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
一丛烟花恰好在两人身侧的岸堤上炸开。碎金浮灯, 星月交辉,映出湖面上亲密无间的人影。
烟花炸开的时候, 谢让尘几乎是下意识抬手护了护小师妹。
直到温热的呼吸拂过衣襟, 他才恍然发觉,这一护,仿佛是在将小师妹往自己的怀中揽。
师盈也懵了那么一瞬。
她的一只手, 还拽着大师兄的袖子, 另一只手有些无措地随手抓了一下,却抓到了微微出汗、有些滚烫的指尖。
这、这好像是大师兄的指尖?
少女的脸腾一下就也跟着烫了起来。
尖叫,欢笑, 乐声,在耳边交织成嘈嘈切切的一张网。
师盈却渐渐听不太清, 耳畔清晰的,唯有“砰砰”、“砰砰砰”, 愈来愈快,不知是心跳还是不断炸开的烟花。
也许仅过了一秒钟,也许过了许久。
一道欢快的歌声, 忽一下从谢让尘的袖子里飘了出来。
“啊~嘶嘚啊~嘚~”【1】
师盈心神一颤, 刚生起的暧昧情绪被这一嗓子给震得无影无踪。
正在放烟花的修士手一抖, 灵力输得过多,整颗烟花直接在水面爆开, 惊得人群一片混乱。
师盈正准备从大师兄怀里挣出去,就不知被谁一摁,又给摁了回去。这一瞬,她感觉大师兄的下巴似乎还被自己的脑袋嗑了一下。
花船上更是乱了套。
那突然响起的歌声犹如魔音魅曲,直击魂海,让乐师直接一指崩断了琴弦, 舞者后仰扭了脚。
花船内舱,一名衣着华丽的青年暴躁地直接摔了茶盏,“谁在外面搞事!”
说话时,他的指甲骤然尖锐如兽爪,连眼瞳都变成了赤金色的竖瞳,可随即,更高昂的歌声响起,他又瞬间变回原状,仿若方才的异变只是幻觉。
“棠棠。”
一名相貌看起来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年轻公子则在角落里捧着纸鹤,眼神一会儿恍惚,一会儿清明地喃喃低语。
负责维持秩序的扶风慎匆匆跑下内舱,见几名公子都一副被歌声惊得神志不清的样子,只能又忍着头痛重新跑上去,在人群中搜索歌声传来的方向。
找到了!
他敏锐地看过去,表情瞬时一僵。
歌声传出的地方,正亲密相拥的青年与少女,赫然戴着他送出去的面具!
说好的不搞事呢!
凌雪宫、凌雪宫果然不可信!
此时,谢让尘正艰难把小海螺从袖子里抓出来,“扔了吧。”
霎时间,两人周围拥堵的人群散得干干净净,但愤怒中掺杂着揍人冲动的目光反而越聚越多起来。
“扔了?”
师盈惊呆,“掌门会哭死吧。”
这可是先天灵宝喂,从掌门那么积极推广广场舞和广播体操就可以看出他有多重视了。
谢让尘沉思了两秒,捧着小海螺郑重道,“记住,昆仑还有三千弟子在等着你的配乐跳广场舞。一天不跳,他们就,修炼不下去了!”
“广场舞”三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小海螺的螺纹立刻浮上一层粉,声音也扭捏了起来,“原来我这么受欢迎啊。”
“没错!唱完了记得回家。”
谢让尘叮嘱着,迅速将它一抛,拽着小师妹转身就跑。
“它能找回去吗?”
师盈担心道。
“它可以的!”
凌雪宫大师兄的声音有些笃定,有些沧桑。
问就是他某天不想再继续傻兮兮舞剑而躲在积雪谭偷懒,设下了三道隐匿行踪的阵法都被这海螺给找上门了!
