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圣医没有火急火燎地要用药救人,那便代表着沈云埋如今并非命悬一线,致命之毒这个说法还有转机。
沈空濛不解地皱起眉头,呢喃道:“毒性不强,却是致命之毒?”
一旁见过多种毒药的赵山泉也颇为疑惑。
圣医道:“此毒名为马麟子,只长在荒漠之地,早在十几年前就只有苍梧国人还在种植,其它地界均已绝迹。”
他娓娓道来:“毒性不强,但在人体内极易积累,每日服用微量,不出一月,便会无药可救。”
赵山泉觉得这圣医老头在夸大其词:“天大地大,万物相生相克,怎会无药可救。”
“非也。”圣医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此‘无药可救’,非彼\''无药可救\'',这便是马麟子的厉害之处。若人体内的马麟子积累到一定数量,是药三分毒,再服用任何药物都会猛然加剧毒性,不出半柱香的时辰人便会爆体而亡。”
原来是这么个“致命之毒”。
沈空濛问出关键:“那夫君他体内的马麟子”
既已吐出毒血,但又未爆体而亡。
圣医对此尚无法确定:“大人体内的毒素,下奴尚未不能确下定论,需得等到药童将草药取来,放于大人口中含上半个时辰,以草药变色的深浅来确定。”
小药童年纪还小,脚程麻利,既能得宫中圣医赏识收徒,自然是机灵聪慧的。他准确地拿来了草药,因着师父说要足量的,满满抓了两手。
圣医取出一大把,欲要放入沈云埋口中。
他刚弯腰下去,动作又突然停在半空中。
他在沈空濛与赵山泉疑惑的目光中讪讪开口说道:“大人的戒备心极重,上次下奴为昏迷中的大人敷药时,手腕都要被握断了下奴的手腕不值钱,但怕耽误大人的医治不知能否劳驾夫人,或是侍卫官大人帮下奴将草药放入大人口中?”
“”沈空濛接过草药,一边依照圣医的提示动作着,一边回忆,“上次夫君昏迷,是醉酒那日罢?他哪有要握断你的手腕了”
夫人一副“不许你乱说我夫君坏话”的护犊子态度,圣医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水,想起上次大人昏迷是在前往春狩前不久,不小心中了迷药,这一切都是瞒着夫人的。
“呃”圣医趁着沈空濛注意力都放在沈云埋身上,偷摸向赵山泉使眼色求救。
这老头赵山泉瞬间意会,罢了,他是帮自家头领沈大人,不是帮这个圣医老头,他开口试着转移话题:“这草药怎么是深紫色的,瞧着跟毒药似的。”
沈空濛也觉得奇怪,但云埋曾说这个圣医已经是自己人,所以并未作过多怀疑。
“是哦!摸起来还硬硬的。”她随口一说。
圣医急忙解释:“夫人,侍卫官大人,此种草药是专用来试马麟子的!待半个时辰后,此草药若是褪色较多、几近白色,那便是中毒较深下奴就这么两把,还是年轻游历苍梧时意外所得,怎会是毒药呢!”
小药童以为师父真被贵人所不信任了,他“咚”地一声跪在地上,仿佛膝盖没有知觉似的:“夫人,侍卫官大人!下奴师父说的都是真的,他可宝贝这些草药了,定不会是毒药的!”
小药童穿着医者的袍子,带着小小的方正帽子,眼睛又大又水灵,是懂事的小大人模样,沈空濛看着心都软了。
她将孩童扶起来,轻拍他的小帽子:“我同侍卫官并没有不相信你师父所说,别怕。”
小药童是圣医出了宫之后才收的。他没有自己的子嗣,便将这药童当亲子教养疼爱。
瞧着他直言相护的样子,圣医心里倍感欣慰。
他勾勾手掌,什么也没说。小药童乖觉地向沈空濛点点头,然后退到圣医背后候着。
半个时辰后。
草药大多都褪成了青绿色,圣医细细端详每一根草药的正反面,发现有几处已成了黄色。
“如何?”这颜色像是褪了不少,虽不是白色,但也离得不远了。
“回夫人。”圣医将草药放下,他已有定论,“青绿颜色可算作是浅淡之色,这说明大人中毒已有半月之久。半月的时间,离毒素过量还有一定是日,大人此次贸然毒发,应是食用了些什么,引起了身体内的毒素扩散。”
圣医抬头对上沈空濛略显惊恐的神色,又低下头继续回禀:“夫人莫怕,此事非但是祸事,反而是好事。毒素虽然扩散,但并未增多,如今下奴已知晓毒物与毒量,便能配制药方为大人解毒。”
“食用了些什么可重要?”沈空濛已经开始在脑中回忆这几日的吃食。
圣医摇头:“若是回忆不清,也不必强求,此对解毒无助。”
不宜搬动病者,这处临时的屋子便被用了起来。圣医留在此处配制药方,沈空濛被赵山泉引到沈云埋的书房谈话。
中途路上遇到正要去浣衣的金兰沙,两人同时愣了一遭。这十几日几乎都要忘了此人的存在。
金兰沙双手抱着衣篮,一脸欣喜地跪下行礼:“拜见夫人!夫人可需要奉茶?”
