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跟上来的路承次,毛晚樵还是忍不住问他,“我还以为你接的是冼荏窕的委托呢,你怎么接那黄话清的?不怕人诟病呐?”
路承次原还在担心刚刚拉衣角的行为惹她厌烦,现如今她肯主动问话,也多了几分认真,“就像樵樵《白莲文选》里所言,‘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冼荏窕所言,皆在世上流传。核心点无非就是那几处。其中最关键的一处还偏偏是假的。”
路承次耳畔又回想起那一声“吴大哥”,顿了顿,接着说,“那两次上报,都是你吴大哥处理的,每逢黄话清说‘咱回家商量’,隔了一晚,冼荏窕又嚷着让你吴大哥走,说要撤案。”
也许是被这花花世界迷晕了眼,毛晚樵一时也没品出他语中的阴阳怪气。
“哦,也就是说旁人分手闹对方,他们二人分手闹仙盟?”毛晚樵望着路承次。
路承次看着她比任何时候都清澈的带有寻求认同意味的目光,心头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给了肯定的答复。
“那我们接下来干嘛?”毛晚樵问道。
“去找冼荏窕。”路承次如是说。
毛晚樵疑惑地问,“她会想见我们?我们可是受黄话清委托的人诶。”
“她当然会见,她答应见我的前提条件便是让我将你也给带上。”路承次回复说。
这下毛晚樵心里可不自在了,心想:原来就是这个原因,才找上我,之前那番真心实意的话现在看来也不真。
看着眼前这一幕,毛晚樵被无数个问号占据。
这是个什么呀,这边场景怎么这么像教科书上那《琵琶行》的封面。
盛夏时分,闷热的空气间不时窜出几缕由法力制冷出的风。
关键是这琵琶弹的也太难听了,难听的程度都快赶得上毛晚樵唱歌了。
即使是这种无厘头的场景,毛晚樵也不敢轻视冼荏窕。
“当年见嫦娥仙子时,你是还只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却依旧在处决会上出尽了风头。我这些年魂牵梦萦地就在想百年以后你会出落成什么个模样。”说着,女人就从船舫中款款走出。
她目不转睛地从上到下打量着毛晚樵,红唇一撇,“果然像《白莲文选》所言,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你依旧是个小丫头片子。”
合着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跟商量过似的,偏偏都把《白莲文选》挂嘴上。
当初写《白莲文选》的时候,正是毛晚樵在处决会上出风头后,名气最鼎盛时。
她写这个一来是为了把自己这个“圣人”的形象趁热打铁地立在人们心中;二来是趁自己还记得住的时候,把记忆里的诗词歌赋全都写出来,要是人们误认为是她所作的话,全当一场美丽的误会好了;三来还可以恰一笔钱买黄金首饰。
因为这个行为太过黑色幽默,借着圣人之言谋取不义之财。
毛晚樵自己都不禁起了这个带有讥讽意味的书名。
但当她身边人都提及此书名时,即使她知道《白莲文选》背后的黑色幽默不可能在这个世界里被揭穿,毕竟在这个世界里,白莲花这个物种都没有,但她就是感觉现在的自己被当时的自己借他人之口给讥讽到了。
樵樵の奇妙经历。
路承次先行上船,后伸手要帮扶毛晚樵上船头。
毛晚樵见冼荏窕也向她颔首示意,她也准备登上船。可她又打心眼里认为路承次这人捉摸不透,实在怕了这人,本不想与他做肢体接触,但转念一想,班子在内部可以斗,在外人面前又绝对不能破,所以她只得僵硬地将手搭在路承次这厮的手上。
冼荏窕见二人的互动,心下也多了几分了然。
毛晚樵登上船头后,船头的吃水深度明显剧烈加剧,晃得船上二人都微微变了神色。
这样一来,饶是脸厚如城墙拐弯,做坏事撒谎如吃家常便饭的毛晚樵也不免有些许尴尬。
她只得暗中操控着江水,防止她将来再来个什么大动作又让船体剧烈颤动。
冼荏窕将他们带入船舱入座。
路承次望着对坐的冼荏窕语气平静地直接问道,“你在坊间散布的言论究竟含了几分真?”
毛晚樵被这人言行彻底惊到了,赶忙给他传音,“如果要套人开口说话的话,不至少应该让ta感受到我们是跟他一条心的嘛,就像我今早在黄话清府邸说的那番话。这样一来ta就算说的是谎话,也算开了口,总能套些真的东西。你这样一问,她怎么说?”
冼荏窕果然哼了一声,“你这臭男人说话还真不中听,还是让晚樵妹妹与我说话吧,你的话我全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不过你们上午应该都已经去过黄府了,你们又得知了多少东西?”
毛晚樵庆幸这次终于有人引用不带出处了。
结果冼荏窕啊了一声,补充道,“都忘了引用了,这是来自晚樵妹妹的《白莲文选》了,”她扶额做思索状,嘟囔道,“下一句什么来着?”
