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与林的话，让人乍一听似乎算不上什么大事儿。毕竟苒苒这些年也经常不在她身边。她或许是记错了，或许是没看清楚。
但韩芸知道这母女二人关系十分密切。若穆与林这么郑重其事地提出来，那必然有些事情不对劲。
“你退后。”韩芸迅速将穆与林拖离医疗舱，同时退后半步保持警戒。她不确定医疗舱里的人到底是不是苒苒本人。
林崇浩隐约和她暗示过韩一一体内的东西属于精神体一类的存在，看不清摸不着，但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届时不仅是韩一一和帝国，整个世界可能都会有危险。
同时，再加上今天几人的任务就是追击控制韩一一的“神秘物种”。结合这两个消息，让她难免不会想多。
韩芸护着穆与林，快速退到医疗间外，透过玻璃紧张地观察。但这医疗舱迟迟没有动静，不知道是对方也在戒备，还是她们思虑过多了。
“韩上校，这里是战舰指挥台。我们观测到不明信号正在接近，但对方源代码似乎和帝国机甲学院有关系。请您迅速前往查看。”
“知道了，我马上来。”
韩芸向旁边的几个士兵点点头，示意对方保持警戒，自己则是径直向指挥驾驶舱走去。穆与林愣了愣，回头看了眼苒苒所在的医疗舱，最后还是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上校，”士兵敬礼后迅速说道，“对方预计还有八分钟抵达我方战舰。”
“观测到机型了吗？”韩芸看着屏幕皱眉问道。
“型号不明……似乎是未投入使用的实验性机甲。”士兵答道，“我们已经发出信号，但对方并未回应。”
“你说对方的源代码和学院有关？”
“是的。对方的机甲代码编号所属喂学院实验性机甲。”
韩芸随手调出编码，瞥了眼开头的代码，果然是机甲学院的代号。但她扫到结尾的“-sjq”时，眉头突然紧皱。
“这机甲……不应该十几年前就被毁了吗？”
与此同时，机甲里的苒苒则带着抓回来的韩一一一路狂奔。
“一一？能感受到我吗？”苒苒一边操控机甲向着韩芸的部队前进，一边分出一条触角和韩一一建立联系。
“……穆阿姨？这是怎么回事？”
“呼，没事就好，我带你去找你妈。”
苒苒嘴上安慰着韩一一，其实自己内心也没什么底。她突然被拉出身体，以精神体的形式存在于位面中，这在位面管理局的任务记录中恐怕都是头一回。也不知道回去以后身体会不会有什么损耗。
她脑子转得飞快，没注意到自己说完这句话后，韩一一陷入了沉默。
“滴——收到帝国军方讯息。”
“滴——收到帝国军方警告。”
“滴——”
“行了行了别滴了。”苒苒皱了皱不存在的眉头。这机甲什么都能用精神体操控，偏偏这通讯系统非得语音交流。而她现在处于精神体状态，又恰恰做不到这一点。
“不好办啊。”苒苒思索了片刻，突然想起来穆与林大概已经与韩芸汇合。她迅速停在军舰打击范围之外，抽出一条精神触角并绕过战舰防御区，准确地抵达了指挥台边的穆与林身边。
韩芸发现跟过来的小丫头突然两眼发直，歪着头思索了半天，又眨了眨眼，表情从茫然到惊悚，又到喜悦。她本以为穆与林是不是有些后知后觉的害怕，却听见对方突然说道，“韩上校，那是我妈妈。她给我传消息了，说带着一一的精神体回来了。”
“什么？穆苒苒不是在医疗舱吗？”韩芸紧皱眉头，“会不会是……什么东西冒充你妈妈？”
“不会的，这绝对是我妈妈的精神体。”穆与林一口咬定。
韩芸内心也有些摇摆。直觉告诉她这是那东西的骗术，但听闻对方带着自己女儿回来了，又有些动摇。思索几秒后，她亲自出去迎接对方。而因为她向来治军严格，竟一时也无人阻止她。
苒苒只接到了对方让她原地等待的消息，也拿不准穆与林到底有没有说服韩芸。而两分钟后，便见到一个单兵机甲自对面而来，停在了不远处。看颜色和形制，显然是韩上校。
苒苒敢随意连接穆与林的精神体，是知道对方只要认出了她，必然不会反抗。但韩芸和她没有建立过精神体联系，若是贸然接触，怕是会被对方机甲的安保系统反击。
“一一，还醒着吗？”苒苒想了想，向舱内的韩一一问道。
“醒着的。”韩一一精神不大好，面对精神体脱离□□也有些紧张，但还是如她一贯的风格，迅速冷静了下来。
“一一，你放轻松，顺着我的牵引走。”苒苒说道。
韩一一很好地理解了然然的意思，攀附着对方的精神体触角，抵达了韩芸机甲的十米外。既不会出发机甲的保护机制，也能让韩芸察觉到。
