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宋煊都没回复她消息，看来是真的很忙。
正常情况下，他但凡能空出两分钟的时间，都会给林晚澄回个消息。
在宋煊心力交瘁的情况下，她更不想给他添乱。
孩子是他的，他有权被告知，但是这事只有当面才说的清，只等他回国以后慢慢商量。
林晚澄刚醒，小五就打来电话叫她赶紧去医院一趟，说是昨天晚上老爷子病情突然又严重了。
宋东正往路上赶，估计下午才能到。
林晚澄立马换好衣服，打电话给司机，赶到了医院。
她到的时候，老爷子还在抢救，几个人站在vip的病房里围着宋老太太，她正坐在沙发上，似乎是在跟身边的人嘱咐着什么。
林晚澄走近了才发现，站在宋老太太旁边的是宋家的律师团，一共有五个人，四男一女，带着录音笔和笔记本电脑，似乎是在修改遗嘱。
豪门果然跟普通人家不一样，一生病就要出动律师团队。
有个律师挺面熟的，林晚澄见过，上次老爷子生病的时候他人也在，据说是打金融纠纷案子很出名，整个律师届都不敢得罪他。
看到林晚澄，老太太喊她过来坐。
林晚澄立马询问，“老爷子怎么样了？”
“待会儿打算转院。”宋老太太说，“这次怕是不行了，转到301医院去。”
昨天大半夜，老爷子突然喊着不舒服，检查发现他多项器官都有衰竭的趋势，尤其是肝脏出现了不可逆转的病变，是由结直肠癌肝转移造成的，所以前期毫无预兆。
“没事，哪个器官坏了就换哪个。”林晚澄说，“现在医学那么发达，我相信老爷子肯定没事儿。”
宋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她表现出深深的忧虑，“医生说了，虽然可以进行器官移植，但是成功率也低，如果失败了，不仅会有生命危险，而且会非常痛苦。”
林晚澄紧紧地握住了宋老太太冰凉的手，她曾经觉得岁月对这个优雅的老人是无比的宽容，但是却在此时此刻，从她眼睛里看到一片衰败的景色，像是燃尽自我后的烛台，那光已经熄灭了，只剩下漆黑一片。
“那还手术吗？”林晚澄问。
“手术。”宋老太太执着地说，“只要有一丝的希望都要抓住。”
下午，宋老爷子清醒了片刻，叫他们过去床边说几句话。
林晚澄跟着宋老太太一起过去了，在无菌病房内，二人皆穿着隔离衣。
躺在病床上的宋老爷子还戴着氧气面罩，艰难地抬起眼看了她们一眼，眼珠子动了动，宋老太太立马走了过去。
“文颂……”宋老太太喊得是宋老爷子的小名。
宋老爷子发出一声微弱的哼哼来回应他。
“你别怕，我们下午就转院了，做完手术你就好了。”宋老太太说。
她说完，宋老爷子就闭上了眼睛，手还露在外头，微微用力握成了拳头。
虽然现在医学发达，但也有限，就算是手术成功了，恐怕也只能再继续维持个三四年的寿命，宋为民又何尝不知。
但是他的孙子尚且稚嫩，这三四年对他来说，非常重要，所以他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来吊着这一口气。
转院手续办理得非常神速，三四点钟，宋为民就已经被送到了301的重症监护室。
专家们开了个把小时的紧急会议，然后给出了几个方案，让病人家属讨论一下，具体什么时间做手术。
宋东是下午五点到的，他到的时候，医生已经不允许病人家属再探访了。
林晚澄把所有情况都给他复述了一遍，听到说老爷子要做肝移植手术，宋东表情顿时凝重了起来。
“医院说已经在器官库找好了配型的，就等明天到了以后，再去决定什么时间进行移植了。”林晚澄说，“所以你不用担心。”
换作普通人，别说是天价的手术费用，等待器官配型的时间也会无比漫长。
大多数肝癌患者就是因为等不起，因此耽误了治疗。
林晚澄心里默默感叹，虽然钞能力可以解决一切麻烦，但是在生老病死面前，人人平等，谁也没办法逆天改命。
“这个手术的风险性很高，如果出了意外，有没有挽回的余地？”宋东问。
“没有。”林晚澄说。
宋东低下头，没有说话，“这事只有我妈才能决定。”
宋老太太跟医生沟通了之后，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黑色，拎着黑色漆皮手袋，表情已经恢复了镇定。
“妈。”宋东走上前去，搀扶住老太太，“专家怎么说？建议什么时候做手术？”
宋老太太回答，“半个月内吧，先观察一下。”
“看着情况最好尽快。”宋东说，“万一恶化，鞭长莫及。”
宋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可是我刚刚听医生说，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一，我怕你爸挺不过去。”
宋东握住老太太的手，“我们有最好的医生团队，就算只有百分之一也要试一试。”
“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手术比较合适？”老太太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周吧。”宋东说，“看一下情况如何，如果开始发生恶化，随时都做好立马手术的准备。”
宋老太太沉重地点了点头，“好。”
她转头又念道:“这事儿煊煊还不知道，我前两天打了电话给他，也没回我，得先通知他一声。”
宋东说:“这孩子从来不跟我联系，您再给他打个电话试试？”
于是，宋老太太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有些奇怪，“他在国外这么忙的吗？”
