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休息时季夏才从其他人那得知他们离开后原本的大部队也分成了两拨，李梣岚被选进了攀岩队，管榕榕则和剩下的人一起学习旗语。
显然训练营在不知不觉间就完成了对他们的评价，并且开始分流培养。
季夏猜测这些不同方向的培养最后还是为了同一个目标，或许是之前说过的结课考核？
总之可以预见的是之后这个分组说不定还会细化，毕竟为期三周的训练营才刚过去两天。
起码这一次季夏绝不是拖团队后腿的角色了，光凭这一点，就足够她对之后充满期待。
睡前她没忘了看一看白天收到的车辆说明书，只看了两眼后就彻底入迷了。
要不是宿舍定时熄灯令整个空间突然陷入黑暗，她几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一周后的季夏已经能够熟练的驾驶着她的黄色小车，同时操作十六个按键从冰层里挖一块冰出来车成珠子了。
至于人类到底是怎么能够在几乎一秒内按照顺序一口气按下十六个按键的。
问就是唯手熟尔。
来到雪域模拟训练营的第9天，季夏以为今天还要跟她的小黄车相爱相杀，比如挑战一下32个键。
没想到这一天，教官却带他们来到了全真模拟场中。
名为雪域模拟训练营，训练却天天在平地上，自然是因为预算有限。
今天基地开启全真模拟场倒也不是他们忽然大方了，主要是练了一周的预备驾驶员们得开真车了。
修车还是比开一次全真模拟场的成本更高的。
众人登陆模拟场，从车库开走自己的车驾。
然后随着考核开始纷纷被传送到随机落点。
这一次，他们的训练任务是：【混战，直至决出最后的获胜者。】
那就是见一个杀一个呗。
季夏摩拳擦掌。
这还是她第一次摸到这辆车，之前只能在说明书上脑补学习。
趁着目前周围没人，季夏飞快上手熟悉了一下这辆爱车，然后满怀期待地按下一个按钮。
车子最前方的六个大灯瞬间亮了起来，两个发射出红色的射线激光，两个在圈口处开始有蓝光蓄力，最后两个默默的照亮了目前的一小片区域（虽然因为模拟场目前是白天，照明力度几近于无）。
“双轴红外激光枪，生物能镭射炮，应该还有一个前机械挡臂火力组，怎么开启来着？”
季夏手指飞快再次按下两个按键，车子的前盖忽然向上掀起成为了护盾，与此同时从前箱伸出一只机械手，五个手指分别是五类枪械。
钢铁猛兽，变形金刚！
季夏驾着武器兴奋的开在路上，只希望路边立刻冒出来一个威震天让她来上一枪。
只可惜十几分钟过去，一个人都没遇到。
她果断场外求助，向知尧发去友谊的邀请：“在哪儿呢，一起？”
知尧飞快发来一个坐标：“速来，混战。”
季夏操纵车辆变成履带状态飞速向目标点赶去，将将赶上了混战的后半段。
粗略一看，正在遥遥相望架起炮筒对垒的得有十四五辆车，大家的射程都差不多，火力压制力也差不离，彼此对轰起来是你也打不中我我也打不中你，打的全然是一个气势。
季夏的到来没引起他们的注意，炮火还是像是校准器失灵了一样在中间反复炸开。
她赶到知尧身边，发现这一圈竟然围成了一个半圆。
再定睛一看，对面也是一个半圆。
还挺有默契。
因为季夏的到来，知尧左右两边的人都很自觉地往外稍微稍了稍准备给她点腾地方，把人纳入圆圈里。
季夏和知尧对视一眼。
“我左边？”
“我右边。”
两辆车不约而同地做了一个掉头转弯的假动作，然后在对方来到射程范围内的一瞬间悍然开火。
季夏的两道射线激光是瞬发，在一瞬间就把对方的防护打碎了。
只可惜她准头不行，没打到关键位置上，被那人趁着镭射炮蓄力的时候掉头跑了。
后发而至的镭射炮只打中了车子的尾部，没能把人淘汰。
知尧的准头就很不错，一颗炮弹集中了右边那人的发动机，直接把人送出模拟战场。
只是对方的武器也是瞬发，知尧的护盾也灭了。
“火力值远远大于护盾值，只要准头够，几乎是瞬秒。”知尧很快做出判断。
却听见远处有人大骂：“你们是不是非法组队！我要举报你们不正当竞争！”
回应他的，是来自不远处的一发炮弹。
非法组队？
清人就是了。
打你就打你，还要看星期几么？
近距离群殴混战的结果就是大家纷纷打上了头，彼此间的距离不断拉近再拉近，然后也就是季夏再次给镭射炮蓄力的功夫，十几个人的混战圈就只剩下三个人还在苟延残喘。
看了一下时间，距离考核开始还不到半个小时。
继续打？还是先行撤退？
继续打她和知尧自然还是二打一，只是打完了对手之后可就要1v1了，近距离的情况下，季夏没有打赢知尧的信心。
要不还是干脆撤退，拉开距离再伺机行动？
还没等她犹豫出来个什么结果，对面那人的发动机位置的车盖上突兀的出现了一个红点，在白色的车盖上分外显眼。
