她松了口气,扭头看她哥,神情麻木。
侯异拿着一双筷子,正在灯下夹飞蛾。他旁边,是两脸跃跃欲试的侯垣和侯棠。
侯异出手快准狠,一出手总会夹到几只飞蛾。只听他对旁边的堂弟们说道:“飞蛾没得声音,你们现在练习不了听声辨位,等夏天有蚊子了,我再教你们。”
旁边两兄弟,连连点头。
侯妮好不容易接受了她哥变傻白的事实,然而,事情却没这么简单。
晚上快到十一点了,侯异还在灯下忙碌。侯妮烦躁的睡不着,搬了个椅子出来坐在一旁,看似在看他忙碌,实则思绪神游天际。
很快,侯妮就被侯异扔筷子的声音惊醒。
只见,侯异一脸冷峻地扔掉筷子,嫌弃地看着满地飞蛾,眼中一片冰冷。
“哥?”
侯妮迟疑地喊了声,那个看上去一脸生人勿进的人。
“侯异”瞥了她一眼,一脸高冷地应了声,随即意味不明地骂道:“白痴。”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侯妮:???
屮艸芔茻。
她哥,又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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