苒苒担心韩芸反击，没有直接将韩一一的精神体连接过去。
她从前便发现自己与穆与林的精神体天生带着些联系。她猜测这纽带来自于血缘关系。毕竟孩子的□□诞生于母亲，而精神体也同样蕴养在母体内。
果不其然。大概过了几分钟后，韩芸撤离了机甲的保护屏障，向苒苒说道，“我知道你能通过精神体进行交流，连过来吧。”
苒苒先将韩一一的精神体接了回来，然后立刻连接上了韩芸的精神体。
“韩上校，我是穆苒苒。情况有些复杂。我把一一的精神体接回来了，但她的身体还在被对方控制，林扬去追了。”
“一一也在？”韩芸对于他人的精神体连接有些无所遁形的不适，但还是尽量配合着。
“在。这机甲是当初沈学长留下来的，说是你们家有人眼红这技术，派人追了过去。他当时把这机甲留给了我。”到了这时，苒苒也就把话铺开了说了，对于韩家当初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隐瞒。
韩芸这些年其实也有些猜测，但真正听到这些话，又是另外一种感受。她声音微微有些抖，似乎有些哽咽。
“沈江清……他有说什么吗？”
“……没，只是让我带着一一快跑。”苒苒回道，“这机甲自从我当日用过一次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没想到它竟然是不需要通过媒介，直接和精神体绑定。今天情况有些紧急，好在这机甲能直接存放精神体，这才至少算是把一一带了回来。”
“谢谢你，苒苒。”韩芸咬着唇，努力平复心情。她这些年一直靠着繁忙的军务让自己没有时间胡思乱想。她自以为已经成功将沈江清这个人在自己的生命中淡化，但得知他十几年前的托孤，赠机甲，让两人的女儿活到了今日，内心不经感慨。
苒苒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波动，也知晓韩一一大概率会猜到自己和韩芸的身份，两人少不得一番叙旧。但此时时间紧急，她心下有些担心席扬，不得不催促韩芸。
“韩上校，先让我进去吧，我得把身体拿回来。一一暂时还得待在机甲内。不如你来接管这个机甲。既然是沈学长的研究成果，自然不会排斥你。”
韩芸悄无声息地擦了擦眼角的一两滴泪，立刻回道，“你要回去帮林扬吗？我也去帮你。”
“不，你得留下来坐镇。那玩意儿的动机是挑起战争，目前向着前线去了。况且一一的精神体还得由你接手，若是再带着去了前线，我怕对方又会下手。”
韩芸听了这话也知道不好再多说，本想着拨十几个人跟着她，但也被拒绝了。她顺利取回自己身体之后，只驾驶着一小艘巡逻艇走了。
“妈。”穆与林有些犹豫。她想跟着去找爸爸，但也知道自己还是个军校里未毕业的小菜鸟，去了也只会添乱。况且她从飞艇爆炸开始便觉得韩一一还需要她，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乖，跟着韩上校。这可是不多得的实习机会。”苒苒凑过来抱了抱女儿。狠狠在她脑门上亲了一口之后，苒苒头也不回地重回了前线。
“喂？席扬在不在？听得到吗？”苒苒调整了通讯频道，对面却毫无声响，也不知道是不是流窜生物体又屏蔽了信号。想起席扬在她精神体上打下的记号，她闭上眼，生疏地催动那个印记。
席扬当初共鸣时，也不知是动了什么小心思，将法兰宝石融在了里面。宝石的特性让二人能够远距离传话，而这也成为现在唯一的联系途径了。
“喂？席扬？”苒苒尝试建立联系，瞬间感觉那印记抽走了不少能量。她连忙将精神体收住，不敢乱来。
“在追，别来。脱离。”
大概是因为距离过远，席扬也只传递回来寥寥几个字。苒苒皱着眉头，估计那一头战况严峻，席扬竟然让自己直接脱离位面结束任务。
“小二，检测一下位面情况。”
“好嘞。”小二迅速回道。半晌语气也有些严肃，“从十分钟前开始，位面有些崩塌的迹象。”
“什么原因？”苒苒有些诧异。这么短的时间里，人族和外族应该暂且打不起来，流窜生物体如何吸收能量？
“探测不太清楚，但似乎发生过精神体层面的战斗。”小二回道。
“应该是席扬。”苒苒忍不住骂了一句。这家伙叫她先走，自己却不管不顾地贸然用精神体发生冲突。若是出了意外，位面管理局都未必能保得住他。
“定位一下冲突地点，我们去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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