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的游戏直播很快结束,嘉宾们也都各自回到房间休息。
江成澜感觉有些心浮气躁的烦闷,在房间里发了一会儿呆之后抓了衣服准备下去走走。
刚把门拉开,就见门外斯文挺拔的男人抬着手,维持着将要敲门的动作。
“要出去?”蔺淮问。
江成澜顿了下,点头:“嗯。”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看到蔺淮,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但却又很开心看到他。
蔺淮说:“要不要去花园走走?”
房间里的摄像头闪动着正在工作的光,江成澜看出了蔺淮有事要说的眼神,便往前跨了一步反手拉上了门。
……
“可以啊,房曲的意思也是想让我尽可能选择rom。”
江成澜耐心听着蔺淮说完,然后回答。
蔺淮颔首,脸颊边的眼镜链晃动了一下:“严越的意思是,想和你在rom基地见一面。”
而不是在外面单独见面。
江成澜转过身靠在栏杆上面朝蔺淮:“试训?”
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或者说是想看看我和rom其他队员的配合度可能?”
“应该的,这很正常。”
严越是rom的中单,老纪是辅助,rom一队里的其他人江成澜几乎没有接触过,原本的那个打野更是有些……不好定义。
很多俱乐部在得知江成澜挂牌之后第一反应就是rom不是没有道理的。
rom的打野是前几年从青训提上来的,水平本身也算可以,但硬要说的话,还是跟不上rom一队,尤其是被称为奇迹的严越的节奏。
江成澜在sd两年没摸到全球总决赛门票,而rom却是已经连续三年捧着全球赛季军的奖杯,再难寸进一步。
严越今年26岁,在这个残酷的电竞圈子里,24退役几乎是一个玄学魔咒,他是打破了这个魔咒,但打一年少一年,谁都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
“成澜。”蔺淮皱了下眉,“这件事我只是牵个线,本来应该由rom的经理来和你说比较好,但这其中……”
“rom的赞助应该也有些危险吧?这几天不用训练,我去看了rom今年的比赛视频。”
江成澜掀起眼皮,看着镜片后的那双眸子:“今年rom的打法开始偏保守了,这样的打法根本发挥不出原本rom的优势。”
他能看出来的,其他战队俱乐部也能看出来,赞助商的市场分析团队也能看得出来。
赞助商给俱乐部的赞助都是每年每年续的合同,价格多少也会因为战队的成绩有所变动,即便是老赞助也很少会有签约五年以上的。
还是那句话,电竞选手的职业生涯太短,而换了配置的战队能不能打出之前的成绩,也是赞助商们肯定会考量的问题。
“是啊,如果明年rom拿不到全球赛冠军,严越就真的要把rom赔给我了。”蔺淮勾唇。
“啊?”江成澜没反应过来。
蔺淮:“几年前rom前东家缺钱,想拆卖俱乐部,严越不甘心,来找我签了对赌协议。”
“……对赌?”
江成澜在脑子里检索了一下这个词,没找到对应的名词解释,不由得侧了下脑袋。
“我补全了他买下rom的资金缺口,明面上是以股东的身份入股。俱乐部这几个赛季成绩说差不差但总有更好的,小赞助姑且观望,大赞助稳不住走了两三个。几年来我陆续投资给rom的资金并不是一个小数目,按照协议内容,如果五年内rom不能拿下全球总决赛的冠军,严越手中的百分之五十股份就会以远低于市场的价格转让给我。”
江成澜努力跟上蔺淮的话,消化了几分钟:“……所以明年是……”
蔺淮推了下眼镜,淡淡道:“第五年。”
“啊。”江成澜轻轻眨了下眼睛,“如果我进一队的话,蔺老师会亏钱吗?”
蔺淮挑眉:“这么有自信?”
江成澜想了想,实话实说:“如果手伤不复发的话,可能很大。”
rom虽然这几年成绩一直无法前进,但是能稳坐全球赛季军的位置,何尝不是一种实力强悍的体现。
一旦江成澜能和rom磨合乐观,弥补打野这个短板,rom便可以说是如虎添翼。
蔺淮却是笑着摇了摇头,眼神专注地笼罩着面前抬头看着自己的青年:“我和严越也是多年的朋友,这是对赌,但也没有那么利益化。成澜,我和你说这个,不是要左右你是否加入rom,而是想让你明白……”
“你没有、也不会被现实逼迫去做什么选择。”
“我希望你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因为你喜欢,你想要,而不是被人推动下的别无选择。”
江成澜的瞳孔震颤了瞬间,揣在外衣兜里的手死死攥成拳,修剪整齐的指甲在掌心戳出细细密密的疼痛。
“作为朋友,我更关心你的身体状况和情绪情况。如果不是确定你处在一个不会影响以后……”
温润斯文的男人在月光下比江成澜平生所见任何一块美玉都要剔透夺目,他的眼前模糊了一瞬,大脑有些缺氧之下耳朵也开始出现耳鸣的症状,他听不清蔺淮后面说了什么,只觉得面前的一切,包括蔺淮的身形都开始变得斑驳,影影绰绰。
【澜澜,你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你一定要努力练琴,要成为像你爸爸那样优秀的钢琴家!】
【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你究竟是不是我的儿子?!这首曲谱今晚练不下来,今天就别吃饭了!】
【澜澜啊,爷爷不觉得咱们江家的小孩一定要出人头地,只要澜澜好好的长大……】
【澜澜啊,听爷爷的话,你要好好上学,好好生活……】
【澜澜……澜澜……】
“……成澜?!”
