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众人的脸色刷一下变了,骤然炸开了锅。
罗薇薇声音发颤地说:“谁?”
“祁棠还有舒佩。”秦如鸣抿了一口茶,平静开口。
舒朗第一个跳起来说:“你疯了!想死别拖着老子!”
周醒脸色也不太好看:“你还嫌大家受的惊吓不够多吗?”
舒朗骂骂咧咧地说:“要做,你他妈滚回自己老家做,别在老子这撒野!”甚至还把茶几上的茶杯摔得粉碎。
陈艳皱眉,伸手拉了他一把,反被他一扬手甩开,还是陈应在旁边帮忙扶了一把才不至于摔倒。
罗薇薇和李玥则欲言又止看着大家。
秦如鸣只是看着他们跳脚,一双黑眸冷眼望着这场闹剧,等到真正安静下来才从容开口:“我不请,她就不会来了?别忘了今天可是6月17,是她的四七忌日,实力大涨。她今晚是肯定会回来找人的!”最后一句一字一顿地说着,目光一点点扫过众人。
“不主动请,等着她来钻被窝找你是怎么着?”
有人心神一颤,害怕似的低下头咬着唇。
“尤其是你,舒朗,舒佩的养父。你比所有人都有可能直面舒佩的报复。原因,哼!你自己心知肚明,”秦如鸣不留情面地说,“现在把祁棠还有舒佩请过来,总比被动地等着她在你睡梦时找你叙旧要好吧?”
“你!”舒朗一双小眼这时候倒是瞪得大,气得鼻子呼呼出气。
陈应忙附和说:“是啊,是啊,我们老大很厉害的。请她们过来也好早点解决完事情,这样大家都能安生。”
舒朗还是不乐意,手指放肆地点着秦如鸣、陈应的鼻子,转到徐嘉平时手一颤,不自觉地低了下来。
他故作凶狠地说:“老子付了你们钱,你们就得为老子办事,已经快一天了,连一只女鬼都抓不住。哼,你们是什么不入流的东西还不知道呢!”
“还没付钱呢就这么嚣张,等到舒佩来了,你求着我付钱我还得考虑考虑要不要将委托任务继续下去。”秦如鸣不动声色地讽刺着。
“你找死——”
陈艳低喝一声:“舒朗!够了,丢不丢脸,一群孩子还在呢。”
舒朗愤愤地瞪了一眼陈艳,嘀咕一句婊子,不再言语。
其他人面色虽然不太好,但到底没怎么表现出行动来,秦如鸣也就一概装瞎看不见。
所以虽然过程是一出闹剧,但是最终的结果还是大家勉强接受了这个提议。
晚十点。秦如鸣最后清点了一遍资料、武器、符咒,还有其他的装备后,冲着陈应问:“陈应,沧海阵已经布好了吧。”
沧海阵是个易守难攻的阵法,气势犹如包藏沧海,能很大程度上抵御鬼怪的侵袭。
陈应正往嘴里塞着陈艳烤的小点心,含糊答道:“放心,符纸画完了,阵也早已布好。老大,你不用这么谨慎吧,那个舒佩最多是个a级怪,你都解决多少个了,至于其他怪的气息——”
他嗅嗅说:“撑死超不过s-,而且现在已经淡得闻不到什么了,指不定人家和舒佩根本不是一伙。”说完憨憨一笑。
秦如鸣白了一眼陈应,没好气地说:“谨慎!做好万全准备懂不懂!你小子就知道打游戏和吃,”想了想补充,“而且她们肯定有关系,早上的时候它就帮着舒佩攻击我,而且我隐隐觉得它应还有一个很强的同伙,总之你布好阵就是了。”
陈应拿着小点心的手僵了一下,说:“它还有同伙?哥,你受伤了?”他试探着看着秦如鸣。
秦如鸣没好气地说:“当然,我早上不是说遇到点麻烦嘛,就它。不过我没受伤,虽然它是个s级鬼怪,但是想伤我还远着呢!”
陈应尬笑两声:“这样啊。”
“哎,你闻闻舒佩在附近不?”秦如鸣抬手招呼着陈应,“这感应器真不顶用,就能测到50米内有灵异现象,回头给它改进一下。”
陈应心不在焉地“嗯”了声,过了好一会才说:“好像在500米以内。”。
秦如鸣还有心情调侃一句:“嘿,还挺近的,估计就等着晚上吃人呢。”
过了会,他又说:“哎,那啥这次照旧是怨灵上你的身,我在旁边给你护法哈。”
陈应不知道在想什么,被秦如鸣叫了一声才回魂般“嗯”一声。
秦如鸣好笑地说:“怎么了,神游海外呢?不高兴?”
他停下手头工作,摸摸陈应的脑壳:“我阳气重,不易吸引鬼怪。你八字轻,体质又阴,又因此天生闻得见鬼气,是上身的最好人选。请鬼上身是有点不吉利,但怨灵大多没有理智,不请上身,他们就是疯狂的野兽,我们也不好办事呀。”
他想了想,语气放柔了点说:“别担心,这个不会伤害身体的,更何况你师兄我还在这呢,还能保不了你平安?”
