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小说 > 科幻小说 > 狐狸太子爷的病娇本质 > 第10章 暗流

书房里,孤独的君王捧着自家儿子的家书陷入了沉思,“…封地安州,与其父共享天伦之乐。怿儿竟还懂得什么叫天伦之乐?”陈听霞回忆了陈怿对自己那副冷若冰霜的态度,对面前这封信的真实性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不过陈怿那种瘦削如本人的字是谁也模仿不来的,这封言辞恳切地要求他加封宗家小女儿的信的确出自太子本人。陈听霞自诩是一个明事理的父亲,至少自己不曾将君王那套翻脸不认人的坏毛病过继给儿子。既然陈怿开口想要替这个小姑娘求个名分,允了便是,唯一值得商榷的是为什么是宗家的小姑娘。

        陈听霞将宗盛嫣这个名字从百般琐事中翻出,总算想起来十年前那桩有关于太傅的旧案,他依稀记得从那时起太傅宗旻天就有了退居乡野的意图,几次上书都是表了一颗乞骸骨的真心。只是那时陈听霞尚未找到接替宗旻天的人选,就将这位老人家告老还乡的愿景搁置下来,直到三年前陈怿入朝辅政,宗旻天才真正地得以回到老家安州休憩。

        太傅虽说名义上应当算是陈怿的老师,但陈怿与他素未谋面,也谈不上什么师生情分,无功不受禄,也不知安州宗家到底给了他儿子什么好处,值得陈怿放平心中那根刺心平气和地同他求一求宗盛嫣的虚名。

        不过宗盛嫣又是为何要跑去长宁派,本该待字闺中的小姑娘不辞辛劳地跑去那种穷山恶水的破地方作甚,真想得道升仙吗?

        陈听霞揉了揉额间,上回鸢州知州的奏章里曾写过长宁派内部可能混入了辽国奸细,陈怿听闻后便自请前去暗访。他想着陈怿有莫我瑜的名号护着,那些江湖人士也不能拿他如何,谁料却招来这么一桩毫无头绪的桃花债。

        他猜不透儿子内心打的是什么算盘,却也知道这是个囫囵的权宜之计,郡主之名尚不足以担得起单独封地的荣光,陈怿特意提一嘴安州,为的就是借自己之手让宗盛嫣回到太傅身边。

        罢了罢了,怿儿想要捧宗家的小姑娘那便让他捧着吧,安州本来就是太傅的地盘,至于郡主的名头也不过就是听着风光,女儿家终究是要嫁人的。宗家那老头这些年来也算为大魏鞠躬尽瘁,赏他一份无关紧要的脸面也无妨。

        陈听霞沉吟片刻叫来门外候着的太监,“传朕旨意,太傅之女宗盛嫣温良贤德,堪为表率,着封地安州,赐号静姝,即刻启程前往京城册封!”

        当传信的驿使慌里慌张地在长宁派的山门前张望时,陈怿三步并作两步奔下山,夺过镶着金边的信封问道:“圣旨下了吗?“

        驿使见了陈怿才放松下来,安慰道:“太子殿下放心,君上一向都是依着您的,这不,郡主已经启程去京城了。“

        “那便再好不过了。“陈怿心中的一颗石头总算落了地,这几日的殚精竭虑让他疲惫不堪,然而他还不能完全地放下最后那根绷紧的弦,不知师父能否将他的云舒美人稳妥地安排至别处。

        他一挥手让驿使退下,心中盘算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首先是师父那里,先前自己假意装作与杨云舒不和,莫我瑜定会认为他是在猜忌杨云舒已经背叛大魏。能让他相信杨云舒仍然忠于自己的唯一办法,只有让杨云舒从长宁派一案中抽身,否则无论杨云舒抓人也好,取回粮草也罢,都会遭到自己的阻拦。其次,宗盛嫣已经动身去京城,他需要从“天网”中安排可靠的人手在路上盯着她。

        不过第一件事很快就得到了解决,陈怿在回后山别院的路上就收到了师父的回信,上面简短地说明莫我瑜已经以国师身份命令兵部另派人手调查粮草失窃案,杨云舒将被调回西北坐镇。

        自己与杨云舒三年未见,不过短短数日便又要离别,且此去经年,二人怕是直到他病发身亡都不会再相见了。陈怿将那些醉仙林里如梦似幻的过往小心回味了一番,只觉得今生同他无缘,只盼他能安然一生,待下辈子他们二人都作了平民百姓,再斗胆求老天赐他们一回白首不相离。

        可若是今朝生离死别都不能认真说一声再见,又要怎样祈祷来世续缘?

