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掩盖不了事实,麒麟也不介意让赵巧颖记恨自己,他刚将真相告知赵巧颖,就准备从正门溜走。
但麒麟忘记了门闩还关着,没有赵巧颖的帮助,他便够不着门闩。即便麒麟纵身一跃,他还来不及伸出爪子,就得落到地上。
麒麟说过的话仍回响在赵巧颖脑中,她抿着嘴唇,却很难将麒麟与放火者联系起来。
她平日里跟人无冤无仇,也不知道这只麒麟为什么会出现在屋内,又推翻了那盏烛台。
这一切荒唐的像是梦境,但赵巧颖却得一次次告诉自己,她的那间屋子真被麒麟烧了个干净。
赵巧颖本以为昭宣使的死已经让自己变得足够坚强,可王伍走后,她唯一的居所也被火焰焚毁,赵巧颖已经一无所有。
接连的打击让赵巧颖的内心变得不再坚定,她仅是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情,苦涩便从心尖蔓延开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巧颖全然不顾麒麟对自己是否怀揣着善意,她能做的只有落泪,泪滴顺着她的脸庞落在地上,像是又落下了数朵杏花。
麒麟坐在门旁,他看着女孩哭泣,心里不禁闪过一丝担忧。麒麟只能走到赵巧颖面前,抬起头,朝她商量似的说道:“我让你再抱我一次,就别哭了行不”
赵巧颖抹了几下眼眶,用朦胧的泪眼看着麒麟,她蹲下来将手搭在了麒麟身上,将麒麟举了起来。
麒麟想到那些宠物的习性,很是欢愉地笑了一下,只是他的笑容没能再次逗笑赵巧颖,反倒让她哭得更伤心了。
“我不是在吓你,我被你抱着挺开心的。”
这当然是负心话,麒麟要做的只是止住女孩的啼哭,毕竟他对于不小心烧毁房子这件事情也有些自责。
但即便他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赵巧颖心里仍停留在火焰带来的伤痛当中。火灾带走了昭宣使留给她的记忆,也同样让赵巧颖的心缺失了一块。
“我想扒了你的鳞片——我讨厌你。”
赵巧颖泣不成声,话语虽然稚嫩,却夹杂着很重的鼻音。
先不考虑赵巧颖能否实践她的怨言,麒麟总得为自己的鳞片担忧,倘若他在这里被扒了鳞片,便再也离不开庭院了。
麒麟只好晃起尾巴,抬起头吼叫几声,虽然他的叫声有些照猫画虎的意味,但确实吓退了赵巧颖。
她一松手,麒麟立刻落到地上,滚了好几圈,这才趴在了地面。
麒麟保持着现在的姿势,略微仰起头,朝着赵巧颖问道:“要是我能把你房子找回来,你还恨不恨我”
赵巧颖点了几下头,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就拼命摇着头,像是否认麒麟的话语。
“那我试试。”
麒麟说完,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不再移动,给赵巧颖的感觉却很奇怪,就像是麒麟突然变成了死气沉沉的雕像。
赵巧颖好奇地走到麒麟身边,将手搭在麒麟的犄角上,用力往后一拽——
过了片晌,麒麟才喊出了声:“痛,快松手。”
赵巧颖将手放下,蹲在麒麟面前,朝着他怀疑似地问道:“你不是去帮我找屋子去了,怎么不动了”
麒麟闭着眼睛,思考完刚才遇到的事情后,才向赵巧颖解释道:“我的办法失效了。”
他轻轻叹了声气,将爪子搭在了赵巧颖膝盖上,沉默片刻后说道:“很不对劲。”
赵巧颖见麒麟的动作有些不寻常,想着刚才那么一摔是否给麒麟留下了隐疾,心里竟有些担忧。
麒麟答应会赔她屋子,那赵巧颖可以先将负面情绪忘在脑后,等着麒麟给她一个交代。
“你叫赵巧颖,养父是昭宣使,对吧”
麒麟说话的口吻正经许多,赵巧颖记得她没跟任何外人说过这些信息,难不成是麒麟在房间内待着的时间里调查出来的
昭宣使教过赵巧颖,不能把身份告诉给不信任的人,她觉得麒麟并不可靠,就摇了几下脑袋。
麒麟叹了声气,绕着赵巧颖转起圈,缓缓说道:“你不用撒谎,我不想害你。”
赵巧颖的目光跟着麒麟,稍微有些头晕,便看向了别处。等麒麟再次停到她面前时,赵巧颖才郑重地点下了头。
“我是叫赵巧颖,屋子也是昭宣使留给我的。”
麒麟听见赵巧颖的回应后并没有多惊讶,他朝赵巧颖反问道:“你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这些信息的吗”
“你和昭宣使认识还是来抓走我的人我可没犯法,也不想被关起来。”
赵巧颖说着,声音也有些低沉,或许是不得不提起昭宣使的缘故。
昭宣使跟他讲过,城里有一群惩恶扬善的人,一旦做了坏事,他们就会踩着屋顶抓捕坏人,并将它们关进牢内。
说不准麒麟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平日里大家都不知道麒麟的真实模样,但赵巧颖可从未做过坏事。
倒是麒麟烧毁了她的房子,该被关进牢里。
“这话听得怎么跟我是坏人一样。”
麒麟再次将手搭在了赵巧颖的身上,他并没有闭上眼,而像是提醒赵巧颖他的存在,让赵巧颖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你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其实是游戏世界,而你其实只是游戏里的女配。”
