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永光最开始没把队长的话听进去,依旧我行我素,直到林雅在□□空间发了一个说说,和以前不同的是,不止有图片,这次还发了几个文字。
是林雅和舍友出去吃饭的照片,还出现了几个男生,徐永光最开始没当回事,可后来看到林雅在底下和他不认识的人互相交谈时,他点进去页面发现是个男生。
危机感出现在徐永光的内心,一种说不上来的恐惧也浮现,他关掉手机不再去看,头埋在枕头里,闭着眼睛也不去想。
之后徐永光逐渐发说说的次数变多,好像更爱分享生活,从拍训练场,到比赛视频,再到打火照片,偶尔自己也会出现。
一年的时间,就发了将近百条说说,每条下面都会有林雅的点赞,时不时地还会评论一番,徐永光也不和从前一样,把队友晾着,而是主动的回复。
14年的夏天,y市山火频发,明明不是打火频繁的季节,可短短的七月份就打火六次,徐永光的身上也有些火烧的痕迹。
胳膊和腿部分都是疤痕,徐永光面对难看的痕迹不会像以前遮挡,也在夏天大胆地穿短袖和短裤。
林雅之前所说的同学聚会也就此耽搁,因为李老师怀孕了,时隔一年孩子也都几个月大,所以打算趁着暑假这段时间看看老师的孩子顺便把之前的同学聚会补上。
一般来说这样的聚会都是由班长组织,但林雅从不在群里说,所以有些开朗的男生会在班群里问。
林雅一直没给回复,徐永光看到群里很多人都找她,心想会不会是因为自己而一直推脱。
他主动地给林雅发信息,仔细往上翻看,两人除了高考前的加油对话,还有一次是林雅询问关于森林消防的防范,是和她的作业有关,但两次都是林雅主动。
所以当徐永光的信息发送到手机上的时候,林雅还不相信地看了眼名字,又点进去空间确认是徐永光后才回复。
【同学聚会有定时间吗?】
【你什么时候休假?】
这个时候还没有所谓的撤回功能,发出去就是发出去,林雅打了下自己的快手,这么说难道不就是直白地告诉徐永光在等他吗?
班级男生暑假都没有什么事情,女生也都和家里人出去旅游,所以一直耽误,现在徐永光主动提及,应该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徐永光看着林雅发的消息,又看了眼休假排班,这一年他还没有休假,只要提前请假就可以。
【你定就行】
得到这样的回复,林雅马上着手安排时间,先是问几个女生都什么时候结束旅游,然后问男生暑假是不是都待在家里。
得知女生们八月初全都陆续结束旅行,男生也都宅在家里,之后林雅才去问李老师。
在询问老师时间的时候,老师还特意提到了徐永光。
【徐永光他这次来吗?】
林雅想着和他的对话,面色肯定的打出一句话。
【他会去的】
最后定在了8月13号,林雅把确定日期发给徐永光后,在后面补说一句。
【只是定了时间,地点还没有想好,等确定了我再告诉你】
又发了个可爱猫咪的表情包,是猫猫眨巴着眼睛的。
徐永光没用过表情包,只在□□自带的表情图里发了个知道了。
此时距离8月13号有一周的时间,徐永光先是和队长请了假,确定请假五天然后买了火车票。
这是服役将近两年第一次回家探亲,也没有和母亲有过多的联系,上次通话还是半年前,但是徐母已经可以正常活动,家里的两亩地也亲自上手种植。
这两年除了徐永光每月发的工资在他自己手上,徐母也不问要,因为身体健康不需要再去医院,大棚里的西瓜和黄瓜卖了不少的价钱,也算是有些积蓄在手里。
8月9日,无名县边境燃起来大火,此次山火是今年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超20公顷,整个消防大队五十人除去站岗的一人,其他全都坐上车辆赶去扑火。
因为不是第一次打火,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大的山火,一群人到达山脚下,雄邹邹,气昂昂地爬上山坡。
中途徐永光接到援助电话,告诉他y市其余边境消防大队都在赶赴无名,帮助他们一同扑火。
也就是在这时徐永光看到了林雅的信息,上面是时间和地点,还特意说一定要让他准时到达。
徐永光没有闲工夫去回复,他直接把手机放到口袋里,跟上队长的步伐。
最开始发现火灾的是当地组织的打火队伍,疑似有烟点,徒步需要四小时,半小时后天气突然发生变化,乌云布在整个山头,不少的村民在外劳作都听到雷声。
着火点是无名县靠近边界的塔发村,在发现着火点后,周围几个村的村长都带头赶去,并且及时打电话给无名消防队。
村民到达着火点时,徐永光他们已经在山脚下,也在此之前村民已经扑灭数十个火点。
到达山脚已经是晚上,人手一个手电筒,对于地形很是不熟悉,好在派出一队村民到山脚下接应,他们赶在夜晚十一点和村民会和。
在上山的路上,村民气势十足地说:“明天一早把火灭了,中午就给你们杀鸡宰牛的。”
到达时已经是夜晚,根本无法作战,所以村民和徐永光他们全都原地整体,陆续的拿出手机和对讲机给家里人报平安,而徐永光却独自起身,他往火光的地方走去。
这次火灾比想象的要难打,不仅是地理位置偏僻,着火点分散,更多的是时间,夜晚等下去山火的范围只会更大。
和村民商讨后,早上四点天刚亮就抓紧打火。
天蒙蒙亮,徐永光就叫醒了所有人,他和二队队长走在最前面,靠近着火点时,还没有发现不对劲。
是村里留守的支书发现问题,他用对讲机喊着队伍往会撤退,可这时已经来不及。
