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花每天工作的时候,还要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这几天里,赵小花也慢慢表露出了自己的态度,她不想嫁给王建业,她要和王建业解除婚约。
心里的委屈没处说,她就开始跟赵小草倒苦水。
她说,赵小草就在那里安静听着,末了再安慰姐姐几句,至于其他的话,她是不会多说的。
赵小草表面上的态度是支持赵小花退婚的,原因很简单,她姐姐想退婚。
赵小草支持,赵家其他人的态度却模糊的很,既不说支持退婚,也不劝赵小花认命嫁到王家去。
赵小花是个精明的,父母和奶奶的态度说明了什么,她自然是能猜到的,就是暂时还不想让她退婚,以免和王家彻底交恶。
赵小花心里几番争斗,最后还是心一横,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跟父母奶奶说了。
“王建业已经这样,我嫁过去就是跳进了火坑。爹娘,奶奶,我要和王建业退婚。”
赵小花态度坚决的很,说完咬了咬嘴唇,又接着说了一句:“不管怎么说,这婚我是退定了。”
赵奶奶赵立住和朱柳叶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赵奶奶先开口了:“小花,这退婚可不是小事,你真的想好了。王建业一出事你就退婚,对你的名声可不好,以后要是再做亲的话,可就找不到王建业这么好条件的了。”
“奶奶,王建业的条件是好,他爹和他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就是他出事了,我嫁过去也吃喝不愁的。”赵小花的眼圈又红了:“可他爹他娘年纪也不算小了,等过个十年八年的,他们年纪大了退休了,整个家还不是要我操持,到时候大的小的老的,都是我的责任,我的日子怎么过啊。”
说着说着赵小花就哭了起来,朱柳叶赶紧说道:“小花,不是我们不同意你退婚,而是这婚实在不好退啊。王建业他爹是厂长,他娘是校长,咱们家就是普通的庄户人家,要是他们因为你退婚的事情恼了,报复咱们家怎么办?”
赵小花也知道这个问题,不过她没说话,靠在墙上,双手捂脸哭泣着。
赵立住也说话了:“小花,这退婚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得王家同意,你要退婚,王家不同意怎么办?”
赵小花脸上哭着,心里却想到:别说王家不同意了,你们不是也不同意吧。你们就怕我和王建业退婚了,王家会报复咱们家。
赵奶奶的眉头一直皱着,她看了看这会儿捂着脸哭的大孙女,虽然看不到大孙女的脸,可光从玲珑有致的身段上和露出来的白皙柔软的双手,就能看出来大孙女是个乡村少见的美人。
有这样一个漂亮工作又好的孙女,赵奶奶心里是骄傲的,她一心期盼着孙女能嫁给一个家里条件好的男人,将来好拉拔赵家和自己的孙子。
王建业家里条件好,人长的业俊,这本来是一桩十分美满的姻缘,可谁知道他却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成了个瘫在床上的残废呢。
就像大孙女说的,王建业的父母现在还年轻,还工作着,手里还有些权势,可等他们退休以后呢?
女人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的男人,男人不中用了,光靠着公婆,能靠到什么时候呢?
公婆老了,丈夫躺在床上起不来,孩子又小,到时候就不是娘家靠她,而是她靠娘家了。
赵奶奶当然是愿意大孙女退婚的,虽然退婚后名声不太好,可多等些日子这闲言碎语也就过去了,到时候凭大孙女的容貌心机和工作,再找门好的亲事也不是难事。
可这事情难就难在王家摆明了不愿意退婚,想让大孙女嫁过去照顾王建业。
要是一意孤行退了婚,王家肯定咽不下这口气的。
赵奶奶又看了一眼哭的厉害的大孙女,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王建业瘫在床上,娶小花过门最大的原因就是怕王建业没人照顾,可小花能照顾的了瘫痪在床的王建业吗?
她在家里也就是洗洗自己的衣服做做饭刷刷碗,可是一点重活都没做过啊。
赵奶奶心里一动,某个想法突然就冒了出来,她转头看向窗外,家里的老二小草正在院子里哼哧哼哧洗衣裳呢。
那脏衣服一大堆,有她的也有儿子儿媳的,反而是小草的衣服最少。
这会儿她弓着身子低着头,洗着洗着衣裳就腾出一只手来,啪的一声拍在胳膊上。
这个老二虽然言语不多,可做活却是一把好手,家里地里的活计一半都要靠她,要是说照顾人,她比小花合适。
这个念头一起来,就怎么也止不住了,可是现在却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
赵奶奶扭过头来,看着还在掉眼泪的大孙女,叹了口气,说道:“小花,退婚不是一件小事,加上王建业刚出了事,咱们不能现在就说退婚的事,得从长计议。”
赵小花听到奶奶这样说,一下子就抬起头来,眼里冒出了希望的光:“奶奶,你愿意我退婚?”
