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气温渐渐攀升,楚虞和女同事相约去逛商场置新装。
她去买新衣服的主要原因是,这周五她要和总监一起去参加一个大客户发起的慈善晚会,而她并没有合适的晚礼服。这晚会本来应该由老板去的,可老板那天要见另一个客户,两相权衡下派总监去慈善晚会,顺带稍上一个上得了台面的楚虞。
本来楚虞觉得自己资历尚浅不太适合去这种场合,但部门同事一致认可派她去,说她最近刚失恋适合去这种高端场合钓凯子。这话说的饶是以温婉和善为人设的楚虞脸上都出现了裂痕。
至于她失恋这个事,楚虞自己都觉得很无语。春节后她去上班,同事觉得她状态不好,还以为她身体还没好,纷纷来关心她。她说了多次没事,但大家都不太相信,直到那天有个女同事小心翼翼地问她是不是失恋了,她脑子一抽就鬼使神差地点头了。没出一天,整个部门都知道她失恋了。
“那个慈善晚会啊,听说好多企业家都会去呢。”女同事挽着她的手臂,一边逛一边和她闲聊。
“好像是的。”楚虞漫不经心地答。
同事看着她,似乎不满于她不在意的态度,说:“你不要不放在心上,你长得这么漂亮,就应该嫁个优秀的男人。”
楚虞笑了笑答:“好的,我一定会找个优秀的男人嫁。”
同事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她在敷衍,问道:“你是不是还舍不得前男友呢?”
楚虞闻言一怔,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又听同事说:“虽然谈了很多年确实不容易忘,但你也要向前看,你这么好,为什么要为一个不值得的人伤神呢?”
楚虞淡淡地笑:“别操心我啦,买条漂亮裙子开心下吧。”
同事见她并不想多说的样子也止住了话题。
周五,楚虞是搭总监的车到举办晚会的酒店的。
这场晚会是由a市一个知名房地产企业的老总发起的慈善晚会,楚虞所在的公关公司负责这个企业的营销因此也收到了邀请。老板今天亲自给他们打了招呼要在这次晚会多结交点人脉,待扩大了业务就给他们升职加薪。楚虞被画大饼画习惯了,寻思着来就来,当蹭吃蹭喝也不亏。
晚会的主仪式捐赠仪式过后主要就是社交,和总监满场社交一轮后楚虞站在角落里吃小点心,刚刚跟着总监满场飞,笑得脸都僵了。
楚虞温婉得体适合这种场合的紧,但她那三十多岁的男总监李舫像个老妈子在她耳边嘀咕让她少吃点,维持淑女形象在这钓个金龟婿回去。怎么她失恋的传闻连总监都知道了吗?
楚虞闻言一噎,咽下嘴里的点心,轻轻柔柔地笑言:“要成家先立业。”
李舫瞥了她一眼,没说话,楚虞看着为人真诚,有些时候也挺假的,至少刚才就很假。
两人在角落歇了一会儿,不辜老板的嘱托又开始满场交际,李舫也是个人精,在这种场合不和人谈生意只聊新闻聊市场,有些人见他谈吐不凡还交换了联系方式,楚虞在一旁只管挂着笑当吉祥物,有个二代见楚虞相貌姣好举止端庄,话题有意无意往她身上引,刚准备交换联系方式,一旁来了个人见了楚虞一脸惊喜。
“你怎么在这?没跟韩沛一起吗?”说话的人时林训,楚虞记得他,上次韩沛生日宴他也来了,和韩沛关系还不错。
楚虞扯起笑容,也没反驳,只言:“和上司一起来的。”
林训以为她是因为工作原因不方便和韩沛同进同出,经楚虞介绍顺道和楚虞的总监寒暄了一番。一旁的二代心领神会,见楚虞没反驳和韩沛的关系,又聊了几句就走开了。
几人站着又说了一会儿话,林训示意楚虞往身后看,“韩沛在那儿呢。”
