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r……”
“sir。”
“sir!您需要醒过来!”
清冽的电子音一次比一次加重了音量, 智能管家连续呼喊了几次,终于,趴在工作台上睡着的男人有了苏醒的趋势。
托尼指尖一动, 猛然间睁开眼, 但仿佛未能适应自己在哪一样, 他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迟钝又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点点清凉的冷气簇拥上他的皮肤,驱散了那个干燥又闷热的梦境,机械间特有的金属与机油的味道同时闯入嗅觉, 让他认清眼前的一切才是现实。
“gosh……”托尼缓缓坐起身子,盯着空荡的工作室,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是个梦。
他刚才做了一个梦,一个很久很久之前的梦。
梦里那个炎热夏天里的漫长一天, 已经离他很远了。
“j, 我睡了多久?”托尼揉了揉眉心, 一手漫无目的地扒拉着被他睡着时压在胳膊下的设计图纸, 一边活动着沉涨的大脑调取睡着前的工作进度。
“您在四十八小时的高强度工作后,仅睡眠了四个小时。”j回道。这算不上一个充足的休息时间, 他原本也不该打扰他的休息,“五分钟前,您的心跳速率加快,身体指数出现几项异常反应,您做噩梦了吗?”
“没有, 我做的不是一个——”托尼想说那不是一个噩梦, 话到嘴边他又改口,“噢是啊,那真是个可怕极了的梦, 我刚才梦到差点被人给卖了。”
不知为什么,j听了后不觉得那是一个多么糟糕的梦,不然他的创造者也不会在说完后嘴角上扬,心情不错的样子。
“先生,您已经长时间没有进食,需要补充食物和水分,已经为您安排了……”
“好了,j,我需要一个人呆一会儿,”托尼摆了下手,“安静……”
但这次静音的指令刚说到一半,托尼面前突然弹出几个蓝色的数据投影。
“这是什么?”他皱起眉。
那些投影显示的是几个视频画面,画面之中的大厅灯火辉煌,身着黑白荷官制服的人走来走去,那地方像是某个地方的赌场。场内的人流不小,人一多就显得有些混乱,托尼却仍是敏锐地捕捉到从那些镜头中一晃而过的一个黑发女人的身影。
“有件事情我想您可能需要知道——这是纽约南部东海岸的娱/乐/城,最新监控获取的画面中,有位女士与数据库中特洛拉小姐的面容匹配度接近百分之九十九,几乎可以确认……”
j还没说出自己的后半段判断,机械间骤然刮起一股剧烈的风,顶部通道大开,设计稿与文件纸在空中乱飞。
数秒便完成装备的金红色机甲已经冲入了夜色中。
钢铁战甲里的托尼刚刚平复的心脏又紊乱地跳动起来,哈,总算又让他逮到她了吧……
……
“您已经输掉了最后的筹码了,女士。”
喧闹大厅之中的贵宾席,摆放着花花绿绿筹码的赌桌上,桌子一头文质彬彬的男人歉意地向对面的女人道,“看来幸运女神今晚不怎么光顾您,我们今天不如就到此结束吧?”
黑发的女人开局赢了三四场,又在紧随其后的两局里输掉了之前的所有积累,她对这样的结局显然不会满意。她推出手边寥寥无几的筹码,似乎仍是想要再玩一局,“谁说我全部输完了,我还有这些。”
“这恐怕不行,我们上一局的赌注是一千点,按游戏规则,这场的赌注不能少于之前的数目。”男人嘴边带着不易察觉的笑,他当然知道她不会轻易收手,虽然之前嘴上劝着她停手,但走入这种地方的人,有哪个会是愿意输得一干二净回去的。
黑发女人的脸上满是不甘,但又不想就这么停下,她靠在座椅上,生着闷气一样的,“没法再玩一把了吗?”
当然得再玩一把。
男人舔了舔唇,他望着对方那张精致无暇的脸,他等的就是她的这一句,等她禁不住诱惑,愿意压上一切……最后把自己输进去。
“我当然愿意陪您继续玩下去,”他声音温和地道:“虽然您没了筹码,但这里还有一条你可能不知道的规则,只要你愿意押上……”
“——那我们这局压上五千点怎么样?”