赵立住也说道:“娘,咱们家要是真的和王建业退婚了,王家怕是”
找奶奶摆摆手,说道:“好了,你们都不要说了,这件事我心里已经有了章程了,不过现在还不能说。小花,现在王建业摔断了腿,躺在床上起不来,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你就是想退婚,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露出一点苗头来,免得让人抓住了把柄。记住了吗?”
朱柳叶一直没说话,不过这会儿婆婆同意孙女退婚了,她一来高兴二来却又担忧。
“娘,这退婚不是小事,你有了什么好法子了。”
赵奶奶还是那句话:“你们谁都不要多问了,这法子现在还不能使出来,得等两三个月呢。”
赵小花听到要等两三个月,倒是没反对,她奶奶说得对,要是王建业刚一出事她就要退婚,对她的名声可不好,这么一点时间,她还是能等得起的。
她本来以为奶奶最反对她退婚呢,毕竟家里最宝贝的就是弟弟了,要是自己退婚,弟弟说不定就得跟着吃挂落,可没想到,最先同意她退婚的却是奶奶。
奶奶是一定不会让家里人吃亏的,所以她到底有什么办法?
赵小花想了好几种可能,也没猜到她奶奶到底是怎么想的。
赵小草在院子里洗衣裳,忽然觉得手上,她随手一拍,接着瞄了一眼,就看到手上上有一点点血迹。
秋天里的蚊子最是厉害,就是白天在地里干活都能被咬上好几口,这会儿她在院子里洗衣裳,那蚊子就跟问到了蜜水的蜜蜂一样,一个劲地往她身上扑。
打死一只蚊子,赵小草继续洗衣服,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亲奶奶,脑子里有了什么样的想法。
不过就是知道,赵小草也不会觉得有多失望和难过,因为在这些年里,她早就已经失望够了,难过够了。
赵奶奶说有了办法能退婚,赵小花还是有些半信半疑的。
不过赵奶奶有一件事说的很对,王建业刚出事,她不能立即就提出退婚,得过段时间才能说退婚。
不仅不能退婚,还不能立即就对王建业太冷淡了。
王建业从省城回来的时候,九月都已经过去一半了,赵小花知道他回来了,第二天就请了假,和父母一起上门探望他。
走之前,赵奶奶是叮嘱了又叮嘱,见到王建业千万不能露出嫌弃的表情来,只能心疼担忧,可以掉眼泪,但是不能嚎啕大哭。
赵立住就说道:“娘,这个你不说我们都知道,你不用再嘱咐一遍了。”
赵奶奶:“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好了,你们走吧,早点回来。”
赵立住骑着自行车带着妻子女儿,出了家门朝着县城的方向而去,赵小草就在家里收拾晾晒好的花生。
花生也是自己家里种的,可比起别的粮食还是稀罕些的,晾晒好的花生,最好的留做种子,最差的留着家里吃,一般的就捡干净了,拿到集市上去卖。
赵小花坐在板凳上,膝盖上放着簸箕,簸箕里装着花生,她一只手拨拉着花生,一只手拣出最饱满匀实的和干瘪瘦小的,剩下的花生就是要卖的了。
赵奶奶膝盖上也放了个簸箕,一边干活一边和赵小草说闲话,说着说着,话头就到了王建业身上。
“王建业他爹娘还是有本事的,现在他躺在床上,你姐嫁过去王家肯定高兴,一定会捧着你姐的,可你姐就是不愿意,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赵小草干着活,头也不抬:“我姐能怎么想呢,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一个瘫子,那不是守活寡吗?”
“你姐是供销社的正式工人,是吃国家饭的,可能看不上王建业。”赵奶奶轻声轻气地说道:“可要是村里的姑娘呢,家里都快吃不饱饭了,嫁到王家去就是城里人了,吃香的喝辣的王家父母又敬着让着,不比在村里过苦日子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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