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梦想。”
说出这句话后我感觉整个人生都升华了,现在我就是台上的演讲者,这间小小的病房就是我的演讲台,观众则是这里唯一的病人太宰治。
其实原本还有一个和太宰治同一病房的病人的,但经过上次的跳楼事件,一般病人不太适合和太宰治呆一起,所以这里变成了他的豪华单人间。
“我梦想,横滨变成一个和平稳定的城市!”
回味一番,我突然觉得好像这个梦想有点离谱,虽然先前骗,不,是和中也聊天的时候我放出了世界和平的大话,但这套在太宰治面前是行不通的,于是我改口道,“希望黑手党能够和稚嫩的孩童和平相处,不要完全毫无原则地扰乱社会安定,让生命成为仅以数字为衡量的一纸数据。”
“和稚嫩的孩童相处么……”
不知道太宰治想到了什么,他的表情变得有些许微妙起来。
感觉对方关注的完全不是重点,但管他呢,我早就放弃去理解太宰治了。
如果理解了才会不太妙,我有这样的直觉。
好在这家伙并没有在那个问题上纠结,而是话题一转给我抛出另一个充满哲学意味的议题。
“如果并非能够被衡量的数据,千鹤认为,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津岛君都不明白的事,请不要要拿来为难我。”我慢吞吞地挪动到窗边,将窗户拉开一个缝隙,听说今天晚上就要在窗外增加铁栏,我觉得这么做一定会让太宰治失去一些什么东西,但也不太好阻止。
毕竟社会认为自杀是错误的,但也不负责管其他,于是人们仅仅只是活着,在唯一被认可的死亡到来之前,等待时间的流逝给予些微宽慰。
如果泯灭了附加生命之上的价值,生命又是什么呢。
太宰治又牵起嘴角,他似乎还并不熟练——或者是不屑于隐藏自己的颓圮的求生欲,所以当他想要尝试变得更加像个“人”的时候,就会有淡淡的违和感。
“因为千鹤的不杀主义很特别,你的答案或许会有更加意想不到的部分?”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
我把手从病床前的栏杆上放下,开始认真思考太宰治是不是我的哲学课教授转世,因为我写论文的速度太慢而到了游戏里也不放过我。这人一边想听我的回答,一边明里暗里有种居高俯下的评判感,如果没有自己想听的一定会暗暗扣好感吧?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和太宰治相处的经验,和中也不同,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呃,真实身份也不清楚,唯一清楚的就是他的脑回路和常人不太一样,如果顺着他的思路走很有可能被带进沟里。
也就是说和太宰治说话,就要把他拉到和我一样的水平,然后再用自己丰富的经验打败他!
“请看,津岛君,窗外的树上有一只鸟准备飞翔。”
没有对我迅速转移话题感到不快或者奇怪,太宰治用唯一完好的手指了指自己被包裹成粽子一般无法动弹的手脚。
“那就对了,津岛君现在看不到。”我发表了著名废话演讲。
“所以等津岛君能够站在窗前的时候,再看看吧。”
少年抬起眼眸,收敛起有些拙劣的笑意。
不笑的时候,太宰治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质就展露无疑。
太宰治沉默着,久到我怀疑他已经失去了呼吸,才用微不可闻的音量,似在自言自语般地说:
“如果这些伤口永远无法痊愈呢?”
我奇怪地拍了拍他打的石膏腿,确定里面不是空心的之后对他竖了个拇指:“放心津岛君,你没有被截肢。”太宰治也好运地没有伤到脊柱,不存在瘫痪的隐患。
“如果你因为创伤无法独自站立,”因为有这种先例,我姑且安慰了他一句。
“只要你下单,我立刻把拐杖给你送来。”
我觉得我简直是医院十佳员工,不忘推销产品给潜在客户,感觉在未来说不定他还挺需要好几副拐杖的。
但太宰治仿佛和我杠上了一样,又继续问我:
“等到那个时候,鸟儿已经不在那里了吧?”
这是鸟的问题吗。
虽然再次肯定太宰治的脑回路和我不在同一个频道,但我还是颇有耐心地回复这个高智商反社会青少年:
“说的也是,真可惜。”
然后几乎可以料到太宰治下一句要反问我什么,我迅速地接上下一句话,绝对不给他有提问的机会:
“津岛君说的话我不能理解,无论是你想要自杀的举动,还是刚刚的问题。”
“因为在我回答之前,津岛君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但是津岛君没有第一时间反驳窗外景色的单调无趣,你在期望我说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吗?”
“还是在期待别的什么?“
静默。
长久的静默。
我反应到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了,但这仔细说来是太宰治的问题吧!他怎么什么问题最后都能发展到哲学三辩的地步,我又跟不上,能够经过思考地回复每一个问题已经很好了!
要不是因为他是我攻略对象……哦对了他是我攻略对象。
我升起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系统下一秒就报了好感度变化提示。
【太宰治好感度-1】
【太宰治好感度-1】
【太宰治好感度:1】
擦,虽然有所预料但这是不是太狠了!本来这家伙就没有给我多少好感度啊!