        朝堂上他是翻云覆雨的大魏太子,仿佛天下万物尽在他的掌控之中,又有何人知晓他此生所求不过是与他的小美人一同游乐人间,江山偌大,竟不能容下他们二人并肩。他无时无刻都想抛下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华富贵,再趁着夜黑风高将他的小美人拐走,从此浪迹天涯不问世事。

        但大魏的子民还等着他许诺的海晏河清,那日他答应父亲听政也不全然是因为杨云舒。莫我瑜嘴上说着人心险恶,一入朝堂深似海,十六年来教导他的却是在其位,谋其职。

        “若无国泰民安,流风新月亦无人赏识。你记住,从你握住这把剑起,便不得用本门剑法行伤天害理之事,更不可作壁上观,任由恶人为非作歹。”陈怿第一次跟着莫我瑜练习流风新月剑时,莫我瑜便曾这样叮嘱过他。

        他人恭称自己一声“殿下”,就意味着他的一生必然牵挂着大魏的荣辱。陈怿强压下心头的思绪,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陈怿啊陈怿,你本就是锦衣玉食的太子,黎民百姓供着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伤春悲秋的!”

        他抬起头,收住原本应当落下的一滴泪,将那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胡思乱想抛却在珏明山的别院中,怀着一展宏图的抱负从容走向必死的将来。

        将军府内,杨云舒正捧着一壶热茶批阅公文,边关假扮自己的人尚未被辽国军队发现,只是拖延不了太久,毕竟不是他本人,难免会有些细微的破绽,只等粮草一出长宁派,自己就要返回边关继续镇守了。

        这次帮忙的人都是同他战场上共生死的兄弟,长宁派卧底的人也是他从兵部精挑细选的好苗子,就看能否用陈惜客这只钩子钓到大鱼。

        略显仓促的脚步声在书房外响起,杨云舒从公文中抬眼看向门外,是岁安绷着脸火急火燎地冲他小跑过来。“将军!不知为何戒律阁的人硬说我们擅离职守,说什么晚些时候到将军府上喝茶,他们分明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之前尚书大人的朱批呢,可有给他们看过?”杨云舒拿着笔的手一顿,随即起身取下书架上的帅印递给岁安,“调一队轻骑,让为首的人戴上我的面具即刻出发去珏明山下,就说我已发现长宁派中与辽国通敌之人,前去捉拿,先把戒律阁的人引开再说。”

        “随我们一同过来的凉州协忠史已经将文书交给戒律阁那帮混球了,可他们偏说那上头的印章是假的不能作数,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嘛!”岁安忿忿不平道。

        “兵贵神速,通知全体瀚骑营将士,今晚子时动手。你速速派人上珏明山告知我们的人,让他们去找陈惜客提前做好准备。”杨云舒毫不犹豫道,“粮草不能不运出,否则秋收后戒律阁对账数目不齐,君上便会以此为借口将瀚骑营变为朝廷内斗的傀儡。”

        “属下遵命。”岁安脚底生风,忽地从书房门口离开了。待他走后,杨云舒才将自己微微颤抖的手从袖口露出,一根一根舒展自己僵硬的指尖,事发突然,他也难免心神不宁,可为何戒律阁要在此时为难他?