楚虞下意识转头,只见韩沛站在会场的大理石柱旁正看着她,见她看了过来淡然地移开了视线。她有些尴尬地转过头来,早知道韩沛也在这就不用他的名义挡桃花了。
旁边的人也看出了楚虞的尴尬,林训摸了摸鼻子,两人怕不是吵架了。李舫看了眼楚虞,聪明地转了话题。
楚虞想起韩沛刚才淡然的眼神,不禁有些郁闷,自上次医院一别有四个月没见了,好像是瘦了些。楚虞想到这,又骂自己关她什么事。不过,韩沛身边的那位女士有点眼熟啊,她回想了一下,然后瞬间瞳孔收缩。
她又转头去看身后,韩沛仍站在大理石柱旁,正在跟人交谈,旁边的女士妆容精致举止大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到那人正脸的一瞬间楚虞便想起她是谁,怎么能忘了张脸呢,楚虞做噩梦的时候这张脸时常出现,狰狞的神情让楚虞如陷深渊。
楚虞捏着香槟的手瞬间收紧,用力到手指泛白,她紧紧咬着下唇,从心底腾然升起一股怒意,瞬间连成一片怒火,似乎要把她的理智烧穿。
“怎么了?”林训吓了一跳,他看楚虞的神情一瞬间变了,还以为她不舒服。
李舫也关切地看着楚虞,“你不舒服吗?”
楚虞强压下眼底的怒意,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没事,看到熟人了,想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林训抬眼看过去见李茹月站在韩沛身边,心道不好,这是吃醋了。他怕有误会,忙说:“我也看到了,我们一起过去吧。”
李舫不知道其中的隐情,于是应了下来。
三人端着香槟朝韩沛走了过去,不知情的李舫带着友好的微笑。
林训换上社交微笑,同时分神去看楚虞的神色,心里一边希望别出事一边又希望打起来。
楚虞的表情冷淡,看不出情绪,只是那微微皱起的眉头暴露了她的情绪,若再仔细看她,会发现她眼里的怒意已经控制不住在往外溢了。
三人在韩沛面前站定,几人交换姓名,开始寒暄起来。楚虞已经换上她那温柔的笑容,但她只是站在李舫和林训两人身旁并不说话。
李茹月也看见了楚虞,她愣了几秒认出了楚虞,她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她看见楚虞举起杯子,微笑着对她说:“好久不见。”
可眼里分明不含一点笑意。
听见楚虞说话的韩沛身形一僵,他看着楚虞冷冰冰的眼神,心下一凉,顿时失语。
林训看见韩沛略显呆滞的神情,感叹果然一物降一物,以往哪在韩公子脸上见过这种神情啊,他不禁兴奋起来,有大戏可以看喽。一旁的人精李舫也感觉气氛不对,但直觉告诉他,现在不适合做出头鸟。
刚才还一团和气的几人,气氛降到了冰点,与旁边虚情假意的奉承和交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好久不见。”李茹月愣了足有十秒才干巴巴地回应楚虞。
楚虞心底的怒气并没有因为她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而消散,她转而看向韩沛,对他道:“你也是啊。”
韩沛张嘴,想解释他和李茹月不是一起来的,只是刚好碰上。但转念一想,他和楚虞已经断了,没有立场去解释,也没有这个必要。于是他又把嘴给闭上了,嗯了一声就当回答了。
韩沛的反应让楚虞更气了,刚刚因为李茹月的态度而忍下的那点怒气瞬间被点燃。
楚虞手里的香槟几乎是直接泼向韩沛的,虽然她假意踉跄了一下,但泼的动作实在是太刻意了。
林训一惊,真的打起来了!他要不要拉架啊!
李舫也一惊,这是在干什么?有没有人告诉他!