说话间,裙袂飞扬的少女被青年拉着在人群中狂奔。
灯火一盏盏落在身后,人流与喧嚣不断地自他们的身侧倒退离去,有那么一瞬,谢让尘的脑海忽然闪过就这样拉着小师妹一起跑下去也不错的想法。
可小师妹却先停了下来。
“这里应该、应该没人认识我们了。”
师盈喘着气,抬手取下自己的面具。
亮晶晶的眼睛与因为奔跑而浮起一层淡淡薄红的脸颊让谢让尘心神一晃,几乎有些逃避地侧开了眼。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还拽着小师妹的手。
“不放心的话,就换你的那两个面具。”
似乎找到了理由,谢让尘假装自然地松开手,取下自己的面具。
“换吧。”
师盈痛苦地闭了闭眼,不想回忆自己被所有人盯着的社死场面。
他们站在一条略显昏暗的小巷中,不远处是被灵石灯映成淡金色的湖水,忽而风起,微荡的涟漪让两道被拉长的倒影扭曲了一下,乍一看,似乎又贴在了一起。
谢让尘眼角余光瞥见,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又觉着这样像在欲掩弥彰,顿了顿道,“我看见有捏糖人的。你小师兄小时候很喜欢,我去给他带一个。”
“一起吧,给二师姐也带点礼物回去。”
师盈下意识接话。
相比于湖边的热闹,花船浮舟都无法通过的溪畔小道就要清冷许多。捏糖人的老者正倚着青色的砖墙打瞌睡,忽然听见了清亮的少女声,“老爷爷,我要五个糖人。”
“五个?”
青年的声音也随即响了起来。
“给师尊也捏一个。”
师盈理所当然地道,似乎不觉着给高高在上的凌雪峰之主送坊市里的糖人有什么不对劲。
谢让尘的唇角忍不住浮起一丝笑。
他想起了积雪谭里的白龙。
虽然师尊平日里几乎不会与他们一同吃三餐,可那白龙却连爪都圆了一圈,可见有人在偷偷投喂。
两人正等着,河对岸的客栈二楼骤然爆发出一股灵气,灼灼金芒霎时将夜空点亮。
“毕有钱?”
师盈回头的时候,正看见熟悉的人影从废墟起站起来,头顶一颗硕大闪亮的金元宝,中气十足地叉腰怒骂。
“有种你别跑!”
听见师盈的声音,毕有钱这才从愤怒中清醒过来,缓缓收回自己的金元宝元神,“师姑娘?让你看笑话了。”
“这是出什么事了?”
师盈的目光在毕有钱以及跟在他身后,神情茫然的少年身上掠过,忽地顿住。
等等,蔺迟头顶的标记变了!
之前是传销头子,现在变成了三个问号一个感叹号!
“有人想挖我的头牌按摩师!”
毕有钱气势汹汹地道。
“你说的头牌按摩师”
师盈艰难地指了指蔺迟,“该不会是他吧?”
“是啊。”
毕有钱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仿佛在安慰他,可少年的目光依旧茫然,似乎完全没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傍晚的时候,他在门口见到了那个人。
自己明明没带娃娃却被找上门这事让少年慌乱了一下。
他下意识觉着不能让自己的雇主看见对方。
于是,晚间,他找到一个机会,顺着对方留给他的记号,找上了对方住的客栈。
可刚一进屋,两个人都还没来得及说话,毕有钱就气势汹汹地砸开了门。
“我是谁啊?”
直到将师盈一行人请到珍宝阁,毕有钱都还没从愤怒中缓过神来,拍着桌道,“我可是珍宝阁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掌柜!还是分红比例最高的掌柜!”
难怪这毕有钱看起来愈发的富态,可见珍宝阁现下的生意不错。
“没有人能逃过我的火眼金睛。”
毕有钱补充,“我早就觉着那男的不对劲了。在华阳城的时候,我就瞧见他在珍宝阁对面的茶馆出没了好几次,还次次盯着我家头牌按摩师!”
少年一惊,手指条件反射地痉挛了一下。
他、他还以为将娃娃丢了就没事了。
“今天他又来了,我一瞧就不对劲,特意盯着小蔺呢,果然将人抓了个正着!”
毕有钱喘了口气,亲切看向身边的少年,“小蔺啊,你年纪小,我知道你肯定是被他蛊惑甚至威胁才去见他的。”
“是”
蔺迟低头,脑海里久久无法消弭掉自家掌柜冲进客栈,痛骂对方挖墙角,然后一金元宝直接把客栈砸塌的场景。
想必那个人也是懵的,眼见客栈塌了,所有人目光都聚焦过来,只能先跑路。
“挖墙脚?”
师盈也被这曲折经过给震撼了。
按摩师现在这么受欢迎了吗?
她刚掠过这个念头,就听见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响了起来。
“我有话要单独问他。”
“师姑娘,我有话要跟你说。”
谢让尘盯着少年看了一会儿,弯了弯自己的狐狸眼,“行,你先说吧。”
蔺迟有些紧张,却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那个人,他不是要挖我,是要我接近师姑娘。”
师盈愣了愣,松了口气,“原来如此,我还在想,我长得也不像会信邪宗的啊。”
“邪宗?”
