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老板神色一怔,眼底倒翻起几分兴致来,“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想要变成人类?人类懦弱,胆小,就像可怜的蚂蚁一样一碾就碎”,她在袅袅烟雾中看着白弈,仿佛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只有狂暴兽,只有狂暴兽才是正义……”
“是吗?如果您真的这么认为,就不会见我了。”
白弈抬起头,双眼直直穿过烟雾刺向坐在座位上的女人,“毕竟,狂暴兽可无法踏进深渊——”
“啪!”
晶莹的玻璃杯碎裂在地,碎片溅起划破白弈的脸,他一动不动,任鲜血从自己的脸上滑落。
“你怎么会知道?!”
牙老板的声音带了几分狠厉,在深渊两个字出来以后,她甚至有了直接先将这个人灭口的想法——为什么?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已经死了,这个人类到底是谁!
白弈也很冤枉,实不相瞒,自从刚才进来看见那这巨大的黑乌鸦时,白弈脑袋里面似乎有什地方松动了,一段段杂乱的画面像旧电影一样吱吱呀呀地在他的脑中播放,而他无一例外都是这些片段的主角,其中就有“他”与牙老板的对话。
“此去前路艰险,你若执意如此,我也没有理由拦你,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变为人类,你的所有力量都会消失,地下废墟和比丘大陆不会接受你,天空城更会将你视为异类,你将再无容身之地。”
“那有什么”,画面中的牙老板爽快地一笑,视线遥遥向西望去,“那不是还有……深渊吗?”
只是几秒钟的画面,却让白弈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赌了一把深渊里必定有什么东西吸引着牙老板,并且按照这段对话来看,牙老板只有变成人类才能进入深渊。
谁知道他的内心掀起了多大的波澜,他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了,毕竟他只是个刚刚高考完的学生啊!这辈子下过最惊险的赌注就是高考时一道选择题不确定而抓的阄。
他说话的语气完全是模仿的那些画面中的“他”自己,天晓得他被逼出了怎样的演技。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想早知道自己当年就走艺考了,这水平不妥妥进个什么中戏北影。
“牙老板可还记得一位故人”,白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赫然是转角咖啡的店长智空大师塞给他的那张名片。
白弈在心里双手合十拜了拜,对不起了店长,借你的名讳一用,到时候如果这只黑乌鸦要找你算账我一定第一个在你面前挡刀。
“那老头儿倒是个嘴碎的。”
牙老板从鼻尖哼出一口气,虽然看向白弈的眼神依然不善,但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慌乱。她恢复到了之前高高在上的模样,将手中的那根烟沉默地抽完,白弈也不吭声,一时房间内只剩下烟灰簌簌掉落的声音。
“拿着这个,到时候有人会来找你。”
一根纯黑色的鸦羽飞到了白弈手中,他将羽毛仔细地收好,微微欠了欠身,“那我就先告辞了。”
微风缓缓吹过,将轻盈的窗帘拂起,牙老板在白弈远去的脚步声中又点燃了一根香烟,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似乎被勾起了一段很深的回忆,低眼自嘲一笑,“你可得等我啊……”
“白小哥!你见到牙老板了?怎么样怎么样?她是不是有传说中的那么漂亮?对了,她没有把你怎么样吧?店长说这个人奸诈得很,让我们在外面出任务的时候不要轻易招惹她,他可不想给我们收拾烂摊子。”
白弈心虚地摸了摸鼻尖,连忙转移了话题,“你知道深渊在哪里吗?”
此话一出,正絮絮叨叨的燕鲸突兀地收了声,他小心翼翼地瞥了谢特尔一眼,见他神色没有什么变化,这才低声说道:“埋骨之地,游魂居所,用古代的话来讲,其实就是乱葬岗。它位于寒月宫地下三千尺,据说有麒麟亲守,凡狂暴兽皆不可进入,但除了那些丧心病狂地科学家和不要命的雇佣兵,谁也不愿意进去那里。”
“那麒麟是怎么回事?不是哪只狂暴兽的别称吗?”
“这就涉及到机密了——”
燕鲸摇了摇手指,“作为一个合格的情报人员,这种消息我是不会……”
“上古神兽。”
一直垂耳倾听的谢特尔打断燕鲸开了口。
“我靠老大这不能说啊!店长会把我打死的!”