电光火石之间季夏毫不犹豫地抬起炮筒给红光的对面来了一炮，同一时间知尧抬手补上伤害。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两只螳螂回头反打，黄雀还没来得及露头就被清理出去了。
仅剩的第三人几乎是瞬间抓住机会从季夏和知尧的半包围中逃窜了出去。
他们俩对视一眼。
知尧率先举起了手：“互不干涉？肯定还有剩下的散兵，先清场，最后决战见？”
正合季夏心意。
她和知尧约好一人走一边，转身的时候忽然觉得那里不太对劲。
哪儿不对呢？
季夏心有所感，回头一看。
一发炮弹正从知尧的炮口发射出来，沿着弧度稳定的抛物线直面而来。
原来，下黑手这种事，也是能传染的。
“心真脏啊”话音未落，季夏已经被模拟场清离了。
等季夏从模拟舱走下来，不远处知尧的也打开了。
两个人站在模拟舱旁边面面相觑。
“你不是刚把我打死，怎么出来了？”
知尧苦笑：“刚把你送出去，就被人阴了。”
一时间季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鼓掌大赞一声“妙！”还是该替朋友无语一瞬间。
最后她对着知尧翻了个响亮的白眼，然后在教官的催促中回到队伍里。
进去二十个人，已经出来十八个，剩下的两个人，想必也该进决战了吧？
十分钟后，他们还没出来。
二十分钟后，教官打开了模拟场的后台记录。
季夏伸长了脖子凑过去看：只见屏幕上两辆车正在平地上隔着不远的距离互相威慑，两个驾驶员却早都不在车上了。
一个在从左往右朝对方匍匐前进试图偷袭，一个在从右往左快速爬行。
完美的同心圆。
真有你们的。
最后两个人都成功爬到了对方的车上，然后其中一个人不会操作对方的车，被追着轰击死了。
闹剧一般的考核终于结束，教官脸色铁青，目光反复在他们身上划来划去，目光里写满了恨铁不成钢。
犹豫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点了五个名字：“岳魏、季夏、知尧、泰伦霍、雷恩。你们五个，明天到作训场九号，其他人明天继续来全真模拟场。”
泰伦霍和雷恩就是刚才最后的两个人，看来他们是表现的还不错，进入下一环节了。
至于岳魏——季夏看他很是眼熟。
说起来，知尧的背后阴人是跟谁学的来着？
第二天，又一次换了训练地点的五个人来到作训场九号。
季夏感觉自己像是网游文里的练级新手，从新手村一路砍怪升级，目前应该已经换地图到主城了——他们五个人成功离开了半封闭的连队生活区，来到了作训场！
看看路过的人吧。
嗯，这个穿着常服看不出身份。
嗯，那个穿了全身甲，看不见人本身。
嗯，远处正在走过来的那个人倒是有点眼熟。
季夏定睛一看，对方正扛着他的粉色烟雾枪，手里拎着个口袋踱步过来。
这不是他们昨天的教官么。
熟人见面，无需过多寒暄，男人把手上拎着的袋子往地上一扔：“穿上，带你们进去。”
袋子里装的是五件布满了电路和传感线路的马甲背心，他们把背心套在身上，跟着男人走进作训场附近的建筑物。
季夏的马甲背心稍微有点大，她调整了几次后忽然在背心的边角处发现了一行小字：适用九级以上离心舱。
离心舱？
是她想的那个么？
在这栋未曾踏足过的建筑物门前，季夏第一次心生退意。
男人带他们走到“太空环境训练室”，把五个人往房间里一丢：“你们在这好好练，能上五级的时候，带你们上机甲。”
其他四个人都眼前一亮：“机甲？”
“真的吗？”
“什么型号的机甲？”
“能开吗？”
唯独季夏：“什么？五级？”
男人皱眉：“五级怎么了，五级很难么？你离心舱练到多少级了？”
季夏短暂的回忆了一下自己上一次的考试成绩：“十、十级，8分”
男人面露不忍之色：“那你去最那边那个角落吧，吐完了自己清理，别影响其他人训练。”
季夏：？
人生在世，总会遇到魔鬼，总不能就此摆烂。
季夏观察了一下这个离心舱，发现它是可以调节训练强度的，决心先从最低的九级开始康复训练。
她选择了离盥洗室最近的一台离心舱，其他四个人都很自觉地也各自散开，均匀分布在房间的各处。
看得出来，都很怕自己吐，也怕别人吐。
怀着壮士断腕的心情躺进离心舱，季夏先打开了九级用来热身。
下一秒，天翻地覆。
在难以判断方向的七上八下颠三倒四左右翻滚后，季夏几乎是在机器停下的一瞬间就冲了出去，一头扎进了盥洗室的洗手池里。
大脑浑浑噩噩如同被均匀搅拌过的水豆腐，四肢似乎刚被拆解开抽去了骨头又重新按上。
季夏脚步虚浮，像是一坨软掉的橡皮泥，摇摇晃晃的爬回了离心舱。
重新按下开始之前，她看了一下自己的成绩：十级，四分半。
距离五级，还有五个等级。
季夏试探性地点了个八，然后在按下开始的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季夏做了一个梦，梦到她回到参加综合体育测试那一天。
