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源作业写到一半实在没了心思,索性摆在那里,出门去了。
这时大概快九点钟。
景源家里和学校距离很近,走路也只是十五分钟左右的功夫,或许是内心役使,不自觉的她就顺着这条路走了下去。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她在想,如果现在转身往家的方向跑,边跑边叫人,能不能赶在这人追到自己之前顺利回到家中。
想法刚落地,还未付诸行动,另一句话传来:“这里。”
景源觉出这声音有些熟悉,心知不是坏人,就放下了心。
抬头看去,看到了两只垂在树枝上的脚,还在轻微晃动着。她向前走了几步,那人全身才映入视线——是江渚。
她停了下来,仰头看着,心想这人大半夜的不回家爬树做什么?爬就爬吧,还爬这么高!
江渚被她面无表情的脸看的有些发毛,但又想到是自己把这人招过来的,心道哑巴吃黄连、怪的了谁!又觉得大晚上的,女孩子家出门不安全,不把她叫过来出事了怎么办?
手心的蝉蹭的江渚痒痒的,面前的景源看的他怪怪的。
怪异的气氛不断加重,景源却像丝毫未觉般,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江渚。
半晌,她开口问:“能拉我一把吗?”
江渚见她唇动,放松下来,听到她的问题,又头疼起来。
他在的高度足足有两米,还真没办法拉她一把。他木着脸借着高度的优势四下看了看,然后对她说:“等下。”
景源点点头,又走了几步,站在那棵树下,看着远处,安静地等着。
头顶突然传来了一声接一声的闷响,她仰头看去,是江渚在捶腿。
景源稍稍瞪大眼,似是不解。
江渚停了动作,“坐久了,腿麻。”
景源低下了头,不是很好意思。直到那一阵一阵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弯唇不出声地偷笑。
一分钟后,江渚从树上跳了下来,正正落在景源面前,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
景源赞赏道:“功夫不错。”
江渚转身,看着她那无动于衷的脸,总觉得这人在空口说白话。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又说:“那边,那棵树比较合适,去吗?”
景源抬脚便走,两步距离后,催促道:“我找不到地方,你快跟上。”
“……”江渚觉得自己当了冤大头。
他捡起书包,跟了上去。
这是一颗稍微有些歪的树,但是很矮,江渚觉得景源爬的话也不会有危险,但他还是自己先上去了,然后将手心的蝉放在身边,把手递了下来。
景源没跟他客套,说了声谢谢就把手放了上去,然后借力也爬了上来。
准备坐下来时,江渚出声提醒:“小心!”
景源脚步一顿,有点歪斜,但手还被江渚拉着,倒是没摔。
江渚看她站稳,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拿起那只蝉,“可以了。”
景源坐了下来,然后抽出手。
两人之间还隔了点距离,这时也没了刚才的大方,江渚觉得自己可能给自己找个了麻烦。
谁能告诉他!“皇上”原来这么惜字如金的么??
虽然他也并没有主动开头的自觉。
景源觉得还好,坐在这里,她有着目空一切的感慨,也就觉得自己的情绪消解了不少。
最后还是她先开的头,因为她听到了一声蝉鸣,“我可以看看吗?”
江渚本来正在低头“逗”蝉,自娱自乐的正起劲,听到景源说话后,把手歪了一下——
那只蝉还是没能成功出来,有些艰难。
景源盯着看了几眼,伸出了手,碰到蝉的前一秒,她缩回去一些,看向了江渚。
江渚没说话,把手又往前递了递。
景源把蝉放到自己手心,感受着那被蹭出来的痒意,看着它奋力地往外涌,不自觉笑了。
江渚看着她,下意识地感叹,“原来你会笑啊!”
“会啊,怎么可能不会笑。”
江渚想想也是。
“它在这里挣扎好半天了,一直出不来。”看着景源的笑越来越灿然,江渚突然想和她聊聊,什么都行,总之只要她不再是刚才那样的不开心就好。
“应该快了吧,它们变身还挺快的。”景源说。
江渚心想你变脸也挺快的,怎么又不笑了?但他没说,觉得可能会被打。
“不知道,就感觉它还挺痛苦的,一直都不能出来,憋着多难受哇。”
景源思考着他的话,又想起蓝兰告诉她的江渚的事,她看着江渚,说:“憋着是挺难受的,所以必须要出来。”
江渚内心一震,总觉得这话里话外的没那么简单,突然动了倾诉的欲望。但又觉得跟面前这人好像说太多了也不怎么合适,余光扫到那蝉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整个身子钻出了大半,干脆利落的转移话题:“它快成功了!”
景源也没想自己一句话能多有用,况且现在她连江渚经历了什么都不清楚。她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不是在转移话题,便把注意力重又放回蝉的身上。
那蝉咕咕甬甬地往外钻,似是真的有成功的前兆。但意外发生了,它的翅膀被卡住了!
江渚看的难受,伸手想帮忙,景源没说不。
或许有人帮忙是更好的。
可惜蝉没给他这个机会,在江渚帮忙之前自己钻了出来——
半边翅膀丢在那里,粘在蝉蜕上。足有半块指甲盖大小。
“它还能飞吗?”江渚问。
“能吧,要相信它。”景源看着努力挣扎摇摇晃晃的蝉,不知道是没忍心说“不”,还是她真心希望它飞起来的期待大过了其他所有的情绪。
说完后,两人都沉默了,紧紧地盯着那倔强的蝉,看它一次次张开翅膀,又一次次栽倒。
终于,它颤颤悠悠地飞出了一条折线,又慢慢变直,飞得也高了一些。然后越来越顺畅,最后没入密叶之中。
“飞了?”景源说。
“飞了。”
片刻后,江渚又感慨,“可惜它的寿命太短了。”
景源拿起那片蝉翼,“那也没事,蝉的别名叫‘知了’。”
江渚不解,“怎么说?”
“知了,知道。”景源看向他,“或许,它什么都知道,所以才那么努力地想要从壳中脱身,然后那么努力地飞走。”
哪怕是残缺着翅膀都要飞走,江渚认同地想:或许它真的什么都知道。
“你怎么这么晚出门?”
“吃撑了散步。”景源扯了个慌,又问他,“你呢?怎么这么晚不回家?”
“家里没饭,在外觅食。”
这话一出,两人都明白对方在胡扯,又心知肚明地没有直截了当地相互揭穿。
“姐——”
景源听到景昭在叫她,就说:“我家人来了,我要回家了。挺晚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江渚说“好”,又让她等等。
自己先跳了下去,转身的时候,景源已经跳了下来,江渚伸到一半的手打了个弯,双臂交叉抱起,“那我就不送你了。”
景源说“好”,又让他早点回去。
江渚点头,在景源走出几步后又叫住了她,“谢谢。”
景源听到了,只是她没懂是为什么,举起右手摆了摆,脚步没停,但心情却忽然好了起来。
在她身后,江渚张开手,那蝉蛹好好地被他圈在手中,没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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