燕鲸手忙脚乱地阻止,但显然谢特尔并不关心他是不是会被店长打死。
“末世225年,地下废墟冒出一个名为‘血色’的组织,这个组织倡导暴虐,坚信变异是一场进化,入侵比丘大陆试图感染更多比丘人,并将天空城视为眼中钉。”
“他们计划将当时正在研究净化剂的科研团队消灭,不幸的是,他们成功了。”
“天空城与地下废墟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大冲突,最后是天空城依靠上古神兽的力量才勉强获胜。”
白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上古神兽……不是神话吗?”
谢特尔看了他一眼,严肃地摇了摇头,“并不是。”
“在末世之前,人类在喜马拉雅山脉找到了上古生物遗留的基因,基因序列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排列,甚至在冰冻上千年后依然拥有活性,科学家根据这段基因创造出了以古代神话为原形的神兽,一共九只,最后牺牲了貔貅与青鸟才在那场战役中获胜。”
“麒麟就是那时被派去镇守深渊的。”
白弈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早死了几年,竟然错过了这么大的新闻,不由叹息起科技的力量来,怪不得牙老板要变成人类进入深渊,以狂暴兽的形态去挑战当年以九敌众的神兽之一,那不是找死吗?
燕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了,将不愿承担责任老大你不要拉我下水的逃跑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
谢特尔也有些无奈,“先去接白孟吧。”
他们之前争执的关于白弈突然出现的异常能力的那一幕仿佛就这样揭过去了,白弈有些愧疚,毕竟这一路谢特尔不遗余力地保护着他,而他却不能告诉他真相。
再等一段时间吧,他在心中默默想,等到你让我完全信任的那一天。
“所以说,这次的任务是暗杀这个小姑娘?”
白弈坐在这家地下废墟唯一对人类和比丘人开放的客栈里,感慨果然华夏子民适应力极强,竟然能在那群自傲的狂暴兽眼皮子底下将生意做到这么大。
果然穷才是最可怕的,古人诚不我欺。
“no!no!no!她可不是一般的小姑娘。”
在白弈他们结束了那个危险的话题后有偷偷溜回来的燕鲸夸张地啧了起来,“她可是你们法塔城唯一一个狂暴化的比丘人。”
“不是说狂暴化会传染吗?”
白弈记得法塔城图书馆里《论狂暴兽的危害》一书中写道,狂暴化会在比丘人中大面积感染,只要出现那一例感染者,整个城都会坍陷。
“啧啧啧,又一个遭天空城盗版读物洗脑的。”
燕鲸用手指蘸了蘸水在木桌上画了一个火柴人和一个病毒,“最开始的病毒,也就是我们所说的filio病毒是通过体|液传播,传染性不强,但生存力却不容小觑,经过了一代代的变异,已经升级成了如今的filio-06病毒,简称f6,能通过皮肤传播,在空气中存活力顽强,不需要体|液交换,这也是为什么天空城那群人要跑到天上去,至于狂暴化——”
燕鲸在桌上划了一条线,“它其实是有感染条件的,只有各方面能力评分达到a级以上的比丘人,才有可能被狂暴兽影响进而狂暴化,至于书上说的一个城都覆灭,那是狂暴化成功的比丘人为了满足嗜血的欲望,所犯下的罪行——”
“屠城。”
白弈愣了愣,心情复杂地将目光转向那张照片上看起来笑容甜美的小女孩,她背上有一双巨大的翅膀,应该是一个鸟类变异种,手上拿着一个棒棒糖,任谁也无法将她与狂暴兽联系起来。
“可是法塔城不是好好的吗?”
“那是因为她是法塔城城主朗肯的亲生女儿,她在狂暴化后杀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朗肯用尽全力与她搏斗,将她重伤后自己也不幸身亡,而她则被地下废墟的人带走,到现在不知所踪。”
“城主……去世了?!”
怪不得朗肯那么久没有现身,众人都谣传他已经狂暴化,殊不知狂暴化的是他的女儿,而他为了保护城民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那麦克先生是她的什么人?”
“她全名琳蒂·米歇尔,麦克·米歇尔是她的亲舅舅。”
原来是这样!
白弈唏嘘感慨,妹妹妹夫被自己的亲外甥女杀害,曾经最宠爱的小姑娘变成了狂暴兽,而自己为了给妹妹报仇而不得不对外甥女痛下狠手。
家庭破碎,亲人相杀,美好的幸福生活被泼上血色。
不知麦克先生在凝望窗外他人的喜怒哀乐时心里是怎样一番滋味,也许他纠结了很久,才做下这个决定。
世间情,皆可惜,亦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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