        四大骑营中他带领的瀚骑营负责东北边防,喻王陈追雁的戌骑营驻扎南疆,远毅将军的奎骑营镇守西北,御骑营由禁军组成,直属于君上,维护京城秩序。四大骑营只要有一方力量遭到削弱,都会直接影响到大魏的军防,故而平日里戒律阁并不会贸然插手四大骑营的事。戒律阁突然发难,绝对不是为了同自己为首的瀚骑营结下梁子,恐怕是有人想借戒律阁之手,以东北安防为要挟让他从此案中抽身。

        “那些个乱臣贼子,当真胆大包天,都把手伸到四大骑营中了!”杨云舒怒上心头,一甩衣袍正欲发作,却无意间碰到了腰间的玉佩。突然,一个可怕的猜想如毒蛇缠住了他的思绪,宛如当头一盆冷水叫他骤然清醒过来。

        他原以为是朝中那些与辽国暗中往来的官员不想让他继续调查,以免牵一发而动全身,可能叫得动戒律阁的官员屈指可数,但都与瀚骑营无冤无仇,唯有君上早已对各骑营颇有微词。大魏地域辽阔,各骑营与京城相隔甚远,距离带来的未知令陈听霞日夜难安,将兵权收归中央的小心思蠢蠢欲动。

        当年太子入朝听政,下的第一道令便是限制军队的贸易。原先由于除御骑营外的三大骑营地处边关,物资匮乏,而中原至边关路途遥远,往往不能解决军中的燃眉之急。为此,先帝下旨令户部每年分拨部分军费交由各骑营用于自营或与当地百姓交易,但须将账务上报至户部交由戒律阁审查。而陈怿的新法,则是由户部分配各骑营所需军费,每年在朝廷规定商户处统一购置物资后送至四大骑营,再由各骑营中自行调配物资,各旗营统帅再将实际收到的物资数目直接上报戒律阁,以便与户部对账。

        表面看来,陈怿一举似乎只是为了防止各骑营统帅将那一成军费贪污,实质上则是变相削弱了各骑营的兵权。军队自营意味着自给自足,从而减小了一部分对中央的经济依赖,陈怿将自营权从军队手中收回,则是要军队完全地依靠朝廷供给,彻底截断军中的经济来源。

        此法在没有战事时尚能保证军中物资齐全,可若是敌国入侵,战时物资消耗极快,户部所购置的远远不能填补物资匮乏的漏洞。辽国近几年来对大魏虎视眈眈,谁也不能保证下一年就一定是太平盛世,但陈听霞显然不会因为未发生的战事就放下集权的想法。

        上回杨云舒将陈惜客请至将军府上,便笃定他是太子身边的人,其一是陈惜客腰间独一无二的玉佩,其二是他拿给陈惜客的衣服并不是一般的常服,而是宫中侍卫所穿,含有金丝软甲的官服。杨云舒问过管家,陈惜客更衣时极为熟练,与那些在宫中当值的人动作无二。

        太子一派介入此事,无非是不信任军中办事,从旁监督。遇上陈惜客本就不包含在今夜的计划中,杨云舒不过是顺水推舟让计划失败,以便他做出冒失的模样给陈惜客看,以此使太子误以为他是个只知道杀敌上阵的莽夫。

        可他分明是刑部钦点办案,奉的是君上口谕,无论如何也得走一趟长宁派,只要他离开东北到了珏明山,拿回粮草之事成与不成君上根本不会在意。因为陈听霞想要借粮草失窃案对瀚骑营动手,倘若瀚骑营没能将粮草找回,君上就会治他不作为之罪,倘若瀚骑营成功找到辽国奸细,届时太子的人将一则与敌国私通的罪名安在他头上,又有谁能为他证明他不是为了自保才将奸细供出?就算杨云舒相信陈怿并非弄权之人,可他毕竟只是太子,当权者仍然是陈听霞。

        破局之法,只有现在这个让他从粮草失窃案中抽身的神秘人,虽然杨云舒还分不清此人是敌是友,但就目前而言,此人的所作所为皆是有利于保全瀚骑营。粮草失窃案最好的结果,是他成功找回粮草而不带回辽国奸细,这样君上即使责罚,也不至于将瀚骑营从他手中夺回。

        杨云舒左思右想,决定将计就计,神秘人既然想要保全瀚骑营,便不会坐视不理他今夜的举动,届时引蛇出洞,他也正好看一看究竟是何方神圣敢从当今君上手下保人。另一边,戒律阁追到轻骑后势必会前往将军府兴师问罪,而那时他早已带着瀚骑营的人手快马加鞭赶往长宁派将粮草运出。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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