赵山泉冷冷地赶她走:“贵人若想喝茶,自会召你,哪有你擅自开口的份。”
金兰沙的热情受了打击,但却还是跪地不起,只满眼期待地看着沈空濛。
“你衣篓里都装满了衣物,看起来挺重的。”沈空濛知道赵山泉有要事禀报,也想快些打发了她,便为她垫了个台阶,“快些去浣衣吧,做茶之事不急。”
金兰沙有些失落,还是听沈空濛的话走了。
沈空濛回想起沈云埋曾对她说的:“金兰沙的出身确实如她所说,不曾有假,连家中喜喝茶的母亲都不是凭空捏造。”
“如此毫无纰漏,我反而觉得更有蹊跷。小濛,这人就长留在我之前那个院子里吧,左右那与我们的院子离得并不远,你若想饮茶,直接唤了她去便是。”
金兰沙便被留在她对面的院子,做着裁剪枝叶、扫洒庭院的轻松活计,每日晨间饭后再过来为她做茶。
从此沈空濛便没再惦记过这事。
但金兰沙确实是离云埋身边近些的唯一一个能够怀疑的对象。
赵山泉等沈空濛落于上座,才在一侧的木椅上坐下。
他未急于说先前想要禀报的事:“这个金兰沙”
沈空濛简明直要地说:“她出身没有古怪,云埋查过。”
如此说,赵山泉便没再多问。
出身没有古怪、但在其它地方作出古怪的人多了去了,大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留她在身边,便自有他的考量。
只是不知道夫人是否具备防心,他还是说了一嘴:“夫人,出身朴实并不能代表什么,大人又出了这档子事,还是要多加小心。”
沈空濛点头,她明白。
“赵大哥,你说要禀报的事,是什么?”
“此事本该等大人回府后向他禀报的,但”赵山泉说起了正事,神色一秒严肃,“同夫人说也是必要的——”
“——丞相府里出了奸细。“
沈空濛下意识地看向窗户外边,院子里此时没有人。
“那人不在大人的院子里,也不在夫人的院子里。”赵山泉的属下已然排查过,“大人与夫人前去峻岭山时,卑职的人与凌云楼的人碰过一次头。凌云楼的人说,我们在北方军队的探子之所以出了差错,是因为上次行动的命令被调换了,他们收到的是假命令。”
“既然奸细能够将命令调换,那必是在传递时出了差错。人就在府内,还数次出过府。”赵山泉将怀中的画像拿出来,在沈空濛面前铺开,“侍卫已经将人擒住,当场便在他身上搜出了写有假命令的绢布,上边印着大人的公印。”
沈空濛想到了什么,她指着画像上的人,难以置信地捂住嘴:“这个人我认得!”
她激动地说道:“赵大哥,你记不记得云埋曾酒醉从宫里回来,那一天傍晚我陪在一旁瞧着圣医医治,这个人正巧便来了云埋的屋子,遇见我后则说有事向云埋禀报。”
“还有。”细节如泉涌般在她的脑海里冒了出来,“此人说话带有口音,腔调很是奇怪,他的穿着也不似一般南蛮侍卫,他的领口穿得极为严实,没露出一丝一毫的肌肤。”
听过这些,赵山泉确认他们俩想的是一个人:“此人非南蛮国都人,曾因作奸犯科,受过墨刑,刺青在背部,故而不肯向外人露出一丝肌肤。”
沈空濛打了个颤栗,手臂上冒出了鸡皮疙瘩,这样的人居然曾离她这样近。
而且,也就是他给云埋下的毒吧!
不过,人既然已被擒住,那便是无碍的,等沈云埋醒后再行处置也耽误不了什么,沈空濛是如此说道。
赵山泉的脸色不大好看,他言:“卑职手下的人在数日前便已擒住了他,人关在丞相府的地牢里严加看管。但凌云楼昨日递来了消息,声称接到了乌恩其大人的亲令。”
“也就是说,昨日,假命令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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