“不好意思,脚滑了。”楚虞冷着脸不走心地道歉。
韩沛微怔,看着楚虞不禁想,他是不是对她太好了才让她这么恃宠而骄的。
楚虞道完歉转身就走,谁料一转头就“嘭”的一声撞在了大理石柱上。
刚刚泼香槟因为动静小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楚虞撞在柱子上发出的声响不小,一时间大家都朝这边看过来。
李舫闭了闭眼,丢人丢大发了。
林训差点笑出声,手放在裤兜里拼命掐自己大腿。
韩沛几乎是一瞬间就拉过楚虞,捏住人的脸看她被撞得通红的鼻子,下意识训斥道:“你怎么走路总是不看路?能不能让人少操心?”
楚虞看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觉得丢人,脸瞬间就红了,企图推开韩沛的手没推动,硬着头皮挤出笑容,轻轻柔柔地说:“我没事,谢谢关心。”
她不知道她现在这样有多滑稽,鼻子撞得通红,脸被人捏着,脸颊肉全往中间挤,她硬生生挤出笑容露出大白牙,别提多傻了。李舫不忍直视,转过头,太丢人了,他不认识楚虞。
韩沛盯着楚虞装模作样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没说话,捏着人手腕直接往会场外走。
李舫看向林训,楚虞毕竟是自己带来的,眼里有些担忧,“这……”
“不用管,两口子吵架呢。”林训拍拍他的肩膀。
李舫刚才听楚虞也没反驳和韩沛的关系,估摸着两个人确实是认识的,便也没再问了。
一旁的李茹月只是呆呆地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咬着唇没说话。
韩沛拉着楚虞脚步极快,楚虞在身后跟得踉踉跄跄的。他拉着人到了酒店大堂,找侍应生要了冰袋,又带着人坐在大堂的沙发上。
他这才仔细看楚虞的脸,鼻子被撞得通红,额头也红了一片,他捧着脸仔细检查了一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鼻梁。
“嘶……”楚虞疼得吸气,却没阻止他。
“幸好鼻梁没断,你天天莽莽撞撞的,这磕一下那碰一下,弄的浑身是伤,你就这么笨吗?让自己不受伤都学不会吗?”韩沛板着脸教训人。
这时侍应生送来冰袋,韩沛冷着脸接过来就往楚虞鼻子上贴。
冷气冰的楚虞往后一缩,韩沛拉着她不让她躲,把冰袋按她鼻子上。
“疼!”楚虞终于说话了。
“你还知道疼,走路不看路,活该。”韩沛说着人活该,下手还是轻了些。
楚虞被他教训了好几句,现在心情更不好了,“关你什么事。”
韩沛手上的动作一顿,下一秒就重重地按下去。
楚虞瞬间疼的眼泪都包上了,拂开他的手骂道:“你有病啊!”
不容易啊,让温柔端庄的楚虞都当众骂人了。
楚虞瞪着他,他盯着她不说话,两人对视几秒,楚虞恼然移开视线。韩沛又继续给人冰敷鼻子。
敷了一会儿,楚虞感觉鼻子不再发热了,于是拉开韩沛的手。韩沛收回手,手里依旧捏着冰袋,另一只手依旧抓着楚虞的手腕没松开。
两人并排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谁都没开口。
沉默半晌,韩沛兀自开口解释:“我没和她一起来,就是遇上了说了几句话,她家和我家关系挺好的,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拂李家的面子。”
过了一会儿,楚虞才道:“我又没问你。”
韩沛答:“是我想说。”
然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楚虞忍了又忍,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可她还是喜欢你。”语气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
“那是她的事,我总不能叫她别喜欢我了吧。”韩沛语气有些生硬,他怕楚虞误会。
楚虞脱口而出:“你不要脸!”
韩沛侧过脸看楚虞,见她眼眶都红了,一时竟然愣住了。
“是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是她!”楚虞情绪激动,眼泪从眼眶里滚了出来,“你不知道她对我有多过分吗?”