陈应淡笑了一下,说:“我不是担心这个,我知道不会伤害身体,我也知道师兄会保护我的。”
秦如鸣见他恢复了才调笑道:“吓我一跳,还以为你不高兴。正打算给你涨点工资,现在倒是省了。”
陈应也笑了笑。
秦如鸣虽然总是用扣工资威胁人,但实际上自他17岁接过芥子门以来就从没少发、晚发过任何一个人的钱,因为他深刻地知道每个人养家都不容易。
而且像陈应这种任务中做出“请鬼上身”牺牲的人,更是一次没落下过发津贴。
秦如鸣见东西整得差不多就打算去找徐嘉平,还有其他所有人一起出来共同等待那最后一刻。
他回身一看,竟然看见洗漱完的徐嘉平已然来了,就站在身后,目光深深地看着他。
秦如鸣一挑眉:“怎么了?”
“没什么。”徐嘉平很快移开了眼睛。
晚11点,客厅不再灯火通明,而是点着一圈49只白色蜡烛,烛火摇曳,明灭不清。坐在其中的陈应闭目,一手撑着黑伞,一手握着封印有祁棠的守灵瓶,低垂的面容融进黑暗变得模糊不请。
一圈人围坐着陈应,忐忑不安地看着秦如鸣一边薄唇微动,无声念着什么,一边围绕着陈应所在的圈内撒着招鬼的槐木粉,空气中一时充斥着刺鼻浓烈的槐花香气。
秦如鸣脚步不急不缓,他仿佛总是这样胸有成竹,他稳稳燃尽一张鲜血写就的符纸,上面是祁棠的生辰八字。
符纸被火舌舔舐殆尽,丢出去的一刹那爆出巨大的火花,,然后一片白光后——
祁棠出现了。
黑伞消失了,其实那是一把阴阳伞,使用之后就可以让被召唤的灵魂俯身其上,也可以使活人剥离肉身,前往鬼界。
陈应,不,应该说是祁棠抬手挡住面前刺眼的强光,再缓缓睁开眼时,迟疑又疑惑地看着那双——肥嘟嘟的胖手。
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祁棠,看向我们,有些事情我们需要你的配合,所以请你过来。”
她抬眼望去,见到一群人,站在人前的那个男人面容英俊,神情严肃地望着她。
她迟疑了一会才慢慢开口:“我、我不是死了吗?”
这不是她的声音。
秦如鸣:“祁棠,你确实……已经不算是活人了,你现在是怨灵,就是一种由怨气形成的东西。我们想问你,关于舒佩案发当天和你死后的事情,这些你还记得多少?”
他突然感觉手机震动了几下,有消息来了,但他没理会。
“……怨灵,厉鬼吗?”祁棠紧张地想抓紧自己膝上的裙子,手猛地一空,这不是她的身体,也没有她喜欢穿的夏裙。
“我,记不太清了,只是朦朦胧胧地觉得有人要害我,我想要复仇过去。”她迟钝地摇摇头。
“你觉得是谁杀了你?”
祁棠骤然捏紧拳头,周围人屏息等着那个答案,她过了很久才艰难地说:“舒佩。”嗓音里是藏不住的哭腔。
众人呼吸一窒,厉鬼真的可以杀人!
秦如鸣点点头,说:“这里有一份关于你的时间线的结论,是我根据大家的所说写出来的,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她手有点发颤地接过那张纸,低垂着头,过了很久才说:“没问题。”
秦如鸣:“祁棠,你听好了,接下来是关于你为什么死亡的问题,我们之前推测舒佩报复你,有极大的概率是因为觉得你是凶手。那,你是凶手吗?”
她慢慢抬起那双眼,那双泪眼盈盈的,里面是抑制不住的绝望、悲痛、彷徨。
她的目光那样具有冲击性,不论是谁都躲闪着那双满溢痛苦的眼光,仿佛只要再多看一眼就要被吸入绝望的深渊,坠落、碰撞、碎裂、消逝,连灵魂一起。
她什么都没说,但谁都知道沉默下的回答。
秦如鸣也沉默了一会之后说:“我知道了。那下一个问题是……你在5月20日那天和舒佩发生了什么?”