对讲机的声音传到一群人耳朵里,同时徐永光转身推着二队队长朝他们大喊着跑回去。
而身后刚入消防站的十八岁男孩反应不及时,没能跑开。
两人最终牺牲。
在村里的人,发现山崖蘑菇云往天上冲,有着几十米的烟雾,几分钟后往下沉,所有烟雾覆盖在森林上,火场也扩散燃烧。
一分钟的时间,刚扑灭火点的山崖又复燃,而往回跑的村民和徐永光队友像是和时间赛跑。
8月10日晚,整个山火被彻底扑灭,搜救工作也早已开始。
新闻报道者没有拍下徐永光和队友的最后照片,因为太过悲惨,就连大队队长都认不清到底谁是谁。
8月11日早,y市应急管理网站变成黑白页面,通化市多家媒体报道此次山火。
那时候信息不是很发达,很多人也都是看着报纸才知道这件事。
林雅是在家里的台子上看到报纸,她也和父亲养成习惯,随手翻看每天的新闻。
可今天的报纸正面的大字写着一长串,压得林雅喘不过来气。
y市无名县塔发村突发山火,两名消防员牺牲
最开始林雅只看到讲述山火的过程,并没找到牺牲消防员的名字,但当倒数第二段出现熟悉的名字后她眼睛无法对焦,手里的报纸也掉落在地上。
在得知徐永光牺牲后,徐母第一时间放弃大鹏里的黄瓜,到火车站买上去y市的火车,而刚出火车站就见到徐永光的队长。
徐母一路神色焦虑,她一见到人就问徐永光在哪里。
这时的徐永光已经在殡仪馆等待徐母接他回家,他和队友孤零零地躺在那里,等待家的归途。
见到徐永光的那一刻,徐永光痛哭流涕,她无法想象自己一米八的孩子,最后只躺在这几十厘米的盒子里。
回l市的路上,徐母眼睛止不住地流泪,她的身边是徐永光唯一的遗物,但只是一个盒子。
上面留有一串电话和一个名字,徐母知道这是要还给别人的,所以她没有打开触碰。
8月13日上午,徐母坐着大巴回到家乡,她知道自己的儿子现在是烈士,而烈士应该葬在烈士陵园,可她还是希望徐永光能够在家呆一天。
徐永光的安葬日最终定在8月14日,而林雅在知道事情后第一时间取消了同学聚会也和李老师说了原因。
她在8月13号下午五点到达徐永光家门口,天上的太阳还高高挂着,树上的鸟也在鸣叫,而徐永光的家却是一片寂静。
除了村里的人去送花看望,别的就没有了。
林雅轻推大门,她没有立刻进去,拿出小镜子看自己脸上有没有问题,在确认没问题后她才迈步。
第一眼里面空无一人,林雅慢步地走过院子,进到屋子里,而徐母在听到动静后便起身。
徐母看到是个女孩子后,一下子就明白是谁,她没有说话,只是静看林雅的行为。
林雅手里拿着是束满天星,她中午亲自去满天星种植地采摘,包扎好就坐公交车赶到徐永光家里。
但还是耽误了些时间,一看人都已经走掉了不过也好,在人群里也无法仔细看看他。
把花束放到桌上,林雅并没有说什么话,她只是和徐母打了声招呼,“阿姨好,我是徐永光的同学。”
只是个简单的介绍,林雅却很是紧张,她在说到同学两个字,声音也发抖。
徐母微笑点头,“你好,我正要打电话给你,没想成你就来了。”
说着徐母就把徐永光的遗物拿给林雅,她手紧紧握着,随虽有不舍但知道里面是这个女孩子的东西。
林雅双手拿着盒子,她没有当着徐母的面打开,礼貌地道谢后就离开。
出徐永光家门口,林雅才悄悄打开,最上面是一个信封,信封上也写着她的名字。
她一手抱着盒子,一手打开信封,当里面是一叠红色百元大钞时,林雅眼睛微红,嘴唇颤抖着说:“其实,不是想让你欠我。”
再往下面翻看,是蝴蝶发夹,林雅一时还想不起来,后面回家的路上才想到自己曾经在学校丢失一个发夹。
便利贴和卷子林雅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和这个兴奋放在一起,直到一年后她才明白,原来徐永光是在收藏和她有关的东西。
8月14日早,仪仗队抱着徐永光的墓碑去往烈士陵园,而徐母手上只有那束满天星花束。
安葬结束后,徐母把满天星放到他的墓碑旁,轻摸墓碑说:“下辈子别做我的儿子,去做好人家的孩子,享受幸福。”
没人发现人群的最后,有个戴着帽子的女孩,她自始至终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手里的花束也早已被紧捏。
自徐永光安葬后,每周末他的墓碑旁都会有新的满天星花束,而上一周旧的也会被人带走。
有时烈士陵园的管理者会看到一个女孩子站在墓碑前,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但每次都待许久才离开。
每次头上也都戴着同样的发夹,陵园打扫的阿姨会说:“这个发夹对小姑娘有意义吧,不然不会每次都戴着的。”
但一直到2015年的7月之后,徐永光墓碑前没有再出现满天星花束,陵园负责人只是对这徐永光的墓碑摇头,心里想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但同年9月,一个地方再次出现相同的满天星花束。
2015年9月初,无名消防大队每周也会收到满天星花束,查看监控摄像发现送花的人包裹得严严实实,但是根本不知道是谁。
只有一队队长看着背影知道是谁,他告诉所有队友,每次看到花束就拿到队里,然后放到队里的功勋墙上。
也为此专门做了个放花束的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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