楚虞觉得委屈,今晚参加晚会的机会来之不易,可遇到韩沛又丢大脸,还看见李茹月和他相谈甚欢,她站在韩沛身边俨然一副伴侣的姿态让她心寒。李茹月对她做过的事情仿佛还历历在目,楚虞并不像她展现出来的那样大度和无谓,她本来骄纵又娇气,对于韩沛她就可以这么无理。
韩沛想的没错,楚虞的确是恃宠而骄。
见人哭了,韩沛有点手足无措,想伸手去给她擦眼泪,才发现手里还拿着冰袋。他把冰袋扔在桌子上,抬手想给她擦眼泪,却被她躲开了。
楚虞挣扎,“你滚,你不要碰我。”她这才意识到另一只手一直被韩沛抓着,她甩开韩沛的手,站了起来。
韩沛跟着站了起来,想去拉她的手,又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楚虞站起来快步朝酒店外走去,一边哭一边擦着自己的眼泪,韩沛跟在她身后出了酒店。刚一出酒店大门,韩沛就拉住楚虞的手腕往酒店的露天停车场去。楚虞跟在他身后奋力挣扎,愣是没把手甩开,被人拉到了漆黑一片的停车场。
此时晚会还没有结束,各路豪车在停车场停的整整齐齐的,停车场的大灯照着锃光瓦亮的车皮,反射出的光刺的人眼前发白。韩沛把人拉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没有光照也无人经过。
楚虞还在挣扎,嘴里开始骂人:“你有病啊,拉着我干什么?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韩沛站定,松开她的手腕,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直视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解释:“我就跟她就说了几句话,她就是问我什么时候回的国,说很久没见了,要约几个朋友一起吃饭,然后就一直站在我旁边不走,当着那么多人我总不可能赶她吧。”
他也不再管他和楚虞还有没有关系,他还有没有立场去说这些话,他只知道如果真的不说楚虞会恨死他。
楚虞哭的泪水涟涟,红着眼睛瞪韩沛,“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以后娶了她都跟我没关系。”
韩沛急了:“你在闹什么脾气,我有说过要娶她吗?”
“我闹脾气?你这个混蛋敢说我闹脾气?”楚虞又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对着韩沛说:“要不是你我会被她欺负成那样吗?要不是你楚信会濒临破产吗?要不是你我会去打孩子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怕你误会。”韩沛见楚虞哭的更厉害了,手足无措地给她擦眼泪,语气软下来。
楚虞的情绪却激动起来,脸上眼泪鼻涕都混在一起,鼻子和额头都还红着,看起来又狼狈又可怜。她说话的声音都抖了起来,咽下喉头的哽咽,她指责道:“你怎么那么不要脸?还说我闹脾气,我就是脾气太好了,从来没跟你闹过。”
楚虞几乎声嘶力竭,毫不在乎形象地在韩沛面前歇斯底里。
“要不是你我跟我哥会隔阂至此吗?他连个电话都不敢给我打,家里需要帮忙不给我打电话却给唐淼打电话,嫂子生孩子了他一个人跑上跑下,根本顾不过来也不给我打电话。这都是谁都错?”
“要不是你我会打掉我第一个孩子吗?我每晚都梦见他的手冰冰凉凉地抱住我的腿问我‘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你知道我有多痛吗?我恨不得回去杀了走上手术台的自己!”
“你还觉得委屈痛苦我打了孩子,你没有想过你给我造成的伤害吗?你把我本就空旷的家变得摇摇散散的,我哥到现在看见我都一脸愧疚。”
楚虞哭得撕心裂肺,瞪着韩沛目眦尽裂,她一边哭一边拿着手包往韩沛身上砸。
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凭什么你做了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还要说我闹脾气。韩沛你就是个人渣!”