谢让尘与少年同时看了过来。
“没什么,没什么,你继续。”
师盈连连摆手。
“他,我”
少年鼓起勇气承认后,忽然有些不知从何说下去,好半天才斟酌着道,“我本是华阳城里的一个小乞丐,有天不小心碰坏了一位修士的灵草,他,他要砍死我的时候,那位大人出现,把我救了。”
一旦开了口,后面的故事就顺畅起来。
孤儿蔺迟被一名好心的前辈拯救,还委托自己在合欢宗的朋友让他进了合欢楼当杂役弟子。唯一的要求就是偶尔和他说说华阳城与合欢楼里的市井八卦。
“接近师姑娘是他第一次给我的明确任务。”
蔺迟道。
从小自己摸打滚爬的少年不傻,知晓自己的救命恩人未必是什么好人,可他也很现实。只要有灵石,有修炼资源,有住的,有吃的,做什么都行。
不过,这是以前的想法。自从跟了毕有钱,他才发现自己的人生目标似乎可以定得更广阔一些。
“等等,我捋捋。”
毕有钱头都晕了,“他让你接近你师姑娘,然后你来给我当了按摩师。”
蔺迟闭上嘴,偷偷瞥了一眼师盈。
明明是这个师姑娘把他塞来的!
“你说,你们的联络方式,是木偶和娃娃。”
师盈道,“除了这些,他还告诉过你别的什么吗?”
“没有。”
蔺迟摇了摇头,想了想又补充,“哦,他还说过,只要诚心供奉什么古神大人,就能心想事成。”
对上了!
师盈暗道。
原著里的蔺迟,可不是口口声声在信他的神!
“这不是画大饼吗!”
一旁,毕有钱唾了一口,“信个屁!小蔺啊,你可别听他忽悠。你就靠你这双手,好好干,要灵石有灵石,要修炼资源有修炼资源!”
少年乖巧地点了点头,忐忑地看向毕有钱,“掌柜的,您还要我?”
“要啊。”
毕有钱痛心疾首,“你要走了,我去哪儿再找个手艺像你这么好的按摩师。”
师盈诧异地看了蔺迟一眼。
这位邪宗宗主,居然还真的擅长按摩啊?
“你们看清那个人的相貌没有?”
谢让尘在旁突然道。
“看见了。”
蔺迟和毕有钱异口同声,又双双迟疑,“怎么好像一下子就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想起多少是多少。”
谢让尘拿出两枚弥漫着乳白色雾气的珠子,分别递了出去。
师盈认出,这是执法长老曾让自己记录罗浮山弟子的那种特殊留影珠。
但这一次,珠子的雾气始终没有完全消散,可见两人真的记不太清,但谢让尘还是接回去仔细看了看。
“大师兄?”
师盈注意到谢让尘的指尖猛地颤了一下,“你见过这个人。”
“见过。”
谢让尘的语气冷了下来,“虽然他略做易容,还对自己下了某种混淆记忆的封印,但他的眼睛没变,灵力波动也没变。”
这种珠子学名忆影珠,能记录下记录者回想场景里的一切讯息,甚至包括当时的温度与灵力波动。
说着,谢让尘飞快地在一枚圆球上用灵力刻下几道符文,霎时间,这枚忆影珠消失在他掌心。
“他是昆仑叛徒。”
青衫青年这才补充道。
“昆仑叛徒?”
师盈震惊了。
“我已传讯,会让我们的执法长老将他的画像与灵力波动印记送来。”
谢让尘说着,没什么笑意地弯了弯眼,“在下有个主意。毕掌柜若还气得慌,不若将他的画像与灵力印记多刻几份,分发给珍宝阁各分号。哦,听说洗剑阁与你们合作颇多,也可印几份送去。”
“我懂了!”
毕有钱一拍大腿,“我这就安排下去!务必让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处心积虑挖墙角搞不正当竞争的奸商败类!”
“咳咳!咳咳咳。”
师盈呛了口茶,突然悟了什么。
“他还诱拐未成年修士。”
师盈义正言辞地补充,“对于这种拐卖少年修士的行为,全修真界应该一起打击!”
毕有钱深以为然,激动道,“师姑娘,我们果然是知己!”
“咳!”
谢让尘不经意地轻咳了几声,岔开话题,“你们也来参加拍卖会?”
“我们来举办拍卖会。”
毕有钱得意地哈哈大笑,将身侧还在懵圈状态的少年往两人面前一推,“我发掘了一个推销奇才!”