江成澜感觉肩膀被人用力钳住支撑起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的双手死死攥住蔺淮的衣服,像是溺水者绝望攀附的挣扎,整个人艰难地大口呼吸,贪恋着世间的喧嚣与温度。
“成澜?能听到我说话吗?你身上有药吗?”男人稍显慌乱的声音从遥远的云端传来。
泛红的眼角滑落几滴液体,听力逐渐恢复的江成澜慢慢回过神来。
他整个人都挂在蔺淮的手臂上,动了动僵硬的手指,这才发现自己一只手抓着身边的篱笆,一只手攥着蔺淮的衣角。
“成澜?听到的话捏一捏我也可以……成澜?”
江成澜用力闭了下眼睛,声音微弱道:“没事……不是哮喘……”
不用……吃药。
……不能吃药。
蔺淮的手里用力攥着手机,上面显示的界面是已经接通的电话。
江成澜想要站稳,蔺淮连忙伸手去扶。
被蔺淮妥善安置在秋千上,江成澜用恢复了些许的声音小声重复:“我没事……我没事的。”
蔺淮看了眼手中还在通话中的手机,眉宇间难掩烦躁地挂断电话,然后默不作声地走到江成澜身边护在了秋千旁,以免刚才还突兀倒下的青年从秋千上栽下来。
两人在月色下沉默了好一阵子,蔺淮始终留心观察着江成澜的反应。
“我这个不是生理的哮喘,不影响打比赛。”江成澜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声音仍旧有些虚,“我、我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犯过了。”
没听到身旁男人的声音,江成澜又有些不安地强调道:“真的。之前房曲特意找了心理咨询师评估我的精神状况,医生说过我没有问题……”
但是自从手腕劳损之后,好像……变得有些严重了。
江成澜的唇抿得死紧。
“成澜,”蔺淮半蹲在青年身侧,抬头看向坐在秋千上满脸惴惴的江成澜,眼神里满是隐忍,“你就这么喜欢打电竞吗?”
江成澜被蔺淮复杂又深沉的眼神看得不知所措,结巴了一下,说:“可我、可我只会做这个……”
声音逐渐微弱。
比起什么都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蔺老师,他的的确确除了打游戏以外,一无是处,一无所能。
可打游戏……
江成澜的眼神波动了一下。
或许在爷爷和父亲母亲眼里,打游戏本身,也是一种不务正业吧?
他好像是挺失败的,好的事一件都做不到,就连唯一擅长的事,费尽心思竭尽全力也仍旧做不好。
或许父亲母亲说的没错,他就是个——
“成澜,你抓住了自己的天赋,找到了自己的路,你已经做的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好,甚至将他们远远抛在了后面。”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叹息,和一丝隐藏得很好的心疼。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优秀,严越不会好几次主动和我联系,就想赶在其他战队之前定下你。”
“sd因为你的存在从三流俱乐部跃升到二线,你甚至在sd俱乐部这样的条件下还能连续两年,拿到全球赛单人solo赛的冠军,你为什么还会觉得自己不优秀?”
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配……被粉丝们喜欢?
是的,这几天的相处下来,蔺淮敏锐的发现了江成澜的异样。
他不是因为性格内向,不擅长与人交流交谈。
而是因为江成澜打从心底觉得,他不应该得到他人的偏爱与喜欢。
对身边的人是如此,对粉丝是如此,对蔺淮……也是如此。
他随时随地做好了从某个地方抽身而出的准备,看似参与其中,实则游离之外。
前几天sd俱乐部散伙,不管是不是房曲有意隐瞒,江成澜也不可能半点都不知情。
但他却真的做到了表现平静,不是对sd俱乐部的解散,而是对sd上下工作人员、队友、教练的无视与冷淡。
蔺淮几乎可以确定,恋综结束,他们从这栋小屋离开——
他和江成澜也会立刻退回到熟悉的陌生人关系,干脆了当,毫不粘连。
“蔺老师,职业电竞选手有价值的就是赢。观众、粉丝、老板、赞助商,他们想看的都是胜利。”江成澜的声音平静,带着一种根深蒂固的执拗,“我没有办法指挥带领战队赢得比赛,就是一种失败。”
“圣战归根结底是一场团队赛,solo赢得再多,也不过是扯一块遮羞布来掩盖自己的失败罢了。”
“同样的,rom选择我,也是因为我的挂牌刚好就在他们打野薄弱的时机,战队挂牌买进卖出选手都是很正常的资源置换。”
“我是目前rom战队最合适的选项。”
蔺淮撑在秋千支架上的手缓缓收紧,用力到骨节处都微微泛着青白。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低声道:“如果我说的不能说服你,那么就去见一见你们电竞圈的严神。”
“去问问他,rom想要你,究竟是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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