韩沛被她砸着胸膛没觉得痛,看着人哭的快喘不上气来,心却痛得几欲窒息,他不顾她的挣扎,把人抱进怀里,一遍一遍地说对不起。
楚虞也不再挣扎,扑在他怀里痛哭流涕。
他太自私了总是只顾着自己感受,他想的太少做的太多,从没想过楚虞会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如此痛苦。他说自己爱楚虞,却又不曾对楚虞怀有愧疚,他自私地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想象成两情相悦的虐恋,却从未意识到这是来自于他单方面的霸凌。
“对不起。”他说。
楚虞坐在车里只是看着窗外,她的手被韩沛牵在手里,她也没挣扎。韩沛盯着她的侧脸,没多的动作就只是看着她。
她脸上还有泪痕,脸上的妆已经哭花了,刚才被撞的额头和鼻子还微微泛着红,现在看起来整张脸都脏兮兮的,完全不复平时端庄的样子。
她习惯性地抿着唇,看着车窗外略过一盏盏路灯,橙黄的路灯把她的脸照亮,倏尔又暗下去,路过另一盏路灯再亮起来。
车里没有开灯,车厢中明明暗暗,光影切割出的几何线一遍一遍地扫过车厢内。车里很安静,气氛却不压抑。
车停在别墅的大门前,司机轻声告了别就下车了。车里又重新安静下来,后座的两人都没动。
楚虞依旧看着窗外,花园里栀子花开了,那是前一年的五月,她搬进别墅后韩沛让人种的。
她猜想花园里一定有着浓郁的芳香。洁白的花瓣在月光下泛着清辉,夏夜的晚风拂过,花朵随着风轻颤,摇摇曳曳似一位身姿绰约的月下美人。楚虞按下车窗,浓郁的栀子花香立刻扑面而来,她深深吸了一口,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楚虞甩开韩沛的手,打开车门下了车,径直朝屋里走去。韩沛见状赶紧跟着下了车。
楚虞打开门,就见厨房的灯开着,陈阿姨听见开门声忙从厨房出来,看见她也没表现出惊讶,只说:“回来啦,马上菜就好了,先坐一会儿。”
楚虞走过去,只见桌上已经摆了几道菜,都是她爱吃的。她跟着陈阿姨走进厨房,问道:“陈阿姨,家里有没有卸妆水啊?”
“有的有的,我给你收在一楼洗手间洗手池底下的柜子里。”
楚虞得到答复就朝洗手间去找卸妆水,从厨房出来走到客厅就碰上了默不作声跟着进来的韩沛,楚虞也不理他,径直往洗手间。韩沛也识趣的没跟她说话,上楼去换衣服。
楚虞卸完妆回来,韩沛还没下楼,她自顾自地在餐桌坐下,等着开饭。
陈阿姨把最后一道糖醋排骨端上来,楚虞冲她笑笑:“辛苦你了陈阿姨,这么晚还做饭。”
“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陈阿姨受宠若惊地说,她顿了一下又说,“楚小姐多吃点啊,都是你喜欢吃的,你看你都瘦了。”陈阿姨是发自真心的关心楚虞,楚虞为人和善,她只是做分内的事,楚虞却总是不停道谢,常说你辛苦了,闲时还跟她聊天,关心她家里的情况。楚小姐是一个性格很好的人。
楚虞笑着答:“夏天到了,女孩子都要减肥的嘛。”
“哦哟,你都这么瘦了还要减的呀。”陈阿姨当真以为她在减肥,忙劝道:“你身材蛮好啦,不要减了,对身体不好的。”
“好,不减了,我一定多吃点。”楚虞笑眯眯地答。
从楼上下来的韩沛听见了两人的对话,他走过来坐在了楚虞旁边,陈阿姨帮他拿来了碗筷。
“陈阿姨,你先回去吧。”韩沛对陈阿姨道。
“好的呀。”陈阿姨觉得两个人有话要说,回了厨房摘下围裙,又跟两人道了别,就回保姆宿舍去了。
陈阿姨走后,别墅又安静了下来,两人坐在餐桌前安静地用餐,没有交谈,只有偶尔餐具碰撞的声音。
楚虞闻到韩沛身上传来的茉莉花香味,他刚刚应该是上楼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居家服。楚虞本来没觉得自己身上脏,韩沛身上的味道传来,让她觉得身上痒痒的。
韩沛给楚虞夹了块排骨,楚虞夹起来吃了下去。韩沛又给她夹茄子,楚虞吃了。
韩沛来劲了,直往楚虞碗里夹菜,楚虞碗里的菜越吃越多,她撇过头白韩沛一眼,“有完没完?”
