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铁门被推开,一行人跟着工作人员进入这所位于郊区的监狱。
工作人员只接到一个通知,让他带路,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也不要问。
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可当他看到白知徒站在路道正中间拈指掐算的时候,还是被震惊到了。
这是……算命算到监狱来了?
白知徒合眸,静心感受空气中的律动,最后选定了一个方向,“您好,那边是什么地方。”
工作人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是女子监狱。”
白老夫人猛地踉跄了一下。
白知徒想到某种可能,叹息着摇摇头,“带我们去那里吧。”
苏云檐一路跟着走,心里忽然想到什么,“知徒,你还记得白芮吗?她好像就被关在这里。”
白知徒念了念这个名字,从记忆深处找到一个用头发挡住半边脸的女孩子,“记得,她已经被判刑了?”
“还没,这种事起诉起来很麻烦,没有一年半载走不完程序的。”苏云檐摇摇头,“我只是心里有点不好受。”
待会不知道会不会遇见他的同学,在监狱重逢自己的同学,真的很难让人接受。
“别多想,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她到这里来未必不是好事。”
白知徒并不是随便安慰苏云檐的,他有自己的道理。
当时的白芮显然已经被仇恨蒙蔽了整个人生,而且她的容貌已经毁了,从内而外都表现出对现世没有任何留恋。
在监狱里被人看着至少不会伤及到她的生命。
走过长长一段走廊,面对三岔路口,白知徒停下步子,感受了一番后,“这边。”
工作人员:“……”
他不是来带路的吗?怎么全程都跟着那个人走,而且他好像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
难道,这个男人以前是从这里出去的?
又走过一处食堂后,白知徒在一间房面前停下,“就是这里。”
白老夫人猛地伸出手,想握住门把,半路又突然撤下,她现在还没有那个勇气。
“阿婆,您确定要看吗?”白知徒看着她,“里面的人可能犯过很大的罪,也可能一辈子都出不来,你确定要进去看吗?”
老夫人沉吟了一会,“白大师,你能确定里面的人和我儿子有血缘关系吗?”
“我确定。”白知徒对自己很有自信。
老夫人叹了口气,“看看吧,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总要见她一面。”
李济琛转头和工作人员沟通,“麻烦你了,我们想和这间房的人谈谈。”
工作人员早就收到了命令,不管这群人提什么要求,他照做就是,“可以,你们去探监房吧,我们把她带过去。”
探监房里,老夫人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捻着自己的佛珠。
她出身富贵,即使和自己丈夫打拼生意时也没有落到进监狱的地步,现在坐在这张椅子上,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林知行和李济琛看着白老夫人从一个叱咤商场的长辈变成忐忑不安的老太太,心里都不是滋味。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没过多久,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带来一个女生。
苏云檐一看到这个女生,忍不住上前半步,他颤着声音叫她的名字,“白、白芮……怎么是你……”
这个女生穿着统一的蓝色服饰,短发齐耳,手上虽然带着手铐,但神色却是从没有过的平静。
她半张脸俏丽可爱,另外半张脸却有好几道深深的爪痕,长度从额头到嘴角,将她的眼皮残忍地割成两半区域。
正是白知徒刚下山时遇到的那个女生。
白知徒也没想到,白老夫人遗留在外的血脉竟然是白芮!
白芮也没想到要来见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曾经的同学。
不久之前他们还是同一个社团的同学,商量着一起去某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采风,然后要一起拍很多很多美美的照片,一起参加摄影展,一起变成摄影界的未来。
只可惜,这才几个月过去,就已经物是人非。
她穿着监狱的服饰,带着手铐,而苏云檐依然还是那么光鲜亮丽,命运好像没有亏待他一分。
真让人嫉妒,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好命。
“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白芮推着手坐下,手铐重重砸在桌子上,发出剧烈的声音,惹来旁边守门的工作人员的怒视。
工作人员:“老实点儿!”
“切。”白芮淡淡翻了个白眼。
这样的白芮和苏云檐印象中那个沉默内敛的小姑娘实在大相径庭,他都有些不敢确定眼前的人,真的是他的同学吗?
白知徒上前一步,“你父母你知道是谁吗?还有你的生日。”
“关你屁/事啊。你怎么也在这?”白芮惊讶白知徒的在场,她还以为这个人只是萍水相逢呢,怎么和苏云檐站到一块儿了,她想到一种可能性,“噢……你们搞到一起了?行啊,真棒。”
她的祝福毫无诚意,眼中还带着一丝鄙夷。
白知徒压下窜到嗓子眼里的火,冷漠道:“我劝你最好还是说实话,你不想找到你的家人吗?”
“家人?我有个屁的家人,说出来也不怕丢人,我妈未婚先孕,生了我,然后带着我嫁进我爸家,可我爷爷奶奶嫌我是个拖油瓶,还是个女孩,就把我给扔了,大冬天的,我妈穿着睡衣跑出来,从垃圾桶边上把我带了回去,第二天她就离婚了。”
白芮像在说另一个人的过去一样,淡漠地不像话,也或许是过去坎坷的命运已经磨掉了她的脾气,她早就习惯那样的生活。
“我妈人漂亮,工作能力也很强,有很多男人都喜欢她,可是那些人都不喜欢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和我妈一点都不像,我脾气不好,三心二意,学习成绩也不好,一看就没什么未来。”
“后来我妈带着我找到一份工作,就是在曾雯雯家做佣人,他们家允许我妈照顾我,还让我跟着曾雯雯。说是做朋友,实际上就是就是做她的跟班,替她拎书包,拿东西,跑腿,收拾烂摊子。”
白芮摸着脸笑,一边清新可爱,另一边狰狞恐怖,“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我其实挺感谢曾家的,毕竟他们给我妈提供了一份工作,还允许我跟在我妈身边。”
白老夫人看到白芮脸上的伤,心里一沉,“怎么回事。”
“老太太,你是谁,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白芮皱眉看了白老夫人一会,恍然大悟,“你和我长得好像啊,不知道我老了能不能像你这么有气势,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那个年纪,哈哈。”
白知徒:“她十五岁那年被曾雯雯养的猎犬抓毁了脸,曾雯雯害怕担责任,也觉得白芮脸毁了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及时告诉大人,导致延误了救治,曾家为了息事宁人就把这件事压下去了。”
“岂有此理!”白老夫人愤怒地把念珠拍在桌子上,即使白芮不是她儿子的孩子,好好一个小姑娘就这么毁了脸,她也无法容忍。
更别说曾家和她家有生意往来,没想到曾家怎么恶心!
白知徒接着问她,“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姓白啊?”
“我妈说,那个扔下我们不管的爸爸的姓白,她要给爸爸留个根,就一定要我姓白。”白芮提到爸爸,眼神充满厌恶,“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有什么好在意的,死了最好。”
白知徒耐着性子,“你妈妈叫什么,今年多大?”
白芮却烦了,“你有病啊?来监狱查我户口?”
白知徒气笑了,“好,我告诉你,你那个不负责任的爸爸可能就是白家下一任继承人,你面前的这个老太太,就是你的奶奶,也是现在白家的掌权人,白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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