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的天气，y国的梧桐叶铺满了整条大街，阳光普照，仿佛空气都是蜂蜜糖浆一般的颜色。
一个穿着新中式立裁旗袍的女人，拎着皮质行李箱，坐在一家咖啡馆门口，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路过一个金发碧眼的行人，对她发出由衷赞美，“你真是个美丽的女人。”
林晚澄冲他点头笑了笑，外国佬果然都是打直球，说话从来不会拐弯抹角，看人目光也是非常直接，从来不遮掩自己的意图。
这是她来这个城市的第四天，深深地感受到了属于y国独有的，慵懒浪漫的气息。
不过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放松警惕意味着危机四伏。
的士司机准时到达目的地，载着她到了一个挺偏远的庄园。
一路上风景令人赏心悦目，司机哼着属于以前乡村摇滚乐时代的歌，旋律她很熟，好像听傅临放过。
林晚澄眯起眼睛，感觉一切惬意到让她快睡着了。
她待会儿要参加一个重要的面试，这个面试直接关系到她任务能不能够执行下去。
下了车，管家带她进入大门，用并不熟练的中文跟她打招呼，“您好，请问是林小姐吗？”
“是的，我来面试的。”
“好的，这边请。”管家说，“林小姐把东西交给我就好，我先帮您保存下。”
两个人进入房子，向主建筑走去，那是一栋小洋楼，有三层。
林晚澄在画报上看过这种房子，复古又漂亮，蓝色的顶白色的窗，精致得不像话。
“林小姐，你先坐着喝杯咖啡，我去叫人。”
林晚澄点点头，道了声谢，观察着这室内的装潢。
装修很现代，客厅的挑高大概有五六米，水晶顶灯吊下来，照在木纹桌子上，沙发背后是好几面墙的书，旋转楼梯盘桓而上，颇有些中世纪的味道。
看得出主人应该挺有品味。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管家才再次出现，似乎有些尴尬。
“能不能麻烦林小姐上楼去一趟，少爷刚刚在看财报，不愿意下来。”
看来这是个很矜贵的主儿。
林晚澄站起身来，“可以。”
不过他倒是比她想象中有礼貌，听到敲门声，很恭敬地说了一句，“请进。”
随即，林晚澄开门便开到一个苍白冷漠的少年，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用习惯性打量的目光，纵使是在用笑容伪装，却也遮掩不住他眼神里的那一丝漠然。
“你好。”林晚澄冲他伸出手，“我是来应聘你书法老师的。”
少年居高临下惯了，只是点点头示意她也坐下，并没有伸出手同她握住。
“我听奶奶说了，专门为我请了个书法老师。”他说，“其实我对书法并不感兴趣，但是一笔好字在签合同的时候，能增色不少。”
林晚澄吩咐管家把自己刚刚提的皮箱拿来，打开行李在桌子上铺了张生宣，将毛笔递给他，“少爷能否写几个字让我看看。”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握笔，像是在思考，写什么呢。
“不如写一句少爷喜欢的诗吧。”
于是，他便提笔写了这么两句。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林晚澄端详起他的书法，“还是有底子的。”
“以前跟秦诗白老爷子上过个把月的课，懂一点点。”
“我看倒是很大气。”林晚澄说，“我觉得你不必学了。”
宋煊这才正视了她一眼，别的书法老师来面试，只是极尽所能地想留下来，她看了一眼他的字便说不让他学了，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书法养性，奶奶说可以去一去我的浮躁之气。”宋煊说。
“如果跟我学，我要你从头学起，包括字的一笔一划打破结构。但是秦诗白已经是权威中的权威，我怕你不能完全信任我。”林晚澄说。
“信任？”
“对。”林晚澄说完便起身，收好刚刚的那张宣纸，复念了一遍，“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等她走后，宋煊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指节敲打着桌面，觉得这女人有些自负的样子，倒挺有趣。
第一次有人说要教他去信任别人。
他的家庭教师教他儒学，叫他读历史，因为他是家族继承人，所以需要炼心，更需要会驭人，左不过是帝王之术，从来没人教他先去信任别人。
如果不是她长得美丽，宋煊只当她是在放屁，但是他也是个男人，所以会对美丽女人格外宽容些。
第二天，林晚澄便收到了面试通过的通知。
她意料之中，宋煊一看就是一个有个性的人，自然是不能循规蹈矩。
林晚澄把通过的截图发给了傅临，“面试成功通过。”
“接下来的任务是跟这孩子建立起良好的关系。”
林晚澄做过一些详细的背调，大概能查到的她都去查了。
包括她昨天的穿着，也完全是按照宋煊的喜好来的，果然很加分。
宋氏是从上上上辈开始发家的，建国初期宋老爷子就能拿着几百万的现金到印度去投工厂。
清末商人里宋老爷子是最有胆识的一个，开厂办实业，从小小的羽绒厂做起，也给国家做了不少贡献，后来宋煊的爷爷宋为民享受了政策红利，在开发房地产这一块做的风生水起。
后来前前后后兼并收购了二十五家企业，才造就如今的宋氏。
到了宋煊的爸爸，宋东这一辈，宋氏集团已经成了一个包含房地产开发、精工制造、运业、医疗器械生产，为主要产业的实业集团。
然而，能够做到不被资本裹挟的商人少之又少，后来宋氏为了完成资本积累不择手段，似乎已经忘记了宋老爷子创办企业之处的那句“为国为民”，已然成为资产垄断的财团。
“能做到宋氏这么大的体量，其实已经非常不容易，怪不得宋为民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试探国家的底线。现在国家怀疑他们为了谋取资本发展，跟国外势力勾结，出卖威胁国家安全信息的情报，所以派你去当做卧底调查这一事实。”傅临对林晚澄说，“我会派接线人跟你暗中配合，保证你的安全。”
“我无条件信任您。”林晚澄看着傅临乌黑的眼睛，露出了坚定的表情。
傅临抬眸，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他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礼盒，放到林晚澄的面前，示意她打开。
林晚澄拆开用缎面丝带系成的蝴蝶结，打开黑色礼盒，看到一双宝蓝色的高跟鞋，静静地躺在里面，缎面鞋身泛着淡淡的光泽，碎钻缀饰华贵精美得如同一件艺术品。
傅临送了她很多双高跟鞋，一双比一双昂贵，她会把这些鞋子摆放在单独分隔开来的玻璃鞋柜里，对着这些美丽刑具发呆。
“这个颜色很衬你肤白，我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没有人能比你更适合它。”傅临看着身穿黑色鱼尾连衣裙的林晚澄，就像是看着自己写过最满意的书法作品一样，眼里若隐若现闪烁着光芒。
“谢谢傅叔叔。”林晚澄收下了，“或许我可以在出席宋家晚宴的时候，穿一穿。”
“你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非常优雅且有女人味的女人。”傅临说，“你如果主动起来，说实话百分之九十的男人都很难抵抗。”
林晚澄深知自己的魅力，在这个老男人的调jiao下，她可以风情万种，也可以高冷神秘，驾驭男人这一手段，她掌握得已经炉火纯青。
她是傅临花了二十多年打造的一把美丽武器，虽然好看，但却不能有任何属于自己的感情。
林晚澄用手指摩挲着高跟鞋的光滑缎面，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起那个坐在沙发里一脸漠然的少年，他的表情好像许多年前的自己，孤独而又疏离。
从本质上来说，他们其实是同一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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