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忙,我一会再来。”
她端着托盘就要走。
“无妨。”
太子将宣纸搁到一旁,好像方才的慌张只是她眼花了而已。
她又转回来,把点心一样一样摆在桌子上,没放一样,她的心都往下沉一分,再没有之前的紧张和激动。
“这几样都是有馅料的,趁热吃才香甜。”
她几乎不带感情地说完,拿着托盘就要走。
“谢……”太子察觉出她的一样,话没说完咽了下去,看了她几眼,眉头微沉:“你……”
“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她忽然一阵心虚,自己大概真是病了,不然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这么矫情,他也许只是像自己一样太过激动,才做出那样的举动,再说了,无论那是谁写的书信,也都没有一定要让她知道的道理。
“是不是身上的伤还没好,要不要让大夫看看。”
“不用,没事,可能是做点心有点累。”
“那……坐下歇歇?”
他说着站起身,一不小心,衣袖拂到宣纸,底下信封露出一角,尽管下一刻就被他用手遮上,她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信封上最后三个字“柔启”,字迹娟秀清丽,很明显出自女子之手。
“启”是信封上的常用字,那个“柔”字就极有可能是女子名字的最后一个字,这让她忽然联想到之前在柜子里看到的那方绣着“李”字的鸳鸯秀水手帕,不知道是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她看着起身给他倒茶的太子,忽然有些恍惚,怀疑自己是不是吃了什么迷魂药,怎么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呢?竟然还为他的几句话心神不宁了好几天。
“不用了,我和吉祥约好了,一会要出去一趟,就不打扰你了。”
在更加失态之前,她急急出了房门,留下太子一脸茫然。
她并没有和吉祥有什么约定,不过这会儿她倒是真的有个地方要去一趟。吉祥驾着马车,两人直奔城外而去,虽然她心里大致有了判断,还是要找人问个明白。
严如玉对她的到来非常意外,自从严夫人知道她还活着后,就轮不到严如意替她操心了,她的心又大,在庵里竟然也颇为自在,对京城里的事情也了如指掌,让想借着聊天打探消息的她很是艰难。
好不容易,终于状似不经意地把话题带了出来。
“我原本还高看你一眼,没想到你也是这般的俗不可耐,竟然还想着替他牵桥搭线,到时候怕是你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严如玉冲她翻个大白眼。
“我就是随便问问,也许我这太子妃做不长呢,总不好白占着这个位子。”
“你能这么想的开就对了!守着一个总是阴沉着脸的病鬼有什么好处?以他的性情,你还能好端端的活着就已经是老天保佑了,就算他饶你一命,他的太子之位也长久不了,到时候你还是得守活寡,赶紧找个替死鬼脱身才是对的!”
明明是她害自己跳进火坑的,她这回还能说的这么义正言辞,心真的不是一般大。
“其实……”她犹豫着要不要替太子解释两句。
严如玉的眼睛又是一瞪,一脸恨铁不成钢:“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反正他和那个李嘉柔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你也算是成人之美,他该谢你才是。”
听了这个名字,她的心一下沉到了底,又好像是什么悬着的东西终于落了地,再也没有任何波澜。
“回头我就跟我娘商量商量,让她替你想想主意。”
“不忙、不忙!你娘为了我刚惹了皇后,你可就消停点吧。”
没想到她经历了这么多,心性还是一点没变,说风就是雨,完全不过脑子,不过她心里还是挺感动的,曾经针锋相对的冤家能这么替她着想,回想起来,她们母子三个还真是如出一辙的敢爱敢恨。
又再三劝说了她几句,直到她承诺绝对不擅自行动后,她才放心离开。
临上马车时,严如玉喊住了她,表情有些严肃:“你说,柳世杰还活着吗?”