“我借着上厕所的名义,给她送了一杯水。其实、其实是想把自己准备已久的礼物送出去的,我已经和她不冷不热了好长一段时间。”她苦涩地诉说着。
“我3月和高焱告的白,4月底传来舒佩和他在一起的消息。我去质问舒佩,问她为什么明明知道我喜欢他还有和他在一起,她说没有。我让她和高焱断干净,但是我看见、看见他们还在一起玩,高焱还送她回家。”
“我很生气,和她大吵一架。当时也不知道谁第一个开始翻起旧账,不论是当初市三好学生的争抢,还是平时鸡毛蒜皮的过节,一一翻出来。她说我脾气暴躁,总是不爽就说她,我就说她心思敏感,明明生气、明明在意,既不说出来还放在心间。”
她的一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反正……吵得挺凶的,我们冷战了一段时间,但因为是一个组的,总是免不了接触,后来不冷不热地相处着。其实我早就想开了,虽然我平时说话比较冲,但是不记仇,后来就想借着她生日和好的。”
“但那天我一过去,就看见她脸色难看,说话也不客气,问我又干什么来了?后来我也来了气,两个人就又吵起来了。我下了楼,回到客厅,后来看见她也下楼来了,我不想见她,就躲进厕所里。估摸着差不多就出来了,看见罗薇薇有点紧张,手冷冰冰的,就把外套借给她了。”
“再后来,我不想见任何人,就躲进收藏室里,直到快十点的时候才见李玥让我去楼上叫舒佩。然后、然后就看见她的尸体,后来你们都知道了。”
她声音里满是悲怆的味道。
“明明是我打了120,110,警察却带走了我,审问我!舒佩也报复我,多么可笑!”她发出几声短促的笑声,却没有半点笑意。
“多么可笑……”
“那你认为谁比较有可能杀了舒佩?”
祁棠静默了好一会,才抬手指向一个人——
罗薇薇!
罗薇薇脸色煞白,肩膀止不住地发抖。
“为什么这么觉得?”秦如鸣面上没有丝毫意外之色,比被指控的罗薇薇本人还淡定。
祁棠扫视了一圈,低声说:“其他人不在场,我才可以说。”
除了知道内幕的几人,剩下的人脸上尽是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所幸秦如鸣赞同了祁棠的提议,请其余人等去了隔壁一间客卧静候。
脚步声渐远,夜色安静。
只有圈内的祁棠和圈外的秦如鸣、罗薇薇共处在这片黑暗。
罗薇薇心里不安极了,她总觉得有什么她所恐惧的东西要呼之欲出,但她捉摸不到,心里飘忽过一个念头,但转瞬又否定了。
到底是什么啊……
难道被她看见我包里的匕首了?
还是看见我进过舒佩的房间?
祁棠则收拾好心情后,哑声说:“5月15那天,我上午请了假,没有去上学。”
祁棠只说了开头,罗薇薇的瞳孔就一瞬间缩小,大脑轰的一下空白。她知道她完了,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一时间心里只剩下恐惧与羞耻。
“中午大家午休的时候,我返校,从行政楼前往相连的教学楼,途径过程中我去了一趟行政楼厕所,看见——”祁棠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看见罗薇薇在和班主任做……”
她说完,像是自己也觉得羞耻极了,一个劲盯着地面。
分明不是她的错!
“其实我一开始只是听见班主任的声音,女生背对着我,我不知道是谁,我就想要拍照看看他到底在和谁做这么败坏师风,没想到拍照的时候竟然看见罗薇薇。我吓坏了,手机掉在地上,发出了声响。”
“当时我躲在门后拍的,所以他们应该没看见我的。我捡起手机就跑了,她应该只看见一个穿着淡黄外套的身影,但当时我不知道。其实照片我早就删了,我根本没想把你的秘密捅出去!我回到教室的时候,大家都在睡觉,只有舒佩被我的动静吵醒了。”
“她打了个喷嚏,她体质寒,手脚四季都是冷的,5月天也容易感冒,我就把外套借给她穿。我也是后来才意识到,她应该看见我的背影,但是认错人了!那几天里她看向舒佩的眼光里总是有试探、敌意、怨恨。”
“只是我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想要杀人灭口。”祁棠捂住脸,泪水从指间滑落,“罗薇薇,你竟然想要杀死你的同学。”
唯余叹息。
罗薇薇从没感觉时间这么漫长过,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她觉得浑身都冷得很,像是刚从冰窖里捞起,连说一句都唇舌发寒,牙齿打颤。
她竟然、竟然报复错了人!!!
秦如鸣看她那副脸色煞白,随时要晕倒的样子,自觉暂时问不出什么了。
他对祁棠认真地说:“祁棠,我会查明真相,还你一个清白。我之后会将舒佩也请过来,让他们当面对质。”
她点了点头。
祁棠在要被守灵瓶收回去的那一刻,低声说:“帮我向我爸妈问声好,就说我去投胎了,不然他们应该挺难过的。最后,秦先生,我想告诉你,我祁棠,虽然总是和舒佩有过矛盾,但是我从来没有因为那些事真正怪过她……”
她的声音越来越淡,直到听不清。
“对我来说,朋友真的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关系。但是,今生我和她之间的友谊就缘尽于此吧……”
秦如鸣在黑暗中沉寂了片刻,然后进到圈子里拍了拍陈应,将他唤醒,又去了隔壁房间把其余人都叫出来。
秦如鸣看了一眼腕表,已经午夜11点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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