男人还没有说完,就被突然闯入的声音给打断了,一个西装笔挺的人拉开了黑发女人身旁的椅子,径直坐到了她的身旁,又抬手招呼着这里的侍者,“嘿,那边那位小姐,能把你手里的筹码给我们这边吗。”
“这位先生,你不能这样打扰我们的赌局!”本还温和好说话的男人顿时心生不悦,他差点就让那个女人压上她的全部了,但等看清那个搅局的人的面孔,他的舌头瞬间打了结,简直不相信自己在这里看到了谁,“斯、斯塔克先生!……”
托尼扫了那人一眼,“噢?你认识我?没想到我这么出名。”
他的话里头藏不住的戏谑,其实也根本不是说给对方听的——毕竟这世界还有人没听过托尼·斯塔克的名字吗——除了他身旁这位。
他侧头望向特洛拉,身旁座位上的人早在看清他的那一刻就愣住了。
托尼嘴角扯动,笑着,咬字加重地对她道:“这位女士,或许您也听说过我的名字?”
那双趋于深红的眼瞳之中是小心掩饰住了的紧张,托尼看到她的双手抓着椅背,似乎因他的出现感到不安要随时起来逃跑一样。但是她最终没这么做,而是缓缓放松了下来,嘴角微微抿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像是在观察他有没有生气:“托尼……”
“哇哦,看来我最近真的挺出名的。”托尼挑眉,“这次不再见到我时问上一句‘你是谁’了?”
特洛拉,他面前的这个人在他六岁的时候闯入了他的生命,又在他二十一岁那年一句话都没留下地离开。她离开了九年,而就在三个月前,他以为他找到了她,她见到他的第一句话竟是:‘你是谁?’
他是谁?哈,他们曾经相处过那么久的时间,她们魔法师的记忆真的就这么差劲是吗——托尼甚至都怀疑起了那次真的是他认错人了。
‘先生,特洛拉小姐这次没有因为看到您而想要离开,她反而是因为意识到是您才没有离开。’托尼耳旁,没有取下的通讯器里传来j的声音。
谢了老贾,我有眼睛,能看得出来。
“我……但是你现在跟以前比起来变化真的很大。”特洛拉声音不怎么高,像是知道自己并不占理。
特洛拉有着一张能让人轻易原谅的美丽面孔,她的五官柔和,纯净温润,看上去就像即便被欺负了也不会和人发脾气一样。
但托尼看着那张无辜的脸,只觉得自己更气了——他们到底谁更委屈?
他几乎要脱口问出那她为什么没在想明白他是谁后来找他,总不至于告诉他站在纽约找不到去斯塔克大厦的路。还有,她离开了这么长时间都做什么去了。
——停,该停下了,别抱怨。
托尼闭了闭眼。也别再说那些没轻没重的怄气的话,如果你上次无理取闹的后果还不足够让你印象深刻的话。
事实上,他在见到她之后最该做的事是道歉——为他九年前对她不知轻重的迁怒道歉。他甚至为怎么取得她原谅预演了无数次。
但说出来恐怕会让他老爸嘲笑,在见到她之后他总觉得又像回到了小时候,第一时间需要先把一肚子委屈先抱怨给她听。这么久没见,她完全没什么想对他说的吗?
“你想要押哪边?”侍者取来了新的筹码,托尼最终没让自己在这时把能列成表的问题一个个问上她一遍。
他大概不会想到,这次重遇他已经够手足无措、小心翼翼了,但两人中,他绝不是最紧张的那个。
“……我今晚运气不怎么好,你来吧。”
“我以为你会想要亲自把输的赢回来,我们今晚有一晚上的时间打发不是吗。”托尼似笑非笑,看向了坐在对面那个男人。
那人急忙磕磕巴巴地道:“斯塔克先生,我们、我们就随便玩玩好吗,我不知道您和这位女士认识,噢,她对于赌场的规则没那么了解,我只是在帮她了解游戏规则,但后面她实在有些不走运……”
“刚好,我对于该怎么玩有了解,而且一直运气不算差。”刚见到时他就很想把这个耍小聪明对特洛拉不安好心的人给揍上一顿,只不过那会儿他实在没功夫理他。
托尼今天的运气的确不错,第一场压入的倒是全部输了,让对面那个原本不坚定该不该跟他继续玩下去的那人心存了侥幸。
但是紧随其后的几把都是他赢了,一直到将特洛拉输掉的全部赢回来,对面本金都快抄光了,才放那人离开。
“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今天运气不够好吧。”之所以那么快放人走,也是托尼发现特洛拉这会儿总在跑神。
侍者在帮他们清算,他们今晚赢到的显然比他投入的要翻了两倍,特洛拉却兴致不怎么高,这可不大对劲,以往她可不会在金币落入口袋的时候没多大触动。
“刚才那个人是这地方的‘老客户’,他们会刺激诱导新来的客人下注,耍一点小手段来对付对这里不太了解的新人,他们能给赌场带来不少利润,这个地方通常对他们做的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刚才他是不是让你赢了几把,接着不管怎样你就是没法再赢他了?”