林晚澄看了一眼时间，想着这会儿宋煊那边也该睡了，安慰她道，“有时差，换个时间您再给他打几个电话试试。”
宋老太太点点头，随后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平时跟他爷爷感情最好，不知道他会不会担心。”
林晚澄没说话，联系不上宋煊，她也很着急。
凌晨，老太太已经睡着了，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她都想一一告诉宋煊，可是想了想又忍住了。
宋煊出差的第五天，跟家里失联了。
特殊时期，宋家人都在因为宋老爷子的病情忙来忙去，忽略了这件事，虽然林晚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是怕被传谣言，也没敢跟宋家人说起这件事。
她只好暗自询问了宋煊这次出去带了谁，然后通过公司人事获得了他们的联系方式。
林晚澄发现，不仅是宋煊，就连他身边的这几个人都一并失联了，电话关机，社交平台也好几天都没有更新。
林晚澄觉得疑惑不已，又去查了查这几个人在公司登记的家属电话，询问了下他们的家属。
这么一查，她发现这几个人最近也完全没有跟家里人联系，莫名其妙就“断网”了。
直觉告诉她，这事不是巧合，更像是出了什么意外，但是林晚澄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
于是，她想到了一个人。
从医院离开后，林晚澄独自坐在车上。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聂舟的电话号码，等了十几秒，那边才接通。
“喂？哪位？”聂舟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我，林晚澄。”
“你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干什么？我都在国外了，已经威胁不到你了！”聂舟语气不善，想要挂断电话。
“你先别挂，我今天找你是为了宋煊。”林晚澄说，“他自从去了y国之后，就再也没有跟家里人联系过，我怀疑他可能遇到麻烦了，宋家人现在忙着给宋老爷子做手术，顾不上找他，所以我想让你帮忙查一下。”
聂舟人在国外，比她行动上要自由得多，而且她比任何人都要关心宋煊，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你哪来这么好的心？”聂舟不由得怀疑起来，“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宋煊是个很纯粹很善良的人，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帮过我，所以我不想看到他出事，这次我是怀疑他卷到了跟宋东的权力斗争当中，提醒你一下。”林晚澄说，“五天前宋东发了个社交动态，我查到了他的ip地址，待会我发邮件给你，拜托你去找一下。”
聂舟没再怀疑她，只回了句，“发我吧。”
ip地址最多只能查到所在的市区，偌大的地方寻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两天后，聂舟才给她回了消息。
“我报警了，向警方提供了你所说的那些信息，但还是没有找到宋煊，我怀疑他人已经不在这个地方了。”聂舟语气焦急，“你说他是怎么了？他怎么会连个消息都不回呢，什么情况下手机都没办法使用？”
林晚澄沉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被人控制了。”
电话那头的聂舟，差点昏厥了过去，情绪激动地说:“不行，我得告诉宋老太太，让宋家一起找人。”
林晚澄也说:“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刚挂完电话。
小五就告诉林晚澄，医院通知说宋老爷子这边下了病危通知书，说是病情突然恶化，手术即刻就要进行，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宋老太太慌乱不已，拉来宋东陪同，在凌晨两点签了手术同意书。
林晚澄赶到抢救室的时候，看到他们正坐在等待室里，焦灼不安地等待着。
一家人全守在医院里，聂舟的电话自然没人接，林晚澄怕乱上加乱，只好把这事先瞒了，等手术做完再告诉他们。
林晚澄看着坐在沙发上扶着额头闭着眼睛等待的宋东，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可是却毫无破绽。
这一老一少同时出了事，如果说是巧合，也太勉强了些。
林晚澄不得不生出这样的阴谋论，是宋东想趁着宋煊离开的时候，控制整个宋氏。
这么一想，细思极恐。
她转头看向抢救室的方向，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于是便悄然离开了等待室，给助理小五打了个电话。
“喂，小五，帮我联系下转院之前宋老爷子的主治医师，我想看看他的病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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