赵巧颖还没理解麒麟的意思,她只听见了“游戏”二字,便朝麒麟问道:“游戏像是飞纸鸢那样的游戏吗”
麒麟也意识到赵巧颖对世界的理解还处于懵懂阶段,他只能尽量用她能够听懂的语言去解释这一切。
“你所经历的这一切,只不过是别人的游戏,弈玩过吗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弈子,世界受弈者的操作而逐步发生变化。”
赵巧颖吃力地记下了麒麟所说的每一句话,但赵巧颖更愿意将自己视作一枚弈子。
她在镜中看见数次自己的模样,跟圆圆的弈子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我原本是想复位弈子,你的屋子应该也会因此复原。但等我想要这么做的时候,却发现弈局已经固定了。”
麒麟声音有些惶恐,他察觉到一切正在脱离掌控,他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赵巧颖听到这里,大概明白麒麟正在解释不能赔偿房屋损失的原因,但她并不能因此谅解麒麟。
“所以,你赔不了我屋子”
赵巧颖又将手搭在麒麟身上,她稍微抚弄几下麒麟的脊背,便用手捏住正中的鳞片,想将它提起来。
鳞片的边缘泛着彩光,说不准能卖个好价钱。
麒麟见赵巧颖又要扒他的鳞片,也挺着急,就慌不择路地对赵巧颖说道:“只要你答应帮我,等我有钱了,一定给你重新建一栋屋子。”
赵巧颖便将手放了下来,她盯着屋子的原址看了一会,想着要将房子建成什么模样。等她差不多想明白了,才朝麒麟问道:“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麒麟有些自傲地将头抬了起来,他的犄角正在焕发光彩,通透得像是碧玉。
“我便是‘游戏玩家’,你只要跟着我,我便能让你享受尽荣华富贵。”
麒麟虽然娇小,给赵巧颖许下的承诺却不简单,即便赵巧颖不那么相信麒麟,她也得重视起麒所述的这番话。
荣华富贵,就连昭宣使也没跟赵巧颖提起过这个词汇,反倒是偶然遇见的这只麒麟,却想要赐予她“荣华富贵”。
见赵巧颖一时沉默下来,麒麟怕她不领情,就将具体要赵巧颖做的事情说了出来:“我只要你照我说的做,等我进了皇宫,你就可以获得自由和财富。”
“你要进皇宫”
赵巧颖听昭宣使讲过皇宫里的事情,她知道那里有圣上,还会有从别的国家过来的使臣,将各种奇珍异物送到皇宫里面。
“我可以跟着进去吗”
“应该可以,反正主线任务——你只用一直跟着我就行了。”
麒麟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只能临时改口。不过赵巧颖也不明白“主线任务”是什么意思,她将这个词汇在心中记下,没向麒麟询问它的意思。
赵巧颖已经习惯了麒麟口中的那些新名词,她并不觉得麒麟有多奇特,也有可能是麒麟见的东西比她多,所以知道的也多。
如果麒麟没有骗她,赵巧颖倒不介意将麒麟送进皇宫,尽管她连去皇宫的路都不知道。
“我们要做约定吗”
赵巧颖担心麒麟欺骗她,还在想着约束麒麟的办法,麒麟倒是先将爪子伸了出来。
“我们可以击个掌。”
麒麟有四个指头,被绒毛包裹住的掌心是一片粉红色的肉垫。赵巧颖很喜欢麒麟爪子的模样,她毫不犹豫地用手握住麒麟的掌心,算是达成协议。
麒麟本想将手抽回来,却仍被赵巧颖握着,只能保持现在的姿势,朝赵巧颖缓慢摇起了尾巴。
“以后我们就是同伴了,另外,我叫徐温傅。”
麒麟想让赵巧颖记下名字,以后好称呼他,可赵巧颖只是读了一遍这三个字,然后对麒麟喊道:“小傅!”
“是徐温傅。”
可赵巧颖仍唤他小傅,就像是给宠物的爱称那样。
徐温傅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名字,但它至少要比“旺财”之类的好听,他就也喊出“赵巧颖”,算是定好了称呼。
在赵巧颖松开手以后,徐温傅跑到了大门旁坐下,隔着很远的距离朝赵巧颖说道:“你收拾下要带走的东西,我们该出发了。”
赵巧颖只得慌张地蹲下来,将摆在地上的铜镜和玉佩收好。
玉佩是昭宣使的信物,说是这枚玉佩代表着“昭宣使”这一官职。赵巧颖摸着玉佩上的纹路,能够回忆起昭宣使的模样,这便够了。
至于那面铜镜,自赵巧颖有印象开始,它便被昭宣使摆在桌上,说是给赵巧颖梳妆用,但昭宣使可从未教过赵巧颖梳妆。
赵巧颖仍能透过镜面看到自己的模样,她脸上仍留着泪痕,眼睑肿胀不少,眼眸也像是遮了乌云,光彩散去,瞳孔黯淡无光。
麒麟正等待着赵巧颖,他忽然注意到屋子里断裂的房梁正在下落。
随着一声巨响,房梁重重地落在了地上,赵巧颖也顾不得照镜子,她立即将头转了过去。
房梁倒塌以后,屋子的墙面再也支撑不住房顶的重量,本就支离破碎的房屋彻底塌了,木片和瓦片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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