韩沛默默地缩回筷子,自己吃自己的,不再给楚虞夹菜。
两人安静地吃饭,不一会儿就吃饱了,陈阿姨在分量上下了狠手,两个人是不可能吃完的。
楚虞吃完把剩下的菜覆上保鲜膜往冰箱里装,韩沛见状也不敢闲着,把碗筷拿去厨房洗了。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韩公子哪干过活啊,但不至于碗都不会洗,他要趁这机会好好表现一下,不能再让楚虞留下懒惰的坏印象。
韩沛洗完碗出来的时候,楚虞已经上楼去了,他上楼发现楚虞在洗澡。他坐在床边忐忑不安地等着,刚刚在酒店楚虞冲他发了那么大一通脾气,把两个人的问题全都掰扯清楚了,错全在他。他像是等待发落的罪人,心里惶恐不安,他生怕楚虞出来下一秒就说判他死罪。
楚虞洗了澡出来也没看他,坐在梳妆台前用毛巾擦着头发。
韩沛走过来期期艾艾地开口:“我给你吹头发吧。”
她也没答好还是不好,韩沛等了两秒就自己拿了吹风机过来给她吹头发。
等到头发吹干了,韩沛放下吹风机,盯着镜子里楚虞,她也看着他。两人又是一阵相顾无言。
还是楚虞先挪开视线,起身走到床边,拉开被子躺了进去。韩沛惴惴不安地走过去,在她身边躺下。
“关灯。”楚虞不满道。
韩沛起身把灯关了,又在楚虞身旁躺下。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摸到了楚虞的腰,小心翼翼地把人给搂住了。
楚虞也没躲,任他抱住自己。
“我们算是和好了吗?”韩沛试探性问道。
她没回答,反问道:“你说呢?”
韩沛大胆回答:“和好了。”
“做什么梦呢?”楚虞语气不善。
韩沛不敢再问了,两人安静了一会儿,又听楚虞道:“明天去给我哥道歉,他什么时候原谅你什么时候完。”
韩沛喏喏地答好。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突然,“啪”地一声清脆掌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莫名被打了一耳光的韩沛懵了,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了?”
“就想打你。”楚虞咬牙切齿地回答。
“打!你想打就打,打到你高兴为止。”韩沛答,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还支起身体把脸凑到楚虞脸前。
她却没再动手,翻个身扑过去,一口咬在他肩上。
楚虞咬得狠,韩沛闷着不吭声。她咬得牙齿都酸了没松开,尝到嘴里有血锈味也没松开。
他咬着牙忍着,半点声音都没发出,任她咬。
突然他觉得脖子一凉,从肩上滑进了一滴又一滴泪水,他才发现楚虞又哭了。
“怎么了?别哭宝贝。”韩沛强忍着痛,轻轻抚着楚虞的头发。
楚虞松开了他,闭着眼哭得一抽一抽的。
韩沛的大掌捧着她的脸,擦去她不停往外冒的泪水,他眨了眨泛酸的眼睛,柔声安慰:“你打我骂我吧,别哭了,我心疼。”
楚虞睁开满含泪水的眼睛看着他,借着屋外洒进的月光,韩沛只能看见楚虞白净的面庞,看不清她的双眼。楚虞不回答,只是看着他无声地恸哭。
韩沛眼里含着热泪,去吻她被泪水沾湿的面庞,又一遍一遍地道歉。道歉道到后面,他的声线抖了起来,他哽咽着说:“对不起。”
韩沛流着泪不停道歉,楚虞只是无声地哭。
再一次躺在同一张床上的两人都同时想起了那个还未满两个月的孩子。那个还没成型的孩子在楚虞肚子里待了六个周,孩子离开的时候韩沛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还没来得及得到任何人的爱,就离开了。如果他出生了,爸爸会爱他,妈妈会爱他,舅舅舅妈也会爱他,还有爷爷奶奶大伯都会爱他。
但六周的他,一颗无辜的小胚胎,失于父母的纠结畸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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