黑发少年动了动唇,暗自嘀咕了一句什么,但我没有细听。被降好感伤害到的我当场想离开这个伤心地,连多一句话都不想继续和太宰治说了。
“如果……”太宰治的音量大了一些,风从窗户缝中挤进这片区域,他的声音就像揉碎在风中一般。
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什么,他立刻回神打量了我的神色,见我一切如常后又闭上了眼。
“千鹤小姐,药水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意思是想赶人了。
甚至称呼都突然从“千鶴”变成了“千鶴さん”,我错了,我收回前面的所有话还来得及吗?你的难搞程度终究还是被我低估了啊!
但被打击过大的我一时没想到我有两天前的存档,只是有些失魂落魄地唔了一声,也没告别,飘忽着走出房门。
就在我即将关上门的那一瞬间,系统又突然开始疯狂给我报提示。
【太宰治好感度+5】
【太宰治好感度-5】
【太宰治好感度+4】
【太宰治好感度-1】
……
我从未见过好感度起伏变化如此剧烈,关门的动作都不禁僵住了。
房间内的太宰治几乎是立刻察觉地提声问道:“千鹤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你有什么事吗!你没问题吧!系统都被你整bug了!
但我没有这么说,鼓着脸狠狠将门关上了。
等我走到楼梯口,好感度变化才稍微稳定一点。不再有大数量的变化,只是轻微地+1和-1。而我下到下一层时,系统才告诉我,太宰治这厮的好感度终于稳定了。
反正最差结果不过是0,毕竟好感度没有负数。
非常光棍地想完,我才颤抖地打开太宰治的好感度查询。
【太宰治好感度:9】
是即将达到“有好感的认识的人”的数值。
因为我人缘还不错,基本上聊几句就能到达这个数值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呼吸一滞,激动得差点落下泪来。
毕竟是那个太宰治啊!!
这是不是说明我刚才的回答没我想象中那么糟糕?
“小千鹤,3号病床需要……小千鹤?!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没事真纪姐,我太激动了……”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一脸正色地对焦急关切我的石杉真纪说道:“我只是觉得自己离梦想好像突然近了一步。”
“嗯?小千鹤的梦想是什么?”
“是世界和平……”
太宰治独自一人呆在病房里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的心跳似乎有一些过快了。
不,并不是过快,是好像第一次察觉到自己有心跳一样。胸腔被心脏的跳动震得有些发痛,他用完好的那只手贴上胸膛,往日令人厌恶的生命力正是从这里喷涌出来,此时此刻,这份本就即将漫溢的痛苦却突然突破了身体为自保而产生的麻木,伴随着前所未有的认知,冲击着他的灵魂。
啊,说起来,如果失踪太久的话,森先生那边会头疼的吧,他似乎有什么打算,最近总把他带着一起去见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嗯,那就等双腿恢复了就回去吧。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其实无所谓森鸥外是否会头疼,也无所谓自己要做什么。
不知从少年的哪一个时期开始,活着就变成了一种并不纯粹的痛苦,所以怎样都行,因为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能够让他发自内心感到欢愉的事物。
如果他感受到了幸福,那一定是因为超过了悲伤的极限,才能在细碎的朦胧之中触碰到一丝光明。
梦想什么的对他来说太过遥远,所以一开始久我千鹤说起的时候,太宰治是近乎用冷漠旁观的态度来听的。
他仅有的梦想,就是干脆利落的死掉,不要有鲜血,不要有疼痛,如果这么告诉她,她会有怎样的反应?不外乎是讶异,困惑,嫌恶,无视中的一种,最差的可能性是劝说他要珍爱生命好好活下去。
一开始太宰治仅仅是抱着养病中的无聊心情才会关注久我千鹤一二,就算如此,在见到本人后,他立刻知道自己的好奇心不会持续多久,所以在他重新回到那个没有波澜的深渊之前,就让久我千鹤尽可能说出一些能打破死寂生活的话语吧。
但今天的交谈后,太宰治突然意识到,久我千鹤有些唯我独尊个性的意味。
她能敏锐地察觉他人对自己的善意或是恶意,但不会试图理解他人,不会质疑自己。
久我千鹤有着某个明确的目标,且正在坚定不移地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这种类型的人再重视他人的生命也一定会把自己的生命置于其上,如果到了不的不杀人的地步,想必也会干脆利落地动手。
不承认被少女的话戳中痛处的黑发少年迅速地剖析了一遍久我千鹤,仿佛这样就能……
就能否认对方意指自己对这世间仍然抱有一丝幻想的事实。
“太过分了。”太宰治喃喃道。
仿佛暴风般掠过心潮,轻而易举地掀起大浪,又故作不知地在被指责前避让。
【太宰治好感度-1】
“真的太过分了。”
【太宰治好感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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