直到第二日的拍卖会开始,师盈才明白毕有钱口中的推销奇才到底意味着什么。
其实,她对这个拍卖会是有一点小小失望的。
毕竟原著写得特别的高大上,什么金碧辉煌的一整座城都是拍卖会现场,纸醉金迷,珍宝遍地,连灵气也相当充盈。据说是直接请大能让灵脉改道,交汇于城底,更是有千年灵果,洗髓灵泉随便吃喝。
而扶风郡的拍卖会在水面上。客人们分坐在一朵朵人工锻造的巨大金莲中,若想要私密空间,注入灵力令金莲合拢便可,甚至还可以控制金莲的透明度,不妨碍欣赏拍卖品。
又有赤金的鲤鱼在荷边穿梭,师盈试着为自己要一杯茶,是一条超级漂亮的金尾赤鲤顶着茶杯送了过来,不可谓不有趣,但和原著比起来,却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最奇怪的,还是扶风家居然是与珍宝阁合作举办的拍卖会。
看见蔺迟作为拍卖师登上最前方的巨大荷花,师盈差点一口茶喷了出来。
少年看起来也是略有些紧张,几乎是一板一眼地照着拍卖品说明在捧读,“这颗凤羽石是从凤族栖息地扶桑神墟挖掘而出,目前全修真界只有这一颗。锻造为饰品佩戴,可令火属性术法的威力翻倍。亦可镶嵌于剑、刀等武器上。五百万灵石起拍。”
“一千万!”
少年的话音刚落,就立刻有人喊价。
“两千万!“
“四千万!!!”
此起彼伏的叫价声让师盈恍惚地算了算自己的分红,确定自己在修真界仍旧是一个穷人。
眼看短时间内这叫价就翻了几倍,师盈忍不住悄悄询问旁边的大师兄,“这颗凤羽石,真的这么珍贵?”
“倒也没这么珍贵。”
谢让尘蹙眉,“但你不觉着,看起来就很想要?”
“好像是哦。”
师盈回忆了一下,明明蔺迟只是捧读,她却听得热血沸腾,仿佛不买就对不起自己一样!
这、这就是原著里传销头子的魅力吗!难怪有那么多人追随他!
师盈觉着自己悟了。
“他”
谢让尘蹙眉。
这少年不太正常。
上次见他还不是这样的,短时间没见,却仿佛觉醒了什么奇怪的魅力值一样。可不管怎么观察,也看不出有修炼邪门功法的痕迹。
在蔺迟这可怕的魅力值加持下,每一样产品都以极高的价格迅速地拍了出去。眼看马上就要到灵息了,师盈忍不住坐直,甚至微微合掌祷告。
“小师妹,你在做什么?”
谢让尘有些好笑。
“祈祷这里的土豪们把灵石都用得差不多了。”
师盈一脸正经,“不然我怕我们的灵石不够。”
在蔺迟的加成下,这灵息的价格怕不得翻倍!
“倒不至于”
谢让尘失笑,正想说凌雪宫没小师妹想得那么穷,却又觉着小师妹祷告的样子有些可爱。
可爱?
谢让尘眼神迷茫了一瞬。
他最近是怎么了?
似乎觉着小师妹做什么都可爱。
“第九件拍卖品,月池石乳。”
少年的声音,经过扩音阵法,清朗地在拍卖会场回荡。
师盈猛地放下手,拿起介绍拍卖品的玉简,“不应该是灵息吗?”
谢让尘唇角的笑也淡了下来。
应该是第九件拍卖品的灵息,不见了。
直到拍卖会落幕,也再没有出现过两人想要的灵息。
拍卖会一结束,师盈就匆匆跑去找毕有钱。
“灵息?”
毕有钱也愣了,“原来你们是来拍这个。中途扶风家突然来人,说灵息不拍了,换了石乳。”
“为什么突然换了。”
师盈喃喃了一句,突然想到什么,“大师兄,是不是扶风家知道是我们想要,就不拍了。”
“或许。”
谢让尘微微蹙眉。
小师弟的原型都没几个人知道,不至于被猜到他们是专来拍灵息的才对。
“师姑娘。”
毕有钱离开了一会儿,又匆匆赶了回来,“我打探到了,说是扶风家小公子的未婚妻想要灵息,就不拍了。”
“怎么这么巧。”
师盈有些失望。
谢让尘也觉得有些遗憾,可看见小师妹失望的模样,还是道,“没有灵息,也可找别的灵气充盈的土来替代。”
虽然效果定不如灵息就是了。
“若师姑娘想要灵土,在下也可帮忙留意。”
在旁听见几个词的毕有钱插话。
“那就劳烦毕掌柜了。”
师盈振作起来,“毕掌柜如果知道什么灵兽的便便富含灵气,也可以介绍给我。”
“咳!”