路承次补充道,“不看不看乌龟下蛋,出自《白莲文选·俗语篇》第284节,晚樵出版社出版的话,应该是第121页。”
没错,毛晚樵爆火后,收到了来自社会各界的爱心捐赠,她用那些钱一部分买黄金首饰,另一部分用来投资,晚樵出版社便是其中一个产业。
冼荏窕对路承次投去赞许的目光。路承次微微颔首表示收到。
毛晚樵是真心觉得他们的互动好吵
就像鲁迅先生所言,“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是觉得他们吵闹。”
这句话真是将毛晚樵此刻的心境表现得淋漓尽致。
哦,对了。这段话被毛晚樵收录在《白莲文选·随想篇》。
毛晚樵本人不引用,任由世人误会;可看她书的人却处处引用,主神想必一定会喜欢这处黑色幽默吧。
毛晚樵此刻也似乎是明白了路承次的用意。
她直接说,“大约两年多前,金凤与秋蝶这两位伶人可谓红极一时,但他们的火都是有人拿钱堆出来的,那钱的来源在哑言镇。但黄老爷当时又正在兖州做着一笔买卖,而且那玉尺上你跟着两位的聊天……”
冼荏窕直接站起身来,双手抱胸,俯视着毛晚樵避重就轻地辩驳,“哑言镇的黄府那么家大业大,旁枝复杂,有权利挪用钱给伶人打赏的可多了去了,就凭这一点就怀疑到我头上,你是怎么写出《白莲文选》的?”她顿了一下,将视线投向路承次说,“你,未来又怎么当的起仙盟掌门?”
毛晚樵也不着急,胸有成竹地套话,“你的年龄貌似也是假的吧?‘当年在听证会见我时,我是还只是一个小丫头片子’那一年距今可300年了吧?18年前,你怎么可能未满38?”
冼荏窕不以为意地说,“仙盟每逢重要的事件都有留影石留证,我就是在那一睹你的风采的。”
毛晚樵也不理会这站不住脚的狡辩,心里吐槽着,你看留影石怎么把自己看到画面里去了,当时你的脸可是出现在第一排诶。
她陈述道,“你是修炼之人,曾经也有灵海。我们上船时,那几缕带着法力的冷风跟你周身时不时迸发出的法力如出一辙。这种情况倒不像是被他人袭击后的灵海被毁,反而更像自己修炼时出了差错的灵海被毁。”
冼荏窕一挑眉,直接闭嘴不言。
毛晚樵问道,“你明知自己会暴露,为什么要约见我们二人?”
冼荏窕脸上神情凝滞,转而又眉开眼笑,坐了下去,叹息着,“黄话清这个人呐,又蠢又坏,他钱不进我这个聪明人的口袋,你不觉得可惜啊?”
你也不怎么聪明啊,从公款转账资助你小情人,毛晚樵在心里吐槽着。
冼荏窕索性不装了,瘫软在椅背上,沉吟了半晌,幽幽地说道,“我可以在洗脱仙盟罪名的方面助你们一臂之力,但你们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路承次却没半点好奇条件是什么,直接开口拒绝道,“仙盟所谓的罪名会在你的谎言无法自圆时自己洗脱掉。”
“如果我愿意将我从黄狗身上的钱全都捐给你呢?他手脚不止对女人不干净,对账目往来更甚。我把从他身上薅到的钱全换了黄金。这个晚樵妹子又是个爱黄金的主,你若是喜欢,我绝不对外吐出一字,你大可把这成吨的黄金淬成首饰或者屋子,来个《白莲》中的“金屋藏娇”赠她,讨得个她的欢心。”冼荏窕说的是个情真意切。
毛晚樵在听到被“成吨”这一词直接馋呆住了,完全没感受到路承次的异常,直接给他传音,“快,快答应她!”
路承次合起扇子,拿它点了点手心,直接了当地吐出了一个让毛晚樵血压飙升180的字,“不。”
为了防止毛晚樵以为是自己听力有问题,他还贴心地转向愣住的毛晚樵重复了一遍。
毛晚樵瞬间炸了,不过转念一想,说不定路承次是在下一盘大棋,他在用他的方式逼迫冼荏窕在谈判桌上加筹码,抑或是以防冼荏窕提出的条件太过勉为其难。
她决定静观其变,毕竟一个即将被万人唾弃的人就算消失了也没人深究。到时候把她制作成傀儡,在有前世记忆的傀儡指导下,拿黄金简直如同探囊取物,好不费吹灰之力。
冼荏窕苦笑道,“仙解的何掌门,”她叹了一口气,她继续说道,“有人说他迷恋权势,有人说他独断专行,有人说他修炼不精,就是没人说他坏。他曾经规定仙盟的人满足谶语补全的人一个愿望,你还打算替他执行吗?”
路承次的面上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语气却十分淡漠地补充着,“是可以,但是掌门他也规定了一个前提条件,那个愿望须得建立在不伤害任何人的前提下。”
冼荏窕急忙说,“我的愿望不伤害任何人,反而会圆一个人的望。”
她又连忙求助地看向毛晚樵,“那人叫甄南仁,妹子你也肯定识得,当时左恒那伪善的小人坐等着看你被他老婆周蓓檀炼化做成傀儡,只有他不顾一干人,甚至他自己老婆的反对,帮你联系上了仙盟里的人,你才从周蓓檀手上逃脱的呀,你忘了吗?我只想在你和清玉真人的帮助下送我回我的老家,他是我的初恋,我最牵挂的人。我如今大限将至,我只想与他呆在一处。”
毛晚樵听着就觉得这人很好笑,什么跟什么?!浪了大半辈子,最后还眼巴巴凑人前头,好意思说是圆人家梦想嘛?人家都有老婆了,万一人家不管怎么办?不会直接赖我这吧。还有我被人救了就不能在心里默念恩情吗?干嘛非得做出实际行动。
毛晚樵心里早就千般万般个不屑,但是又觉得这任务还蛮简单的,做了还能挣成吨的黄金,毕竟她刚刚早已派系统断定过她所言非虚。
这样也好,也省去将人做成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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