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大好日子,多请了些人。
谁知道不正经的酒鬼也多了,两杯酒水下肚就开始说起混话:“二郎啊,你这么年轻有为,咋就娶了这么老的媳妇?怕没人嫁啊?还是图张家有前途。”
“听说你那媳妇是个悍妇,泼辣的很,经常在家里骂街,打碎酒瓶酱罐什么的,这么凶又比你大这么多,你怎么治得了啊,哈哈哈……”
他们以为自己揭穿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嬉皮笑脸的笑着。
有个喝的满脸通红的,摇摇晃晃过来了,说话口舌不清,像堵着一块抹布:“……我看你那媳妇不但老还干干瘪瘪的,胸前一定没有几两肉,不然咋捂那么实?什么靠刺绣供弟弟读书,我看她就是出去卖的,皱皱巴巴……呸,装什么清高。”
越说越来劲了,越不堪入耳。
张云秀算是知道那人是谁了,乡里有名的穷光杆,穷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人穷还懒,三番五次的上张家门提亲,张云秀十四岁本就有婚约时就上门了,后来她父母不在了,消停一段时日,到张云秀十八岁,那懒汉估计觉得自己也讨不上好老婆了,又上门欲讨张云秀。
一边嘴里面说着令人恶心的话,一边硬是想将人娶回去,仿佛他看上张云秀是对她天大的施舍,三番五次的,最后被高中举人的张云谨找人打出了张家,在家躺了好几天,现在又出来兴风作浪,看来是上次治的不够狠。
外面那懒汉胡言乱语,一边说着难听的话,一边又掏出一块手帕,说是张云秀送他私定终生的。
张云秀在里面听着,恨不得冲出去打死那人,怎么就这么晦气呢,隔了那么个村还赶来这捣乱。
但凡是个男人都不喜欢大婚之日,被其他男人来搞乱。屋外起了一场冲突,应该是温清哲把人打了。
她听到一声“滚”,门“啪”的一声关了。
温清哲连带着将好几个品行不佳的酒鬼踹了出去,有人在劝慰:“新郎官,你理那无赖做什么,谁不知道那无赖无耻,自己讨不到老婆,就看不得别人讨老婆。”
温清哲心情不好,又多喝了几杯酒,温清川出来了,他招呼了酒友,让三弟将温清哲扶回房:“好啦好啦,喝两杯就行了,新娘子还在新房等着呢。”
脚步声渐近。
张云秀听着脚步声,心里面挺紧张的,揪着衣袖正襟危坐。
忽然那声音又折了回去。
温清哲在外面吐了好一会儿才回的房,等他回房,外面的酒友也散完了,温清洛将他送到门口。
温清川送了客回厅,看到他这样,摇头:“喝不了酒,还喝这么多干嘛?”
温清哲一进新房,浑是酒气,踉踉跄跄的走了一段,碰到床跌倒。
张云秀纹丝不动的紧张了半日,在旁边半点动静都没有,还以为他在静静打量自己,直到听到了沉匀的呼吸声。
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张云秀悄悄掀起一边盖头,看着旁边睡得沉熟的人,轻轻戳戳,毫无动静,刚入门时的那股子温暖喜悦,渐渐的凉了透。
早上花最大力气就是脸上的妆容了,一群新媳妇儿花了好几个时辰,还点了花钿。
脸上的妆容这么好看,现在给谁看呢?
她气不过,打了他一下,床上的那人睡得沉沉的,毫无反应。
她看着窗外无尽的夜,心想:“难不成我得坐到天光?”
她今天坐着等一天了,一大早的媒婆就来敲门给她梳妆打扮,盖好盖头后,等村里的小孩上来讨喜糖,任人围观。
一直做到迎亲的队伍来迎接她,然后进了这个门,她又坐了一天。
做新娘真是要好看,不要饱。她摸着咕噜噜的肚子,今天真是饿扁了。
温清哲半夜口渴醒来,冷不防的看到床边坐着一个披着红盖头的人影,酒醒了一大半,慢慢回过神来,记得自己结了婚,这是自己的新娘,他掀开她的盖头,喝大了,双眼迷迷糊糊的只看到一道残影,闷声说睡吧,闷头又睡。
他知道自己还应该做些什么,但实在是睁不开眼睛了。
喝酒误事啊,他似乎明白为什么每次喝喜酒,别人都拼命怂恿新郎官喝酒,估计就是想让新娘子独守空房吧。
成婚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虽然确实开心,但累成狗。哪位新婚之夜还能办事的真是勇士,不,是猛士。
他好不容易赶工,将新家具都做好了,还要连夜布置新房,昨晚新房还不能睡,他跟三弟挤的,三弟睡沉老将脚搭他身上。
加上他自己紧张,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迷迷糊糊闭上眼,那边鸡啼了。
他做了很多想让婚礼尽量的完美,想要婚房好看,但他发现,其实新娘子根本就看不到,在她进门之时,那小孩早就拆的拆,搬的搬。
等她掀完盖头,只剩满地狼藉。
他自己也又太累,洞房什么的,有心无力。
况且他心累。
他倒不只是介意年纪大,主要听说他这个媳妇是个远近闻名的悍妇,以前每天夜里都传来她弟弟的哭声,非常凄烈,而且她老是闷着一张苦瓜脸,也不笑,像个寡妇一样。
如此想来,哪里像个娇妻的模样?