十级的离心舱，她站着走出来，冷面考官看了她的成绩，兴奋的丢掉了手里的计分板，手舞足蹈道：“恭喜你！你是到今天为止唯一的满分！真是一个勤奋又有天赋的学生！”
季夏摆摆手：“哪里哪里，十级而已。”
可考官仍然用那种狂热的目光看着她：“你是一个天才！季夏！”
季夏走出考场，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满了学生，有季夏的好朋友娜娜和巴伦，有天天跟她一起上学的其他学生，有熟悉的不熟悉的曾在学校一起上课的同学们。
他们也都满脸的狂热：“季夏！”“季夏！”“你是天才！”
我是天才吗？
季夏在一声声呼唤里抬起头来，却看到了站在角落，一脸冷漠看着她的埃伦斯老师。
他高高举起的手上握着一张支票，在季夏看过来的时候，轻轻的撕碎了它。
他们隔得很远，季夏却清晰的听到他说：“还以为是个天才，这些钱她不配。”
眼泪一下就汹涌的流了出来。
不管我配不配，季夏有点委屈的想：那笔钱你就算不给我，也别撕了啊。
豆大的眼泪从眼睛里冒出来，止也止不住。
季夏手忙脚乱的去擦眼泪，却又埋怨自己：“你为什么不是那种流泪能变珍珠的人鱼，有什么不开心的，哭一次就有很多很多的钱，就不会不开心了。”
这么想着，眼泪忽然就真的变成珍珠了。
季夏瞪大了眼睛，努力把珍珠哭的又大又圆。
在埃伦斯目瞪口呆的时候，她举起了手心的珍珠：“看见了吗，我不缺钱，你们那个破学校，谁爱去谁去吧！”
“动了动了！”
“怎么还没醒？”
“又流泪了又流泪了，快擦擦。”
季夏在七嘴八舌的说话声音里睁开了眼睛。
一张用来擦眼泪的纸巾就在这时狠狠的在她的下眼处蹭了一下，带起一片火辣辣的疼。
白色的纸巾退去后，一张熟悉的脸凑过来：“你醒啦。”
是知尧。
“我怎么了？”季夏勉强把自己支撑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离心舱不远处的一条长椅上。
知尧手舞足蹈的给她复述：“刚才你突然跑去盥洗室吐了一下，回来的时候爬到离心舱，坚持不住就晕倒了。
他看了眼季夏的训练档次：“之前你也练习了有四分半吧，能在八档坚持四分半说明你还有余力，而且这半年你身体素质好了不少，上五级也只是时间问题，不用太着急。”
季夏苦笑，难道她要在这时候跟知尧说，自己是在八级一秒都没能坚持住，被甩晕了吗？
她想说点什么，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滚落。
季夏明明不想哭的，但是身体里积蓄的情绪在作祟，像是洪水遇到了开闸，一泻而下。
知尧差点被她哭麻了，手里那张纸巾递过来也不是，拿在手里干看着也不是。
站在周围，自从她醒来后就没说话的其他三个人更是默默转头离开，似乎要给她留点面子。
季夏一把抢过知尧手里的纸巾，特地扬起了声音道：“我是不是神经系统被甩傻了啊，一直淌眼泪。还有没有纸巾，再来一张。”
之后的训练里，季夏没再试图挑战八级。
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在九级里练习，从五分钟，到八分钟，到十分钟。
一次次吐出来，一次次拖着疲惫的身体爬出来、爬回去。
到最后几次她没能坚持住，吐在了身上，哪怕仔细地清洗过了，躺回到离心舱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呕吐物的味道。
在今天训练即将结束的最后时刻，她犹豫着，将等级再次缓缓调整向了八。
会有什么进步吗？
在整整一天的联练习后，会有什么不同吗？
一只手从外面掀开了她的离心舱盖子，教官站在外面，语气淡淡：“下课时间到了，叫上你的同学们去吃饭。”
季夏看了眼时间，距离时间表的安排结束还有五分钟，足够她被甩晕一次了。
教官“啪”的一下合上了盖子：“准时吃饭是必须遵守的基本要求，五分钟可不够你晕了再醒。”
男人推开门离开：“吃饭去。”
原来他都知道。
季夏怔了一会，爬起来叫众人去吃饭。
她却不知道，男人看着她反复按下九级，给李福发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唉。】
在她最后在八和九之间犹豫，反复切换的时候，李福回问：【怎么了，小鹿在新项目表现不佳？】
观察了一天的男人回复：【她可不是小鹿。】
隐忍挫折的毅力、积累力量的耐心是捕食者才具备的优秀品质。
只可惜年纪还小，还得练练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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