“嗯……”特洛拉应道,“他应该是想要让我在最后的那一局里投入全部。”
托尼眉头一动,她知道对方想要坑她那怎么还答应对方接着玩下去。接着,他就看到特洛拉眼中闪烁着他无比熟悉的幽光:“其实我也在等他‘all in’,然后……他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了。”
托尼:“……”她是在等着反把对方给坑了吗??
……是他想太少了,有谁能在占便宜这种事上占到她的便宜呢?
托尼失笑。不管怎么说,结果一样也没什么问题对吧。
夜风清凉,两人来到赌场外。
“接下来你想做点儿什么?”托尼问。
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玩?
跟我回去?
想要说的话都快一个挨一个地从嘴里跳出来了,但托尼没有急于多问什么,而是说:“玛丽亚他们如果知道你回来了一定很高兴,你想要去见见他们吗?”
“玛丽亚?他们还好吗?”特洛拉似乎回忆到了什么,始终平静的神色总算稍有所动。
“好得很。托你的福……我是说,多亏你之前的帮忙。他们现在隔三差五就跑出去度假,我怀疑他们出去玩根本想不起我,我爸几年前就把公司甩给了我,我都不知道他怎么能忍受得了每天看报纸的生活的。”
特洛拉漂亮的眼睛中浮现出笑意,她望向几步外立着的那架金红色的钢铁机甲,“不算件坏事对吗,你现在看上去变得很厉害。你父亲一直知道,你比他想象的还要像个奇迹。”
托尼看着,只觉得胸腔里盘踞的闷气和紧张消散上了不少。重新见到特洛拉,有一件事他至少确认了——上次他们的见面,她不是因为不想见他才溜走的。尽管她嘴里的‘没认出他’这个理由也实在让他开心不起来,但幸好,她不是在躲着他。她现在在他身边,在他一伸手就能够得到的位置,她回来了。
“嘿,知道吗,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生了我的气才离开的。我很抱歉,我当年不该跟你吵,不该……将爸爸他们遭遇刺杀袭击的事怪在你头上,那根本不是你的错,你当时甚至不在那里,我……”托尼别过眼,眼睛阵阵的刺痛,“谢谢……你在那时救了他们。”
他想他需要听到一些责骂,或者等她再向他提出些‘欺负小孩子’的要求。
但头顶突然多了一分重量,像小时候一样的,他的头发被人揉了揉。
特洛拉轻声道:“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没事了,托尼,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不是吗?”
她的眼中并没有责怪,只有温和的安抚,就像她说的那样,她从未因以前的事生过他的气。
托尼抓住了那只手。
似乎一切都没变。她给他的那些纵容,她与九年前离去时一模一样的面容——哪怕托尼多少知道特洛拉那神秘的来历,再次见到她时也不得不多少惊叹,时间仿佛在她身上定格了一样,完全没留下痕迹。
……定格?
[先生……她反而是因为意识到是您才没有离开。]
托尼瞳孔微缩,一个无法抑制的猜想让他心头涌上一阵阵不安的躁意。在上次见面时,她没认出他来,是什么原因让她连陪伴了十几年的人都没认出来。
“哇哦,你就这么原谅我了?我小时候你才没这么好脾气。”托尼鼻腔发出一声轻哼,“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因为我害得我们错过了一辆顺风车,你在找了辆绑匪的车将我送回家的时候,还让我一定要补偿你一百元的油费。”
特洛拉想了想,说:“我又没有让你那时就给我……”
“是的,你说那是一份投资,等十年之后我长大后再还你,我没让你等那么久,我在十岁时候就还你了——靠我在国际发明赛上拿到的奖金。但是……”托尼盯着她,眼睛有些干涩,“但是那天你没有送我回家,因为你不会开车,我们在傍晚等到了我爸爸来接我。”
特洛拉神色微僵。
托尼知道,他刚才的猜想不是错误的,她身上种种奇怪的地方终于在这时让他找到了答案。
“特洛拉,你……没有以前的记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为贪欲魔女是一眼看着就感觉很精明的人吗
不,她其实看着傻fufu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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