他也知道张云秀一定没送过谁定情之物,若她真有喜欢的人,就不到他娶她了。
他心里就是不好受,她的手帕为什么会握在一个男人手里,还是那种烂人?
温清哲又睡过去了,身上还穿着喜服,张云秀也将就着侧身躺下。
她肚子实在太饿了,眼睛闭上又张开,索性坐了起来。
届时,蜡烛已经烧尽了,油盏也快干枯,幸好角落还燃着两盏油灯。
她借着微弱的灯光,蹑手蹑脚来到茶几前,上面摆着水果,福饼,还有花生,红枣,爆米花糖果等。
她看了一眼床上睡得安稳的人,肚子饿的难受,就拿起白白胖胖的福饼吃了两口,又饿又渴,还没下咽,就被呛到了,幸好茶几上有茶与茶杯,茶已经冷掉了,又泡了太久,很浓郁,也很苦涩。
她坐在椅子上,倒了两杯茶就着福饼慢慢吃。
她也不敢多吃,不好意思给别人看出她吃了供神的福饼。
最后只吃了两个,加上一些花生爆米花红枣,也没吃多少。
她坐了好一会儿,晚上没洗澡,浑身难受。
抬头见外面静悄悄,脸上挂了一天的妆也难受,她就借着月光悄悄的出了房到天井舀水洗脸,洗去脸上的妆容,又清洗了下手脚,这才舒服多了。
温家的天井确实很宽,亏他抱了她一路没撒手,这么想着,独守半夜空房的幽怨也消了大半。
洗完之后,悄悄的钻回房里,旁边的男人睡姿依然没有改变。
她借着灯光端详自己的夫君,光线昏暗,看了大半天,得出一个结论:长得挺俊。
他很高大,一张床被他占了一大半,他是裹着喜服直接就睡的,有一股子不讨喜的酒气,睡得很安稳,呼吸之间那股子酒气缓缓散发出来,浅浅的一层,若有似无,倒没有那么讨厌,还挺诱人。
他肤质白净,脸上线条流畅,是那种看起来有一点清朗的俊美,脸颊晕着一点红晕,鼻梁挺括,薄唇猩红。
乌黑的头发连银簪都没有除去,也难怪他睡得不安稳,微微蹙着眉头。
张云秀就给他将银簪拨去,他翻了个身,脸刚好侧过张云秀这边,头发也散了下来,铺了一床。
他蹙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了,确是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美男子。
第二天他们是被窗外的敲门声扰醒的,张云秀受惊和衣而起,晕了好一会才看到旁边的温清哲揉着眉头起来。
他抱着被子打着哈欠,觉得自己累极了,刚坐起来又躺了下去,好看的薄唇轻轻一碰,发出一道郁懒的声音:“好累。”
他侧过身搭着被子,还想再睡一会。
就这么一搭,似乎抱到了某样软软的事物,睁眼一看,眼前是个大活人,吓了他立马弹起。
他实在是头疼欲裂,懵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昨晚洞房了。
洞房了……吗?
张云秀缩在角落看他的反应,见他一脸迷糊。
他回过神来后,面对她有点警惕的眼神,有一刻的窘迫,尴尬的站了起来,站在床边用手搓了一把脸,清醒多了,发现自己还光着脚,又四处找鞋子穿,看到两双鞋子整整齐齐的摆在床边,愣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这么好的脱了鞋子,还放好摆正的习惯,一般都是两脚随便蹬开,爱掉哪掉哪。
现在他的鞋子就摆在那双很秀气的新娘鞋旁边,他拿过自己鞋子的时候,脸上弯起一丝笑容。
挺好的。
温清哲穿好了鞋子,又四处找银簪。
张云秀轻声提醒:“在梳妆台上。”
他平时都是直接用发带束发的,根本不会用银簪,他拿着银簪在梳妆台旁杵了许久,看向她:“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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