她一愣,以为她是想回京城了,安慰道:“你再耐心等等,现如今你舅母正逼着林若兰给他守寡呢,还是等尘埃落定了再说吧。”
“那是她活该!”严如玉冷笑一声,又正色道:“不是我着急回去,人常说‘祸害遗千年’,我总觉得柳世杰那个混账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没了,说不准正在哪憋着一肚子坏水呢,你还是要小心些。”
不是她说,严如意几乎已经把他忘了。
“嗯,我会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还有林若兰,我是最了解她的,她从小心思就深,面上对谁都好,可从来都不曾吃过亏,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恨你呢。”严如玉皱着眉头,继续交待,“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枉我以前还以为她是个好的。”
交代完,她就和两个小尼姑出了门,去附近的河边钓鱼去了。
严如玉虽然说得很对,可她现在根本没心思去想柳世杰和林若兰,太子的影子总是在她眼前挥之不去,可越是这样,她越是生气,万万没有想到,像他那么冷心冷性的人,竟然也能做出这种两面三刀的事!
她知道他们之间再无可能,虽然她心里是有那么点……可要她去争抢那将来不知道会是几分之几的感情,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切都没有改变,明明她可以毫无顾虑的继续准备离开了,心情却莫名开心不起来。
“应该没什么问题啊,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她之前分明就没打算出城,临时起意就是为了避开我。”
“你怎么知道她是临时起意?”
“她平日出城前,都会亲自下厨准备不少吃食,这次什么都没有带。”
“这的确很奇怪。”
陆少棠也疑惑了。
严如意一离开太子府,太子就将他喊了过来,说是严如意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开始躲避他了,两个人琢磨了半天,也没有理出个头绪。
“你不是说你对女子心思了若指掌吗?”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陆少棠蹙眉沉思,“不管是为什么,但有一条,沉不住气就输了。”
“可……”
“有了!”
陆少棠将手中的折扇“啪”的一收,快步走到书桌旁,拿过一张信纸铺展开,又从笔架上取了一只笔递给太子。
太子接过笔,满脸不解:“这是何意?”
陆少棠兴奋地将计策说了一遍,虽然他弄不清楚严如意为何突然转变了态度,但可以想办法试探出来,不管她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只要她还在意太子,看到太子竟然给一个女子写信,必然会难以平静,这叫做以静制动。
“那如果她不在意呢?”
陆少棠一愣,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那就不好办了。”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长痛不如短痛,这是最有效的了。”陆少棠让出位置,“你要写给谁?用不用我替你想个名字?”
“不必,我正好要回嘉柔的信,这样一来倒也不算是欺骗。”
“这么些年,也就嘉柔小姐还记挂着你,那你好好写吧,记住等太子妃进来时,要装作不经意让她看到名字,如果她有一点失态,那就不必担心了。”
严如意进城之后,又往书店去了一趟,又在街上转悠了半天,直到所有的店铺都点起了灯,估摸着太子已经用过晚膳了,她才让马车慢悠悠地往回走。
这么一番折腾,她竟然不觉得饿,胡乱吃了几口莲子粥,就洗漱歇下来,一宿翻来覆去,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事。
第二天一早,精神更差了,下定了决心要快到斩乱麻,草草吃过早饭之后,她心里打了一番草稿,一步一步往太子那边去。
这次她长了教训,在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门,手还没放下,屋里就传来了太子让她进去的声音。
她硬着头皮推开门,埋头走了进去。
“你坐,我给你倒茶。”
太子略显匆忙地从书桌旁起身,一不小心,衣襟带动桌上的宣纸,一封书信从桌上画了下来,正好落在了她的脚下,太子要上前来捡,见她蹲下了身,手伸向脚边的信封。
捡起来之后,她看也不多看一眼,将它重新放回桌子上。
“这是……”
太子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指着信封开口,却没有说下去,脸上都是为难。
“我是开和你说一声,顾允受友人所托,去西北军中效力去了,我担心顾澈一个人在家孤单,这两日我可能要在那边陪陪他。”
之前想好的说辞一瞬间都被心酸冲散了,她随口编了一个理由,只想在心里的酸楚涌上来之前,赶紧离开。
“你可以把他接到府里来,岂不是更稳妥?”
“总不如在自己家里自在。”
她怕自己越发慌不择言,转身躲过太子的目光,匆匆往门口走了两步,又停下,“你放心,再过两天,我一定给你一个答复!”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路上,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路,却险些几次被绊倒,她想骂太子,更想骂自己,竟然懦弱到这种地步。
更让她失算的是,她还没准备好出门的马车,宫里突然来人,说是皇上病重,召太子赶紧入宫,她也要尽快赶往相国寺,替皇上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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