谢让尘差点呛到,“小师妹啊”
“嗯?”
师盈回头,很认真地看了过来。
“时间还早,你想坐飞鸢吗?”
原本想劝两句的谢让尘看着小师妹真的在认真想办法让小师弟恢复的模样,鬼使神差地改了口。
“飞鸢?”
师盈眼睛亮了起来。
昨夜跟毕有钱回珍宝阁时,她曾见一个个挂着灯笼的飞鸢在天际翱翔,当时就很心动,没想到就这么看了一眼,就被大师兄记住了。
这个飞鸢其实有些像前世的热气球,下面挂着被阵法加固后的竹筐,而拉着竹筐的,则是轻便材料制作的各种各样的展翅飞禽,只要朝飞禽上的阵法注入灵力,就可以控制方向与高度。
师盈认真地挑了一只白鹤,有些雀跃地爬进了竹筐。
等到大师兄也跟着站进来,她不由迟疑,“这筐怎么这么小?”
谢让尘也赞同地点头,“是有些小。”
两个人站在里面,几乎快贴到一起了!
出租飞鸢的修士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两人,最终还是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你们到底还坐不坐?”
“坐!”
师盈兴致勃勃地抢着付了灵石,“大师兄,我请你坐!”
“好。”
谢让尘没拂师妹的好意,甚至隐约有些高兴,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名出租飞鸢的修士看他的目光有些怪。
扶风郡的风很足,如果只想随风飘荡,也可以在阵法里嵌上灵石就不管了。
师盈放了一块灵石,就专心致志地欣赏起下方夜景。
浩瀚如海的湖泊上,不时点缀着三两株从水底直接生长出来的粉色仙树。有一片水域不知聚集着什么灵物,一片亮晶晶的萤紫,如紫烟笼水,霎是好看。再飘远一些,可以看见层层叠叠的灰黑色屋檐与摇曳的橙色灯火。
那是扶风世家祖宅所在地。
不知怎么的,从夜空朝下看去,师盈觉着这片建筑犹如迟暮巨兽,给她一种寿命将至的错觉。
师盈正愣神,一只飞鸢风驰电掣地从她身侧掠过,卷起的风让他们的飞鸢直接原地打了个旋儿。
“你飞这么快做什么!”
隐隐约约,师盈听见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路过的飞鸢上传来。
“我这不是赶着带你去看碧海灵潮嘛。”
紧接着,是陌生的男音。
刚刚那道女声怎么那么像二师姐啊?
师盈刚略过这个念头,身体就猛地往后一倒,眼疾手快抓住了竹筐才没掉下去。
“大师兄!你在做什么啊!啊!啊!”
一瞬间,被带着飙飞剑的记忆忽然开始攻击她。
“碧海灵潮。”
谢让尘语气带笑,“听起来值得一看。”
但、但也不用这么快吧!
师盈抓着竹筐,艰难地用神识在储物戒中翻找着有什么可以用得上的符咒。
在昆仑飙飞剑第一人的谢让尘的控制下,灵鸢如剑,“嗖”一下冲了出去,不多时就超过了前面的灵鸢。
嗯?
前方灵鸢里,额间印着花钿的貌美女子猛然坐直。
掠过去的那个飞鸢上,头发乱舞到把脸都遮住的少女怎么有些像她的小师妹?还有旁边的青衫青年,疑似她大师兄!
可,可他们乘坐的,是道侣约会的飞鸢啊!
卫雪棠正狐疑自己是不是看错,她身下的飞鸢也猛然一个加速。
“扶风陵!你做什么!”
卫雪棠手忙脚乱地把自己裹进一个水球。
她身侧的年轻人语气微沉,“竟然有人驭飞鸢比我还快。”
卫雪棠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们的飞鸢就如风一样又超过了前面的。
师盈好不容易翻出一张看起来可以用的符,正想试试,飞鸢再一次加速,灵符瞬间从她的掌心飘走。
“大、大师兄!”
师盈艰难回头,只见她的大师兄神情专注,狐眼犀利,不由颤声道,“我觉得这个速度够了,赶得及的!”
“不够。”
谢让尘轻描淡写道。
这怎么够?他干任何事都没掉下过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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