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埋嗤笑出声:“本相夫人的安危与你何干?”
沈空濛被这样的人惦记着,这让他觉得无比恶心,手上微微用力,使动剑刃划破阿其仁木格的颈侧皮肤。
尖锐的刺痛感令阿其仁木格呼吸一窒,一抹慌张的神情从他脸上闪过,他嘴硬道:“你自离开后便无从知晓她的动向了吧?怎就如此自信觉得她的安危与本相无关!”
话虽如此,但沈云埋在沈空濛身边留了人,他头脑清醒,想着既然无人赶来报信,这十有八九便是阿其仁木格在胡扯。
他蛊惑人的招数实在是高,赵山泉无法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他正处于极度紧张中,因为将他们围得密不透风的私兵不是摆设。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准备好突围。”沈云埋低声回应他。
无论是否留下阿其仁木格的性命,想必这群私兵都不会放过他们,左右都是一场搏杀,阿其仁木格人头落地至少能保障瓦解南蛮计划的成功。
沈云埋神色变化分明,杀气逐渐在他周身蔓延开,阿其仁木格明显慌了,他开始大喊大叫:“你、你敢!”
他手臂冲着外圈的士兵胡乱挥动:“杀了他,杀了他!”
私兵迈开脚步往前冲,与此同时沈云埋五指握紧剑柄使劲一抽,将阿其仁木格的脖子抹出个大口子,血液围织成一块鲜红的软布霎时喷洒出来。
他倒在地上,抽搐着将双手捂在脖子的缺口上,喉咙里不断上涌鲜血,一小部分从嘴角流出来。
暗卫与私兵的剑刃碰撞在一起,夹杂着人痛哼和血肉被刺开的声音,私兵的数量是暗卫的多倍,这是一场恶战。
沈云埋掌心的伤口在他稍微施力破开毒球之时便已有裂开之势,方才那一抹直接致使裂口绷开,纱布在无人瞧见的地方被染得血红。
阿其仁木格还有最后一口气,心里的算盘滴答响着:“她前日午膳用的是酒蒸鲋鱼,午后吃了桂花糖蒸栗粉糕……晚膳紫苏虾与蟹酿橙,再前日……”
话语逐渐归于无,最后一丝气息也随之消散了。
他已是强撑着吐字,声息微弱,周遭的人都忙于保命交战,无暇顾及这位将死之人。
但他打定了主意,沈云埋始终在他身上留了一丝心神,听到之后在靡乱而尽是生死的战场上定会因此感到心绪不安。
战场上最忌讳这个。
阿其仁木格带着他恶毒的念头断了气,枯瘦矮小的身子很快便被人几脚剁碎。
沈云埋一连砍掉了几人,他侧着移动到赵山泉身边,将他护到身后:“你替我回府一趟。”
“什么,你疯了!”赵山泉杀红了眼,没将沈云埋说的话当回事,欲要越过人再往前冲。
“我没疯。”沈云埋右臂上的爆起的青筋盘根错杂,上边覆着一根一根往下流淌着的血液,他道,“你听我说。”
手起刀落间又一剑划破了面前人的胸膛。
他这几日都没陪着沈空濛用膳,不知道阿其仁木格所说的是否属实,也能猜到他歹毒的用意。
但是……
“你回府,即刻便亲自护送小濛回京城。”
“什么?”赵山泉没听清,他站到沈云埋的同一侧,挥刀继续战斗。
沈云埋拉住他,又说了一遍,再道:“马车、人手,还有用得上的物件都备好了。”
“你就是疯了!”赵山泉不肯走,使劲挣脱沈云埋的桎梏,“弟兄们已经倒下十几个,你手又伤了,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走!”
“你明白我的。”沈云埋确实被扰乱了心神,一旦想到沈空濛又被掳走,或者遭遇更委屈的事情,他便不可抑制的愤怒、恐惧,拿剑的手都会颤抖。
他甚至开始多想:无人前来报信,若是是因为人在府里被杀光了,或是赶到右丞相府外时被私兵干掉了呢?
“你明白我的!”他骤然拔高了声音,“别让她知晓我如今在哪、在经历什么,她才受过惊吓,要让她安安心心地回京!”
“不走,不走!”赵山泉憋屈得不行,将浑身的不满尽数发泄到对手身上,不断迸射出的腥血一一沾到他的盔甲上。
他猛烈地释放一通,后边接上来的一队私兵都不敢冒然靠近,他趁此空档回头看向沈云埋。
“你就这么爱她?”
沈云埋不语,同样站定看着他。
他身后是颇有些力竭的暗卫和在暗黑中尚且看不清人群边际的私兵们,地上横七竖八堆叠着一具具尸体,有不少人举着剑被他们绊倒。
赵山泉在嘴里尝到了腥味,还有苦涩的咸味,他其实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前就知晓了它的答案。
“卑职遵命!”他猛然间大吼一声,提着剑转身开始为自己的离开杀出一条血路。
-
赵山泉从右丞相府的后门出来,横尸遍野的街道未在他心中掀起一丝波澜,他抓了匹主人被砍头惊慌逃走又跑回来的白马,跨上去就打马往前奔。
风刮在他脸上,赵山泉不断尝到从脸上流下来的味道,他像荒漠中饥渴的流浪人,不断地汲取血液和泪水。
马行至左丞相府门前,赵山泉不等马停,径直跳了下来,左腿触地时窜上一股钻心的疼痛感,他没管,踉跄着迈入府中。
把备好的马车牵至正门、着人去叫醒夫人和侍卫,左丞相府一下子亮起了好几盏灯。
沈空濛沐浴完毕,刚用完填肚的吃食,小厮就匆匆忙忙跑进来禀报:“夫人,侍卫官大人请您去府邸正门。”
“出了何事?”沈空濛一下站了起来,她的心从几刻之前起便越跳越快,仿佛有什么祸事越来越近了。
“下奴不知。”小厮摇摇头,“侍卫官大人往后院去了,下奴没能跟他说上话,但下奴遇上了今夜当值守门的小厮,这话也是他让下奴来转达的。”
“好。”沈空濛拽上一旁的连素,她有些不安,想着要快些,“咱们快去。”
两人由小厮掌着灯引路,互相扶着往府邸正门赶去。
沈空濛到正门时,马车用具、奴仆侍卫一切都准备好了,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赵山泉站在马首一旁喘着粗气,见她一来,“噗通”一声跪到地上。
沈空濛被吓了一跳,她冲过去想将人扶起来,却怎么也扶不动,她焦急地询问:“赵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夫人,求求您。”赵山泉跪着退后一步,叩首下去,磕了个响头,“求您准许卑职去保护大人吧!”
沈云埋不许他多说,他只得如此。
赵山泉看过了,沈云埋派去护送沈空濛回京城的都是些头脑聪慧、武艺高超的暗卫,是暗卫队伍里的佼佼者,有他们在定不会出差错。
他想回去帮沈云埋。
沈空濛心里急,又被他弄得一头雾水:“赵大哥你在说什么呀?我,我自然允许你保护他啊,你起来说话。”
赵山泉站起来,双眼因猛然一站而骤然黑了下,他再次确认:“夫人,你亲口准许了?”
“啊?”沈空濛茫然地点点头,“到底发生什么事——”
赵山泉收着力在沈空濛颈后敲了一下,人两眼一闭就要栽倒下去。
连素连忙上前将沈空濛扶住,赵山泉也在前边帮了一把。
“你干什么呀?”连素不满地叫嚷。
赵山泉一边示意一旁的侍卫帮忙,一边语气快速地解释:“这个马车是大人派人护送夫人返回京城特地准备的,吃食用具都备齐了,人手也够、都是些靠得住的,你在路上一定要照料好夫人。”
连素被推搡着将人扶进了车厢,她还想再问些什么,却听见赵山泉迫不及待地打马走了。
马车缓步调头,连素掀开轩窗的帘布,看见两边都有三四个侍卫骑着马护行。她又在车厢内四处查看,发现车厢很宽敞,车板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绒毛软毯,抽屉里塞满了零嘴吃食,甚至还放有换洗的衣物、洗漱的用具。
沈空濛正昏睡着,头枕在她的膝上,她撩开沈空濛脑后的碎发,心疼地检查她的后颈,好在没有淤青,也不显红肿。
赵山泉是没有法子了。
连素扯出一条毯子盖到沈空濛身上,边边角角都压严实了。
走了一会儿,连素意识到这辆马车行得十分平稳,她再次伸手试图抚平沈空濛的眉头,又以失败告终。
-
赵山泉赶回到右丞相府后门时,里边的动静还未停歇。
他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里,随着呼吸就要蹦出来了。
他跑进去,发现原本青绿的土地已经完全被血红色覆盖。
私兵的数量少了许多,里里外外只围了三层人了。
他从外围突进去,瞧见里边还有两个人□□着,两人身上都黏满了血垢,他分辨不出谁是谁。
赵山泉再去看手,都是被血迹一遍遍洗过的,没什么不同,只是一人手心有一方不易察觉的小小的突起。
那是沈云埋包扎伤口的纱布。
“大人!”他大喊,几步冲到人身边,“夫人安全!”
那人似是疲惫极了,没有回话,挥剑的速度比先前慢了不少。
赵山泉不再张口,拼尽全力剿杀剩下的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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